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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情事-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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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赵恒走前,才淡淡说下一句话; “我不会和离。”
  赵恒站在门前; 转头看她。
  赵妧也看着他; 往日明媚的面上,如今面色苍白,带着几许偏执; 重复一句,“我不会与他和离的。”
  这其中谁是谁非——
  她早已分不清。
  而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困住他。
  和离?
  然后把他拱手让人?
  凭什么——
  她这一生最好的年华,她的真心; 她的爱情,她的孩子。。。都已葬送在了这个冬日。
  她凭什么要和离?
  她不会和离,不会放手。。。她要困住他; 让他顶着驸马的名号,直到死。
  她都。。。不会放手。
  ———
  晴空万里。
  赵妧却仍坐在那临窗一处,不言不语。
  她已许久不曾笑,亦许久不曾说话了。
  府里的丫头急上了眼; 每日在跟前与人逗趣,也不见人有什么表情。
  六顺看着她的模样,蹲在人的身前,握住人的手,轻轻开了口,声有几分哽咽,“主子,您开口说说话吧。”
  赵妧垂了眼。
  她看着眼前这个丫头,良久才开了口,许是不常说话,如今刚开口还有几分哑,“说什么?”
  四惠与六顺见她总归肯开了口,忙道,“说什么都行,您不是爱看话本吗?奴几人与您一道念来扮来,可好?”
  赵妧却摇了摇头,她收回了眼神,仍往外处看去,“我往日读的话本、说的话已够多了,如今,我累了。”
  “主子…”
  两个丫头却再听不到回音。
  直到午间。
  谢亭带来一段夏日荷风,让人插在临窗的美人瓶里,“塘里折的,你好生养着,等日子到了,就能长开了。”
  赵妧的眼顺着她的话往那支清荷看去,良久才伸了手,触在那仍带着水珠子的花苞上。
  她想起去年,那人也曾折了一支清荷于她。
  那会,她抱着那支清荷站在窗后,看见他目中的迟疑。
  她落荒而逃。
  那支清荷,她终归还是未曾插上。
  而如今。
  她看着这支清荷,心下无波无动,面上依旧很淡,听谢亭说起徐修如今的境况。
  并不好受。
  汴京城里城外都晓得,这位年轻有为的徐大人,失了长公主的心,更加失了恒帝的信。
  他前面一条路走得太顺,自然惹来了不少妒。
  如今瞧他这般,少不得要多踩一脚。
  便是有心要帮他一把的,哪里又敢当真与皇家作对?
  赵妧的眼看着那一支含苞未放的清荷,听完她的话,很淡一声,“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亭的眼滑向赵妧的面,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想听。”
  赵妧手中仍握着那一朵清荷,良久,才松开手,“他的事,往后无需与我说。”
  “阿妧。”
  赵妧转头,看着谢亭,轻轻嗯了一声。
  谢亭看着她,声透着几分无奈,“你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又何苦一定要把自己牵扯着。”
  而后她握着赵妧的手,凉。
  这是赵妧那件事后,留下的病根。往先夏日每天都要用上几回冰的姑娘,如今却双手冰凉,而那张明媚娇俏的面上,如今却带着几许病态的苍白。
  谢亭用力握着她的手,劝着人,“我不会阻止你恨他,怨他——可是,阿妧,难道你这余后半生,还要与他困在一道吗?”
  赵妧看着谢亭的模样,良久才开了口,“谢亭,我回不去了。我再也不会是当日那个明媚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
  “我的心里,如今除去那无尽的怨恨,再无别的了。”
  她低着头,看着那平坦的小腹,很轻一句,“往日他瞒我、骗我,害我至斯。”
  “如今我恨他、怨他…却不想放过他。”
  谢亭不死心,又喊人一声名,“阿妧…”
  赵妧却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往外看去,“你与阿芝如今都有了身孕,往后不必常来——”她说完这句,往里屋走去,等到那屏风一处,些微停了步子,“好在,你们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而后,她转进屏风,再未说话。
  谢亭的眼往屏风那处滑去,伸手覆在小腹上,轻轻叹了一声。
  良久才…往外走去。
  ———
  汴京的天儿已愈发热了。
  蝉声鸣鸣。
  闹腾的人烦躁的很。
  而长公主府却依旧静寂。
  连着那外头的蝉鸣也怕闹了屋中人,往别处散去了。
  赵妧今日是坐在庭院里,边上四惠轻轻打着扇,而院子里正有几个小丫头放着风筝,嬉嬉笑笑逗着趣。
  倒是把这静寂许久的地,添了几分鲜活气来。
  赵妧却仍抬头看着那天上的云,碧蓝的天…而后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往外传来。
  连着一声又一声恭敬的声,“恭王爷。”
  赵妧的眼往那门外望去,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往外走来,往日不羁的面上带着肃容…她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四哥回来了。”
  恭王的眼看向赵妧,步子一顿。
  他的妹妹,那个爱笑爱闹、还爱教训他的妹妹,怎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她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恭王喉间一哽,步子继续往前走去。他走到了赵妧面前,然后蹲下了身。他身量高,便是蹲下身也要比赵妧高出不少——然后,他看着她,良久才开了口,声稳却带着颤音,“受了委屈,怎么不写信与四哥说?”
