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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啪嗒啪嗒地又再度往下掉,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咕哝道:“什么嘛,人家又不是犯人……”
***
是夜,月色迷离,夜凉如水。
随意披着外袍的“秦若蕖”凭窗而立,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烦躁。
一旁的青玉抿着嘴也不敢出声打扰。
突然,一阵哀怨的吟唱声透过窗棂传了进来,瞬间便让“秦若蕖”沉了脸:“是何人?”
本就烦不胜烦,又听这哀哀之音,让人更是心烦气躁。
自那日重创了常嫣,加之又从青玉口中得知秦四娘与端王进展顺利,她便安心沉睡休养,直到今日才出现,故而也不知秦二娘的到来。
若非这几日秦四娘心绪起伏过甚惊扰了她,只怕她也未必会现身。
“是二小姐,这些日她都这般,大家怜惜她的遭遇,都不敢多加责怪。”青玉忙道。
‘秦若蕖’一声冷笑:“有些人,你愈是宠着她让着她,她便愈发没了顾忌,只当天底下所有人都得捧着她。”
她扯掉身上外袍,推开窗门:“待我去让她清醒过来!”
一言既了,纵身跳了出去。
青玉大惊,也不知她打算做什么,只能急忙跟上。
西厢处,秦二娘正低着头,想到自己一片痴心尽负流水,不仅如此,还被人那般羞辱地退了亲,鼻子顿时一酸,又再掉下泪来。
忽然,窗门似是被一股力度推开,她大惊,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一花,后颈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待她醒来时,却惊觉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崖边。
“啊!”她失声尖叫。
“再叫我便一脚把你踹下崖去!”阴森森的话语从身后飘来,成功地让她止了尖叫。
她回头一望,一下子便愣住了。
“四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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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蕖’冷冷地笑着,双唇吐出的话却相当无情:“二姐姐,你不是觉得自己苦命么?命如此苦,还活着做什么,不如一死了之。”
秦二娘吓得直哆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神情冷厉的是她那个性子和软的四妹妹。
“我、我、我不、不……”
“要么你就给我擦干眼泪收回哀音,要么你就给我死得干脆些!不就一个嫌贫爱富攀高枝的臭男人么?没了就没了,没了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气,有本事你就挺直腰板,争气些,将来让他哭着跪着来求你!”
听她提及那个负心人,秦二娘鼻子又是一酸,眼中当即含了泪水。
‘秦若蕖’见状大怒,猛地往她屁股上飞起一脚,当即便将她踹了下去。
秦二娘吓得尖叫不止,紧紧阖上眼睛,以为自己必然死定了,哪想到下坠之势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睁眼一看,发觉自己便被吊了起来。
“救、救命……”她颤声呼救,下一刻,便见‘秦若蕖’的身影从崖上出现。
“要死要活?”对方冷冷地抛出一句。
“要活要活,我不想死。”她忙道。
见对方毫无动作,她想了想,忙又道:“我要好好活着,再不自哀自怜,我要、我要争气,将来让他哭着跪着来求我!”
‘秦若蕖’总算满意了,伸手将她拉了上去。
秦二娘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她低着头,轻声道:“四妹妹,我都明白了,往日竟是我糊涂了,为了那样一个人作践自己,累爹娘忧心,诚如你所说,那种男人没有了,是我前生修来的福气。”
“你倒还不算是无药可救。”‘秦若蕖’冷哼一声,动手替她松了绑。
“比起活活摔死,没了个卑鄙小人又算得了什么。”秦二娘苦笑。
“摔死?你可真够脆弱的,这么点小山坡也能摔死你?”‘秦若蕖’鄙视。
秦二娘一愣,回身一望,哪有什么悬崖,分明一个小山坡,借着月光一看,还可清晰看到底下的一片片青草地。
“你……”她诧异回头,话音未落,后颈又是一痛,整个人再度失去了意识。
“把她送回去。”‘秦若蕖’拍拍手中沙尘,冲着身后的青玉吩咐道。
***
为着秦若蕖与端王一事,素岚接连数日夜不能眠,这晚亦然。
那傻丫头怎么就看中了端王呢?那样的男子,又岂是她这种单纯性子的傻姑娘驾驭得了的。再一层,端王的身份及所处环境,是那样的复杂……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也不知多久,终于烦躁地坐了起来,趿鞋下地,踏着透进屋内的月光行至圆桌边,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忽然,一阵窸窣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外头传进来,她怔了怔,将窗户轻轻推开一道缝,竟见月光之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掠进了东边厢房。
她脸色顿时一变,扶着窗棂的手不停地颤抖。
是蕖小姐……
蕖小姐竟然又出现了,为什么?是什么又触发了她?还是说她其实一直都存在?
