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离得越近,那声声哭叫便愈发显得惨烈。
赵妧面色发白,身子轻轻打着颤。。。她已许久不曾想起那桩事了。
那夜的事。
她只要想起,身子就止不住打颤。
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悲哀——
那个时候,她身上所有的尊称都挽救不了什么。
她哭着喊着,却还是护不住她的孩子。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啊。。。
赵妧垂了眼,手紧紧攥着那车帘,身子仍在发颤。
秦文看着她,手中握着一块帕子拭着她额头的汗,“您怎么了?”
赵妧握住秦文的手腕,不曾转头亦不曾说话,一瞬不瞬的看着前边。
秦文的眼滑向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只手,然后滑到她的脸。。。他听着那外处声声喊叫,想起原先听几个奴仆说过的话,叹下一口气。
外处纷扰,而他却仍看着她,任由她握着手腕。
不声不语。
———
时辰一刻刻过去。
而那辆马车,终于传出一声孩子响亮的哭声,连着一声,“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围在边上的百姓们高兴的欢呼出声,口中道着一句又一句“恭喜”。
赵妧也终于松了口气,她听着那孩子哭啼声与那声声恭喜,面上带了这连月来不常见的真心一笑。
她落下车帘,往后靠去,方瞧见。。。另一只手,尚还握着秦文的手腕。
赵妧忙松开手,瞧见他那白玉般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
她拢眉,道声抱歉,“你方才该提醒我的。”
秦文的面上带着一抹清淡的笑,他收回了手,温声,“只是瞧着明显,您不必担心。”
赵妧又看了一眼那圈红痕,方轻轻嗯了一声。
她听着外处声音。
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磨了许久,才打了开。。。里头放着一个平安锁,是她早先给她那无缘的孩儿备下的。
赵妧磨着那上头的纹路,良久才打了帘子,把这平安锁递给了从斯,“送去吧,权当我贺她母子平安。”
“主子。。。”
“送去吧。”
从斯接过平安锁,紧紧握了一握,才拱手应是往那处去了。
那头妇人接了锁,想谢一回人,却奈何身体不好起身。便虚弱的与身边女使说了句,是要人递一回去,又道下一句——“把孩子也抱去,抱去给贵人看看。”
女使应是,抱了小郎君过去。
是先小心往周边看了眼,便见到那位佩剑的黑衣男子,正站在一辆马车边,手握佩剑没什么表情。她忙低了头,往前走去,待至那辆马车前拘了个礼,一面是开了口,声有些弱,却强撑着镇定,“我家娘子是西巷顾司务(宋代八品官职)家的女眷,特遣奴来谢,谢贵人一声。”
赵妧仍靠在车厢,声很淡,“你家娘子既有身孕,何故不好好照看?竟出了这般事来,好在母子平安,若当真有个意外——你如何与你家主人说去?”
她这话传至外头,愈发让那丫头弱了声,半分辩解也说不出。方要开口,却听到怀里抱着的婴孩哭了出声。。。女使慌了神,也不知该先哄人,还是先回话,面色惨白杵在那处。
马车却被掀开了帘子,女使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探出了身。她面容端庄,眉梢含着常年养尊处优的矜贵,而那一双眼却含着止不住的气势。。。
女使一见,便往后退去一步,强压着心中的俱意与人拜谢一礼,一面是颤声开了口,“娘子让奴,让奴抱着小郎君来谢您。奴,奴也不知小郎君为何会哭。”
赵妧看了眼丫头,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稳了声,“他是人,是人就会有哭有笑。”
她这话说完,眼滑到那个尚还在哭的婴孩,声添了几分柔,“抱近些,我看看。”
女使垂头应是,往前走去,待至人马车前,小心翼翼抱着小郎君给人看。
赵妧低头看着那个婴孩,一张小嘴轻轻张开着。。。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若是。。。
若是她的孩儿能出生,一定也会这般让人疼爱。
赵妧的心里一颤一颤的,她伸手轻轻拂过稚儿的眉眼,而后是问人,“可取名字了?
