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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大堂里,摆了个极大的舞台,舞台上正在跳舞的歌姬鲜衣华服,足下步步生莲,缀满宝石的首饰随着步伐簌簌作响,腰间凝脂样的皮肤款曲摇摆,像蛇一样的柔软。
海棠站在台下仰视了一阵,丝竹管弦之乐如烟波荡漾,心里不得不感叹这舞姿的优美,这身段的婀娜舞起来,也听妖艳的。
跑堂的人看到进来的这几个人,刚开始还没注意,可一看到他们身后的韩平时,顿时小跑过去,热络的招呼着:“韩大人,今儿个怎得有空来这散心散心?”
“带几个朋友来看看。”海棠要出门,盛睿泽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就派了韩平跟着。
跑堂的打小就在上京长大,这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他哪个没见过?不过面前这几位确实眼生的很,若不是有韩大人跟着,他只怕要怠慢了,连忙给他们安排了座儿,上米酒上点心,殷勤非常。
“今日盛大人公务繁忙没能来散心可惜了,最近酒楼新请了位歌姬,那唱歌的声音就比百灵鸟还好听,跳舞的身姿,啧啧啧……”跑堂的还在说着,似乎没注意到韩平已经连着咳嗽了两声提醒他闭嘴了,哪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好了,你帮你的去吧。”韩平实在忍无可忍,他好像告诉跑堂的,你这么坑盛大人,你的良难道不会痛吗?
跑堂的走了,韩平才对海棠讪笑道:“大嫂,盛大人从不来这等地方的,那些什么个歌姬舞女的,他更是看都不多看一眼,自打和您一块后,盛大人更是洁身自好。”
“那这意思,韩大人是这的熟客?”身后的妙竹冷冷开口,“小二都和韩大人这么熟悉,就连您的喜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韩平丝毫没听出来妙竹话里的嘲弄,呵呵笑道:“也就来了几次,不算多。”
“哼。”妙竹怒气冲冲别过脸,一句话都懒得和韩平废话。
海棠和林元瑶对视一眼,两人皆忍着笑意,这韩平恐怕都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妙竹了。
他们这个雅间是二楼上好的雅间,还有扇窗户,可以看得见大厅里的舞台,此刻窗户开着,大堂里的丝竹声,喝彩声都一一传了进来,好在声音不大,倒也不算刺耳。
林元瑶斟了一杯酒,将酒杯推了过去:“你尝尝这个米酒,味道很是不错,我每次跟着父亲来上京,都会喝上几口。”
席靖皱眉:“这是在外面,别喝多了。”
林元瑶瞪了他一眼:“我可是海量,还从没醉过呢。”
海棠端起酒杯咂了口,入口甜丝丝的,格外的清甜,她又饮了口,一会小半杯就灌了下去。
林元瑶又给她舀了一盅,这酒嫩得很,酒药碾碎了拌在米饭里发酵,天热的时候拿被子晤上,两天就能拿出来喝了。
妙竹生着闷气,自己站在窗户前看着舞台上的歌姬表演,看着看着就真的被她吸引进去了,闷气也没了,忍不住叹道:“她可真厉害,转这么多圈都不晕的!”
“这都是被生活所迫。”林元瑶说得有些漫不经心,“海棠,你有在某个时刻,觉得日子过得很艰难吗?”
海棠想了想,前世就不谈了,只论今世,她点头:“有,我看着平春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人命在有些人眼里真得是比草芥还不如。看着我母亲大庭广众之下被千兰羞辱的时候,我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林元瑶连着喝了两杯米酒,眼底似乎有隐隐的水雾,“我父亲没开德胜楼之前,我们日子过的很是清贫,那时母鸡还健在,他们总是喜欢吃剩菜,把好吃的给我,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吃,他们说小孩子吃了剩菜就会肚子不舒服,但他们不会。后来我才明白,没有人会喜欢吃剩菜,只是父亲母亲把生活的艰辛抗在了身上。”
席靖也陷入了回忆中,对他来说最值得怀念的就是他的母亲,父亲早故,母亲一手拉扯他长大,供他吃穿,供他去学堂,身子垮了也不说,瞒着他继续去做短工,就在他要春闱出人头地时母亲却忽然病故,他所有的反哺之恩都无以为报,让他抱憾终身。
生活到底有多难,只有拼命生活过的人才知道,虽然前方的路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但跑下去,天总会亮的。
海棠想起前世时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会结果。
正文 【212】安小世子
说到这些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林元瑶也难掩失落和难过,不由连着喝了几杯米酒。海棠怕她心情不好容易喝多醉酒,夺过她的酒杯:“光喝酒有什么劲,你今日不是要陪我来打听打听情况吗?”