越想心里便越是不安,脑子里忽地一道惊雷,难道……难道四小姐情系端王并非偶然?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便浑身颤栗不止。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初现,映得林间叶上晶莹的露珠一闪一闪,发出一道道美丽的光。
秦二娘从睡梦中醒来,睁着眼睛看看熟悉的摆设,一时有些分不清昨夜那幕是梦境还是现实。
只当后颈传来阵阵痛楚时,她才意识到,那真的不是梦。
用早膳时,她仍有些不可置信,探究的目光不断地落到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的秦若蕖身上。
果真是四妹妹?昨晚那个冷漠无温的,与眼前这个憨憨傻傻的,真的同一个人么?
不知怎的便想到府中生变的那一晚,虽是家中人人三缄其口,但她亦多少听到些风言风语,依稀是四妹妹发现了前四婶娘之死与大伯父有关。只是她始终不相信,毕竟四妹妹的缺心眼少根筋在府中是人尽皆知的。
“二姐姐,你怎的老看我?”秦若蕖放下碗,狐疑地问。
“没、没事,没事。”她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躲着些她为好。
秦若蕖挠挠耳根,嘀咕了几句也就抛诸脑后了。
被禁足不能外出,她撒了好些天的气,可秦泽苡是铁了心的,任她哭也好闹也罢硬是不肯松口。她闹了几回便也觉得无甚意思,每日只能靠坐窗边巴巴地望着远处发呆。
“……那位陆公子又来了,可当真好性子,不管咱们公子怎样给他脸色瞧,他也一点儿都不在意。”
“可不是,我瞧着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能有这份耐心与胸襟,确是难得。”
福伯与良安的小声对话传入她耳中,她愣了愣。
是指陆修琰么?他来了?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冲出了门,直往大厅方向跑去。
“四妹妹,出什么事了?”跑到廊下便撞上了秦二娘,她也来不及回答,匆匆扔下一句‘对不住’便又跑开了。
秦二娘望望她的背影,想了想,亦迈步跟了上去。
***
“王爷请回吧,我还是那句话,‘门不当户不对’,再作纠缠亦无益。”秦泽苡神色淡漠,眼皮抬了抬,冷冷淡淡地道。
陆修琰不以为忤,满脸真诚,语气诚恳:“我也是那句话,‘三千弱水,独取这一瓢’。”
秦泽苡垂眸不语,半晌,迎着他的视线道:“我相信你如今确是有几分真心,只是,人心易变。自来权贵联姻,强强联合,讲求的不过是门当户对,又或是彼此双赢。秦氏门第低微,门中多为布衣之身,加之又曾得罪京中权贵,想来宫中亦颇有微词。王爷如今正是情浓之时,自然不惧任何阻碍,只岁月无情,再多的情意,亦会在日渐平淡的日子里逐渐消磨,到那时,万一王爷心意变改,身后无所依又出身不高的阿蕖,又将如何自处?”
“再者,她之性情,王爷想必有所了解,单纯少虑,不谙世事,必学不来与人周旋、左右逢缘,又怎与各府命妇、大家夫人打交道?更不必说宫中贵人。她虽无心,旁人未必无意,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王爷政事繁忙,又能顾及得多少?”
这番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话,让陆修琰紧悬着的心略松了松。秦泽苡这般说,可见他并没有无视他待若蕖的心意,更不是单纯因为他的身份而拒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
他定定神,直了直腰板,望入对方的眼眸,沉声道:“五公子殚精竭虑,全是出自对亲妹的爱护之心,可见手足情深,陆修琰甚为敬佩。只是,汝之所虑,吾之所虑也。”
顿了顿,他正色道:“我愿倾所有,只为迎娶若蕖为原配妻子,她既为吾妻,亦即朝廷端亲王妃,只有各府命妇、大家夫人尊她敬她,又哪需她细思周旋?再者,我虽不才,亦知男儿立于天地,应能许妻儿一方安稳无忧,又怎能允许旁人欺她辱她?”
半晌,他忽地语气一变,黯然地低声道:“只是,关于她的一切,我从没有十分把握,更不敢保证她不会受半点委屈……”
‘不允许旁人欺她辱她’与‘不敢保证她不会受半点委屈’看似矛盾,实则不然。只因越是在乎,便越是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做得不够全面,使得对方或多或少地受到委屈。
秦泽苡怔忪,同样是心有所属,他想,自己是能体会对方这番心情的。
人活一世,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受半分委屈,生活总是有些不如意、不完美之事,哪怕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婚姻,谁又敢肯定便能无波无浪顺畅一生?
只是,他能理解,亦相信他待妹妹确是真心,但是……有一点他没有直说,他担心的还有他的妹妹,那个拥有双面性情的妹妹。
他怕万一真的将她嫁到端王府去,一旦引发她的另一面,那一位能放弃追查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