女使仍埋着头,轻声回道,“娘子方才取了个小名,唤平安,希望小郎君这一生平安顺遂。”
“平安,平平安安。”
“是个好名。。。”
———
而另一处,恰有一辆马车往这边过来。
车身上挂着一块木牌,上头书写一个“徐”字。
而马车里,徐修正靠着车厢,手中握着一本书,却没看几页。
他脑中思绪纷乱,良久还是搁下书,握着腰间悬挂的那块龙凤玉佩,看着外边。
青文轻轻禀来一句,“主子,长公主在前面。。。”
车帘被掀开。
徐修往前看去,人群渐散,唯有两辆马车最为明显。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不远处。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婴孩,面上挂着几许笑。。。恍若从前一般。
徐修的手中紧紧握着车帘,而他眼仍一瞬不瞬的往前看去。他心下突生几许悲戚,若是他们的孩子不曾出事,那么妧妧也不会似如今这般。
而他们之间,也不会如这般僵着。。。
女使看着贵人面上含着笑,小心翼翼的逗弄着小郎君。。。全然不像方才那般,让人觉着靠近就被那股子气势压得透不出气来。
她与人轻声说了句,仍是细声细语,“贵人,天色晚了,娘子,娘子。。。还在车里。”
赵妧抬头,看了看天色。
已近黄昏。
她有些怏怏然,又看了看稚儿模样,终归不再说什么。
赵妧收回手,看着女使抱着稚儿远去的模样,目中怅然,轻轻叹了一声——背过身往车厢里去。
“妧妧。”
赵妧身子一顿,她手握着车帘,不曾说话。
“妧妧。。。”
身后又传来一声,温柔而又缠绵。
赵妧垂着眼,攥着车帘的手有几分用力,却还是坐回车厢——她的身边坐着秦文、柳生二人。
而她看着徐修,面色化为平静,却不曾说话。
徐修看见她身边坐着的两人,想起汴京城里传长公主府里来了两个美人。就是。。。这二位?
他袖下的手攥的很紧,却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赵妧,“妧妧,我们回家。”
柳生方才已闷了好一阵,如今听见这声,便也抬了头看去。
他是先细细瞧了回徐修,又偏头问了赵妧,声娇又带着傲气,“那是谁?”
赵妧手中握着一盏酒,是方才秦文递来的。
她不曾回答柳生的话。
赵妧仍看着徐修,良久。。。
她的眼滑过那无边无际的天空,轻笑一声,“何为家?三口一家方为家。”
而后。。。
赵妧垂下眼,面上带着几许轻嘲。她晃着手中酒盏,与从斯很平一句,“走吧。”
从斯应是,重新驾起了马车。
而徐修,还未迈出一步,便看见那马车缓缓归去。
路上行人瞧见这幅景象,自是交头接耳私语了几句,“那是谁?”
“你瞧那马车外头,挂着的是什么字?”
“徐?乌衣巷的徐大人?那方才马车里的——莫不是那一位?”
“差不了的。”
路人看着那孤寂背影,唏嘘几声,而后是摇头晃脑一一散去了。
而徐修仍看着前方的路,那处仍有行人、马车,却无他熟悉的那辆车,那个人。
第76章 二见(捉虫)
月高悬; 夜已深。
赵妧于一座亭苑而坐,她的手中握着一盏薄酒,正抬头望着那天上明月。
月圆而亮。
她想起昨日; 那人与她说。。。回家。
他的声音温柔而又缠绵; 竟让她又失了一回神。
可是——
家?
那处,如今。。。还算是家吗?
赵妧看着那月色; 摇了摇头。
而后,她轻轻晃着手中酒盏; 抬头饮尽。
夜色仍很深。
赵妧垂着眼; 是要伸手举壶再倒一盏; 却被人拦了下。她抬头,看见秦文身穿白衣,唇边带着一抹旧日不去的笑。。。顺着她的眼神看来; 与她轻轻一笑,“让我来吧。”
赵妧松开手,见他举壶倒酒,满了两盏。
秦文坐于她对面; 笑着开了口,“长公主若不介意,秦某便来陪您醉饮一场罢。”
赵妧看他一眼; 未说什么。
她接过酒盏,靠在那廊柱上,抬头看着那抹月色。而后,她举杯对月; 高声道来一句,“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
赵妧声一停。
她的脑海中划过许多事,可最后她却只是轻嘲一笑,举杯饮尽这一盏酒。
赵妧仍望着那月色,很轻一句,“岁岁长相见。”
秦文握盏的手一顿,他的指腹磨着那酒盏面上的小像。
而他的眼却仍看着赵妧,看着她的面色在这月色下,愈发显得清冷与皎洁。
她。。。原不该是这样的。
她原该,如那年他初见时一般明媚,一般不知愁为何物。
“满上!”
秦文思绪散,他垂眼看着她握着酒盏的手,露出一段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腕,在这月色下愈发透出几分圣洁来。
他搁下手中的酒盏,却不曾为她再续一盏酒。
他只是看着她,而后是很轻一句,“长公主——”
赵妧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几许朦胧,轻轻嗯了一声?
“秦某带您去一个地方。”
秦文的声很轻,而他的面色亦很平,唯他面上的一抹笑,不如寻常。。。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
赵妧依着这月色与几许灯火,看着他。
怕是这酒色醉人。
赵妧竟应了。
等她再回过神时,却已至那西街一处了。
她看着那路道两边已摆满了摊子,人声鼎沸,香气弥漫。。。
而那路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是很热闹的景象。
赵妧袖下的手却轻轻蜷了起来。
她的眼仍看着前面,强稳着面色,开了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