她和林元瑶一起往外走去,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时辰,此刻大堂里的人比她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不少,她们就这样依靠在二楼那栏杆上,居高临下第往下看。
除了大堂那的歌姬,院子里还有小亭子,中间是个花旦,不知在唱些什么,逗得一众人都在哈哈大笑。
边上有个公子一口闷了杯中酒,摇头晃脑唱起来,“伸哪伊呀手,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姊头上桂花香……”
唱的人五音不全,却还偏偏扯着嗓子唱,唱得人魂飞胆丧,众人纷纷捂起了耳朵,本来唱歌难听也算不上什么,可偏偏歌词这么无耻下流,又是那样大的分贝打扰别人,海棠下意识蹙眉,可没想到林元瑶先喊出来了。
“喂,那个公鸭嗓子的,吼什么吼,难听死了!”
原先唱着歌的人突然回过身来,细长的眼睛微微的眯着,似带着三分不耐烦,却另有一种妖冶的、无法言说的美丽。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元瑶,那目光放肆至极,先是脸上一转,然后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那狂戾轻佻的眼神,直要把人戳个窟窿出来似的。
海棠也被这人的目光给吓着了,瞪着了眼睛拉了拉林元瑶的衣袖,只听得她又道:“一个大男子这样盯着个为曾出嫁的女子看,还真是够厚脸皮的。”
那人不怒反笑,对着林元瑶勾勾手:“你且过来,本小世子便不和你计较。”
怎么又冒出个小世子?这人是谁?
韩平叹了口气,却先快步下去,走到那人面前,拱手道,“卑职卫禁军韩平,见过安小世子,小世子一切可好?”
“有劳记挂,好的很!”他的视线调到韩平身上,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韩大人怎么得闲?不是说卫禁军公务都很繁忙吗?你倒还有闲情逸致来这?”
韩平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散散心,背着指挥使大人来的,小世子可还得替卑职掩护几句啊!”
这位小世子的表情百无聊赖,“你家大人油盐不进的,懒得和他废话!”说着又再次抬头看向刚刚二楼那,他看得清楚,韩平分明是和她们一起的。
他直接问道:“刚站在那的是韩大人的亲戚?”
韩平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赶紧道:“算不上亲戚,其中一位是已经和指挥使大人文定过的海棠姑娘,还有一位是她的闺中蜜友。”
他剔了剔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道:“韩大人,我虽无实权,但我在上京的地位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既是遇上了,总没有不来行礼见面的道理。”
哎,谁让他们运气不好,遇上这瘟神了,韩平只得道:“小世子说的是,是卑职疏忽了,卑职这就去请。”
待回到二楼,海棠道:“那人是谁?可有为难你?”
韩平轻声道:“那人唤作安霁殊,是当今贵妃的胞弟,也是肃亲王最小的儿子,被贵妃和皇上宠得有些教养跋扈,他……”韩平挠了挠头,不知这话要怎么开口了。
“他很风流?”海棠索性问了出来,“看上一个女的就会抢回去?”
这尼玛也太聪明了吧,怪不得大人喜欢,韩平点头:“他想让两位姑娘下去行礼。”
林元瑶约莫被海棠说得也清醒了几分,道:“去就去,我不过就是说他唱得难听,皇亲国戚又咋的,难道就可以肆意妄为?”
“你就少说两句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席靖忽然开口,语气里隐隐有些不耐烦,他看向韩平,“既是遇上了,总没有不问好的道理,还请韩大人带路。”
韩平看了他一眼,心想人家就要两位姑娘下去,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转念一想,海棠是自家大人的,这为林姑娘虽然还未和这书呆子定亲,但也差不多了,他就不信这安小当真会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安霁殊的无耻。
安霁殊端着杯茶汤,如墨般的头发高高的挽着,斜插一支翡翠簪。迎面扑来的风将他的鬓角吹得有些凌乱,他拿手指撩了撩,然后慵懒的靠在立柱旁,艳红的油漆衬着他的脸,对此映衬出动人心魄的白净。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姑娘,两人穿得虽不是男装,但也都是极为简单的长袍窄袖款式,身着杏色衣服的那位,衣袍腰间挂坠是上好的羊脂玉,唇不点而红,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倒也算得上有几分姿色。
而刚刚怒斥他的那位姑娘则穿了件水蓝色衣袍,约莫是还在生气,看着自己的目光虽没有刚刚那样厌恶,但还是有很多不满。
安霁殊挑了挑眉毛,看她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那气呼呼的模样和平素里见到的姑娘都不一样。
“哪位和乘风文定过的姑娘?”安霁殊开口问道。
既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得罪不了,海棠向前一步盈盈行礼:“海棠见过小世子。”
盛睿泽的女人还是少招惹的好,虽然他不怕这活阎罗,但这女人似乎不怎么对他胃口,他将目光投向林元瑶,“你刚刚说我是公鸭嗓子,唱歌不好听?”
林元瑶撇了撇嘴,想起海棠的吩咐,只好不情不愿道:“是某有眼不识泰山,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