  赵妧看着他,良久才露了个笑,“我忘了。”
  “真难看。”
  赵妧仿佛没听明白,轻轻嗯了一声?
  恭王伸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如往日一般,“笑不出来,就给我哭出来。”
  “你受过的苦,受过的痛,四哥都会给你讨回来…”
  “晋阳,四哥回来了,你不用怕了。”
  赵妧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在她的母亲面前,她没哭。
  在她的哥哥面前,她没哭。
  在所有的劝慰中,她都没哭。
  可如今。
  她却因一句“别怕”,连着四个月没都掉下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人的面前哭了出来。
  赵妧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哭的响亮又大声,像是往先那个长不大的姑娘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止不住,一串串往下掉…“四哥,我的孩子没有了。”
  “我抱过他,亲过他,可他不会说话,不会哭,不会睁开眼喊我娘亲…”
  恭王伸手环着她的肩,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的声也有几分哽咽。
  那也是他的侄儿,他无缘的侄儿,他唯一的侄儿啊…
  恭王的声很沉,拍着人后背的手却很轻,“你受的委屈,受的苦,四哥去为你讨!”
  他说完这话,松开手,站起身,看了她一眼。
  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赵妧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可哪里还有四哥的身影?
  四惠、六顺几人也忙跟了上来,她们看着赵妧,一面问道,“主子,怎么了?”
  赵妧袖下的手蜷了起来,她知道四哥定是去寻他了。她亦知道,依照四哥的脾气,定不会好生放过他——怕是,凶多吉少。
  她合上了眼睛,手负在身后,良久才睁开眼,开了口,“去备马车。”
  “什么?”
  赵妧却不再说话,她一面往外走去,与那虚无之处道上一句,“从斯,备车!”
  “是!”
  等赵妧到门外的时候。
  那处已备好马车,她上了马车,看着急急跟来的两个丫头,摇了摇头,声很淡,“你们不必跟来。”
  而后,她打了车帘往里走去,很轻一句,“去宣德门。”
  “是。”
  马车缓缓往前。
  赵妧的手紧紧交握着,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欠我的还没还清,他怎么能死——”
  而后,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终归是合了眼。
  ———
  宣德门外。
  正好是散早朝的时辰。
  徐修是与宋玉走在一道。
  而旁处,自有不少人对他评头论足。
  说这些话的大多是与徐修同级,或是要位低于他的。
  这是近月来,常见的事——
  宋玉便低声与徐修说来,“徐兄莫在意,这世间总有些人,无风节,无气度,如一根浮萍左右摇摆。此等人,无需心挂之。”
  徐修对此早已习惯。
  如今闻言,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面上无波,继续往前走去。
  宋玉瞧此模样,心下一叹,继续与人一道往前人走去。
  而宣德门外,却有一人一马,手中握着银枪。
  有认识的人,上前与人作揖,口中道着,“恭王殿下。”
  恭王并不理会他们,他仍坐在高马上,眼透过众人望向那穿着紫色官服,头戴乌纱的男子。他冷笑一声,驱马往前去,他手中银枪向前,声很冷,“当日你与晋阳回门之日,我与你痛饮一场,从此认了你这个妹夫——”
  “而今日,我要取你的命,去祭奠我那无缘得见的侄儿。”
  他这话出,众人大惊,散的散去,劝的劝来。
  宋玉更是拦在了徐修身前,与恭王一拱手,说起了话,“此处为宣德门,恭王骑马而来,手持银枪,已为不敬。何况,您银枪对着的人,还是三品命官——”
  他这话说完,又道一句,“您这样,不怕激起民愤,说您恃身份不尊祖宗规矩,杀害朝廷命官?”
  “怕?”
  恭王的眼转向那群官员,嗤笑一声,“我赵婴这一生,还从未怕过什么!我十四岁上场杀敌,十八岁挂帅北征,如今二十四岁,天下百姓不知恭王,只知骠骑大将军——赵婴!”
  “我银枪所对之人,皆是不忠不义不孝不仁,无信之辈!看清楚,你们护着的人,承先帝所旨,娶我大宋公主,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官员们看着他一派正义凛然,又想起近月所传的谣言。
  那坊间传言,不定是真。
  却有两桩,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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