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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回公文,重回床上,辗转到四更鼓响,席大人慢慢睡着。
窗外风雪更重,长街上更肆虐如大雪就要到来。
魏行家的对面屋瓦上,冷捕头从披着的黑袍子——跟屋瓦一个颜色——下面动了动,感觉要打哈欠,抓把雪就擦擦脸,看着魏家一动不动的夜色,喃喃道:“今晚像是也不会出来,害老子又白等一个晚上。”
他缩缩头,准备离开。
就什么盯上魏家,冷捕头觉得自己一直对魏大人就有种说不明白的猜测,不过他的事情不小,魏行也算狡猾,不管他跟哪个官员以前接触再好,对方有点儿风吹草动,魏行即刻就不去了,跟树倒猢狲散似的,冷捕头真的盯上他,是疫病以前,他家里出现怪癖性的人,透着疑惑,就分一只眼睛盯上他。
疫病下去的这么快,跟冷捕头看的紧,林允文一算卦,今天不应该出去,他就不出门了有关,冷捕头的功劳,并不比香姐儿的差。不过风光的是禄二爷,冷捕头从来是喝风吃雨。
又一队巡逻的人过去,冷捕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到暂住的地方,还来得及补个暖和的觉。
苦命呐,他对自己叹气。挣的钱不少,老婆孩子吃的香睡的暖,独自己跟孤零零没人要似的。
……
腊月的天气,风雪打来劈头盖脸。官道的两边树裹冰霜,若盘螭,或奇曲,好似巧手匠人妙打成。
灰蒙蒙的雪里,离京门不远,才能看到巍峨城楼伫立天地中,有王者的威严弥散开来。
“二爷,咱们要到了。”家人有了喜色。大雪地里赶路还抄近路,有几回马滑的不能走,车是家人们鞋底绑上草绳硬抬过去。这滋味儿真不好,眼看快到府中,先看到的家人喜动颜色。
青色行衣大斗篷里,萧瞻峻露出笑容,他还没有说话。在他身后马上的长子萧衍勇先叫出来:“母亲,二弟,我们要到了。”
马车里萧衍厚他不冷,嗓音很欢快:“太好了,我们去吃冰糖葫芦。”
闵氏在车里笑话儿子:“你就记得吃。”
就要到家的喜悦,把闵氏一路上的惴惴不安冲淡,让她暂时的忘记,同她以前眼红的长嫂陈留郡王妃相见,据丈夫说太后很疼爱她,只怕更傲气了吧?
闵氏也忘记萧瞻峻在京里纳的妾中,有一个是青楼中来。闵氏在听到消息后,很瞧不起丈夫,也不打算瞧得起这个妾。
心情,此时全抛到脑后,细听车外的欢腾。
萧衍勇追着父亲问:“今天就可以去见执瑜执璞吗?”陈留老王妃去世,执瑜执璞送念姐儿回家,赶得上吊丧,跟这一对萧氏兄弟玩的很好,让萧衍勇一直挂念。
萧瞻峻含笑看着长子,颇不耐烦的一一叮咛他:“还要见袁家舅老爷,不要忘记礼节。进宫去,不要害怕,也不要东看西看的,有不懂的,我在你就问我。我不在你身边……是了,我得把你托付给瑜哥和璞哥,进宫去让他们照应你。”
萧衍勇快活地道:“父亲,我又不是天天进宫,您放心吧,在宫里我一步也不乱走,只跟着您。”
“这是公主跟你哥哥们大婚,我会面圣,可不能带上你。”萧瞻峻寻思一下,加重语气交待长子:“是我疏忽,这我操办婚事,我没有想到,原以为等你大伯父到家以后,是明年的事情。接到信怕赶不及,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进京,把你们兄弟忘记。进宫的礼节未必熟练,说不好皇上要见你们,这可真急死我了,这就到家了,人来客往的我要接待,上哪儿找功夫交待你们许多?”
闵氏在车里一个字不少的听着,换成以前她会生气,因为她手边这个才是嫡子,萧衍勇是兰香姨娘生出,兰香出自陈留郡王妃房中,比外面进来的姨娘出身高,但生下的孩子也没有压过正妻的道理不是?
但萧二就是庶子,他的兄长没有亏待过他,他也不肯亏待自己的庶长子。
闵氏心平气和,就想到提醒的话,探出身子对丈夫笑道:“二爷,难道我们今天就带着孩子们进宫不成?今天未必进宫,等见到嫂嫂,请她帮忙吧。”
打一个哆嗦:“这外面贼冷的。”把身子又缩回车里。
萧瞻峻叹气:“也只能这样吧,再就等我见到瑜哥璞哥,把兄弟二人交给他们,”因为风雪大,说话都是喊着。
“谁在叫我?”一声响亮的嗓音把萧瞻峻的话打断。
萧瞻峻一愣,萧衍勇脱口大喜:“是瑜哥还是璞哥?”双胞兄弟不但长得相似,嗓音也相似,萧衍勇分辨不出。
车里的萧衍厚也伸个脑袋出来,大叫一声:“表兄们,哥哥和我,不对,还有父亲和母亲也来了!”
