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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潋滟水眸,唇间闪过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若王靖之真的这般肤浅,还能被称为芝兰玉树?
不过戏谑,可杨毓的话,却带着几分真心的。
葛仙公眸中有些怒意,对王靖之道:“我观你二人也是情深意切,你怎能只图一时欢愉,让这女郎蒙受耻辱?”
王靖之微微蹙眉,柔声道:“安心。”说着,王靖之牵过她柔软的小手。
杨毓微微抬起眸,看着眼前这淡雅如雾,皎然如月的少年,心间没来由的一松。唇角泛起清艳绝伦的笑意。
她一头柔软漆黑的秀发披散于背,虽未施脂粉、素面朝天,却眉如远山,眼若眼波,眉心一点朱砂痣显得风情妖媚。
她略微仰着头,眼下被蝶翼似的睫毛晕出一片阴影,新生的肌肤莹白的似乎笼罩着淡淡的光辉,双颊泛着娇嫩的粉红。她唇角嫣红,微微的上扬着,露出洁白皓齿。
暗香浮动,腰间的飘带随风而去。一身的瑰姿艳逸,却偏携了一份清傲淡远。
她偏过头,微微沉吟一瞬,轻启唇角吟道:“君子遥遥若山巅玉松,君子莹莹若皓然之月。阿毓着相,郎君勿怪。“她微微福身,唇角微扬着。
王靖之听到杨毓直白的赞美,微扬起头,上扬的眉梢显得淡然,薄唇缓缓展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他握着杨毓的小手,指间摩擦着轻声道:“阿毓善雅谑,这本事得教与葛仙公,免得他听不懂,要多管闲事。”
杨毓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仙公妙手回春,只这一点便令人拜服,戏谑之事,便交由我等闲人吧。”
除了葛仙公,三人皆是一笑。
:“你笑甚?”葛仙公看向明公。
明公轻缓的道:“阿毓说你医术出神,她与王靖之万不能及,值得尊重。”
:“真的?”葛仙公有些不信,狐疑道:“本是好话,我怎就觉得哪里不对?”
杨毓连连摆手道:“晚辈怎敢,葛仙公想多了。”
:“想多了?”葛仙公更加狐疑,忽又觉得这话耳熟,他抬眸看向王靖之道:“如此风雅的女郎,怎与你这竖子一般,说话拐弯抹角的。”
此话一出,杨毓万分委屈的在心中反对,她分明是真心的夸赞,到了这里,倒真成了调笑了,她不禁扶额。
夜幕降临,月华初升。一抹淡蓝色衣袂,一闪身,利落的进了王靖之的房间。
王靖之正临窗品茶,素白的衣袖没有一丝停顿的,将香茗满溢茶盏。
淡蓝身影之人单膝跪地,施了一礼,送上一个红色小笺。
王靖之抿了一口热茶,接过了小笺,眉眼将寥寥数语一扫而过。
久久,他扬唇而笑,漫不经心的道:“善。”
他略微抬眸看向一脸冷峻的蓝衣人,那微微上挑的眉梢划出满意的弧度,深邃的澄澈的双眸微微下垂,目光盯着榻几上的茶盏,缓缓的道:“仔细说说。”眸光清亮带着期盼。
红亮的茶汤中几片细茶叶在盏中打转,形成个微小的漩涡,热气氤氲的茶盏壁上一层细密的水珠,热气升上半空中,逐渐消散。
蓝衣人微微抿唇,声音冰冷且掷地有声道:“庾温将京郊良田圈占百倾,庶民当街拦车诉冤,挡住的却是谢元清的车。谢元清当场将诉冤庶民带回府中,由谢太宰直接领入宫中面圣。此事证据确凿,本应将庾温斩立决。谁知庾氏竟得知消息,庾司徒脱簪着素赶至宫中,于御书房外跪地痛哭,今上不忍,留下庾温一命,却将庾司徒官位贬至中书监,司徒之位易手王公晞之。”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策马出游
听着蓝衣人冷冰冰的讲述,王靖之却将当时的状况跃然眼前一般,他笑道:“初一,你叙事的本领太差,如此精彩绝伦,响彻大晋之事,到了你口中却如此索然无味。”王靖之似乎心情极佳,微微摇摇头,又淡淡的饮了口红亮的茶汤。
听见王晞之的名字,王靖之微微舒了一口气道:“王氏重得今上重用,阿翁终如愿以偿。”
初一剑眉微蹙,低低的道:“郎君忧思甚深,于体有碍。”
王靖之扬唇笑道:“无碍。”
初一眉间微微一顿,接着道:“庾氏一门清贵,如今却连唯一位列三公的庾司徒。”他顿了顿,改口道:“中书监。”
王靖之唇角扬起一丝笑意,眸光不知看向何处,缓缓的道:“今上多疑暴虐,如何吃得庾林脱簪着素那一套?”他淡然的摇摇头,缓缓的道:“庾温会醉酒挡公主车驾?”