萧衍勇微笑,在心里道,还有我的姨娘也来了。姨娘说许久不见大伯母,想她,父亲说姨娘恋旧主人,把她也带来。姨娘还说,袁家舅老爷府上的万大娘子,是她的知己,她来到有客人访,也有客人拜。
袁训,是陈留郡王府上最看重的亲戚,兰香跟袁家的管事娘子要好,萧衍勇脸上也有光彩。
一行人定晴看着,见飞雪中出来一行人。前面两个清一色的雪白狐皮斗篷,像白雪,后面的家人是灰色斗篷,像雪空。又站的位置好,所以他们到近处出声,萧瞻峻才看到。
为首的两个,大胖脑袋,魁梧的身子,手上抓着马缰,行走间里面大红喜庆的厚袍显露出来。
两个人生个一模一样。
“瑜哥璞哥。”
萧氏父子们一起大喜,闵氏不许萧衍厚出去:“太早了,仔细闪到风雪。”萧衍厚也强下了车。
袁执瑜袁执璞自己下马,动作威风又干脆。雪地里对萧瞻峻跪下行大礼:“二叔二婶一路可好?奉姑姑和爹爹母亲之命,我们来接。”
顺伯补充:“小爷们接了十天,天天晚上补功课,白天就在这官道上候着。”
萧瞻峻扶他们起来,看两个脸蛋子上似乎挂的有雪,可见今天等的也有久。
心疼的拂一把:“我们哪天到你们也不知道,这么接我,可把我心疼坏了。”
执瑜晃晃胖脑袋:“没事儿,我们把晚上的骑射放在白天,刚才在官道下面射箭呢,说有人来了,上来一看,顺风呢,二叔说话就到我跟二弟耳朵里了。”
执璞道:“上来一瞧,果然是二叔二婶表兄弟到了。”
萧瞻峻抱着执璞脑袋也一通的摸:“冻着了吧?”
后面有人推他,两个儿子齐声道:“父亲请让让,我们还没有见礼呢。”
话音刚落,风中鸾铃声响,又一队人泼风般过来。有人大喝:“让让,都让让,让我看看一只鱼一只兔子搞什么鬼儿?”
萧瞻峻父子们一愣:“这是谁啊?”
孔青顺伯等露出笑容,再看执瑜和执璞,面有喜色,小嘴儿却撇着:“捣乱争风的来了。”
马近了,萧瞻峻暗喝一声彩,好彪悍的家人!
十数个大汉,青衣绑腿,膀大腰圆,一侧肩头的斗篷上面露出钢刀的红缨出来,在雪中飘动好似红梅花。
簇拥着两个孩子在一匹马上,但左右各有一个家人护着。在前面的孩子粉妆玉琢,玉雪晶莹般可爱,正笑得甜甜的。
她的肩头后面,露出一个黑脸儿脑袋,这脸黑的,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萧瞻峻见过他,几年了,这孩子居然没大变样,跟他的爹越来越相像,萧二爷笑道:“原来是小王爷和加福。”
萧衍勇兄弟就纳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在路上说的最多的孩子,是袁家的。
加福知道,但小王爷是谁?
没有人顾得上对他们解释,萧战正在不服气:“我说呢?岳父背着我和加福让你们出城习练,偏心眼儿!就爱背着我们!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就出来好几天,让我逮到了吧,这是岳父给你们的差使不是?”
小王爷大喝一声,瞪目萧瞻峻。萧瞻峻见他的时候,他还小,萧战早就忘记他。
这就拿出跟他爹一样的精气神儿,高声问道:“来将通名报姓,过了我这一关,才能进京门!”
加福笑眯眯纠正:“战哥儿开玩笑呢。”
执瑜执璞捧着肚子笑:“不过你的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萧战傲慢地从马鞍桥上提一只锤在手上:“那就过我的锤吧。”
萧衍勇兄弟继续面面相觑,都有疑问,这是京里的谁啊?这么横?
萧瞻峻笑得快要跌倒,但真的依礼双手拱起,报出名字来:“陈留郡王府上萧瞻峻,陈留郡王是我的长兄。”
执瑜执璞觉得可以傲慢了,双手把腰一叉,对萧战咧嘴:“知道了吧!这是太原的二叔到了。”
加福乖巧的问安:“二叔好。”
小王爷听过,双眼对天,更不可一世,没马高,却打起官腔:“嗯?啊?陈留郡王府上的人啊,这个啊,跟我爹争功的都不是好人。”
“战哥儿,这是长辈到了!”执瑜黑下脸儿:“你真的要打,来来来,我陪你。”
执璞没好气:“回去告诉爹爹,说你不敬长辈!”
加福也怪他:“这是加福的长辈呢,快下马来。”
萧战嘟囔:“我正要去见岳父,同他理论理论。”有人来抱加福下马,再抱小王爷,话的下半截就此断掉。
萧瞻峻早就知道这个小王爷有趣,听他还要跟岳父去争辩,心痒难熬很想请他说完,看看他打算理论什么。
好在萧战很快自己又接上,一站到地上,把双锤对着舅哥们一晃,吼道:“我要去对岳父说,接长辈这事情不小,你们两个生得这么差,不体面的怎么能接亲戚,除去福姐儿能接,不还有小古怪吗?”
萧衍勇兄弟赶快在小王爷脸上狠盯几眼,您这生得才叫不好吧?萧战是个眼神也不肯吃亏的人,狠白一眼过去。
吓得一路受到父亲叮咛,进京不要不懂礼貌的萧氏兄弟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