初一微微点头赞同道:“庾温挡公主车驾,被侍卫当街砍杀。而庾司。”初一似咬了舌头一般,改口道:“中书监手中再无实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老来之子命断黄泉,却无能为力。”
:“恩。”王靖之那双深邃澄澈的眸子看向初一,双唇微微扬起,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烛火照射在他身上,将他身后的影子拉的老长,外面吹过一阵暖风,自窗缝中吹了进来,将烛火抚的抖了抖。
他慢条斯理的起身,眸光略微低垂着踏着悠雅的步子,行到窗边,将木质长窗推开。窗外的月色正皎洁,他眸光盯着月色,缓缓的道:“将被占地的庶民安顿好。”他微微蹙眉,唇间却化起带着邪意的笑容,慢条斯理的道:“桓、谢此刻定是得意之时。”他长叹一口气,悠悠的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初一微微颔首,拱手行礼,那双暗处的眸子,一如王靖之看向窗外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兴奋。
次日一早,杨毓身着素袍,外罩着淡蓝色褙子,上衣较窄而下裙华袿飞髾,腰间挎着短剑。一头浓密的秀发用一条淡蓝绢带紧紧的束在身后,脚上踏着一双素白锦履,她骑在一匹身带青黑色纹理的骐马之上,她微微勒紧缰绳,骏马仰起脖子,打了个响鼻,左前蹄子在地面上刨了刨,显得异常英武。
:“阿毓,你这是?”樊公正巧自城主府中出门,却见杨毓一身的清傲隽逸,正端坐在骏马之上。他略一迟疑,眼中散发出惊艳。
杨毓扬起樱红朱唇,笑着道:“带孩子们出门游玩。”
樊公了然的笑道:“阿毓姿容更胜从前,几叫我不敢看。”
杨毓歪歪头,用少女独有的娇糯的声音道:“樊公惯会揶揄阿毓。”
樊公扬唇一笑,低声问道:“时下人酷爱骑牛,偏你这小姑,非骏马不骑。”
杨毓的双目流转,似水波潋滟,她笑着道:“孩子们还小,可不能养成出则车舆,入则扶持的模样。骑牛优雅舒适,骑马却更能令人学会驾驭与果决。”说着她又是灿然一笑,轻轻的道:“人生一世,若是只图享乐,与林间走兽有何区别呢?”。
樊公微微一愣,眼神中有些更加不明所以的东西,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便在原地席地而坐下。
时下风气便是浮华奢侈,牛虽行路缓慢,受重力却强,有些士人公卿为了体现自己的优雅,甚至在牛背上架屋,屋内可容二三人闲坐或睡觉。如此的安然享乐已成为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
杨毓眸光微微有些闪烁,看着那位有些许失魂的名士,她的眉头微微蹙蹙,却未再出言。
:“阿毓姐姐!”桓秋容下身青色烟罗纱裙,上着同色绣芙蓉窄袖小袄,头上梳着简洁的螺髻,小鹿似的双眼显得婉风流转,她娇娇一笑自大门内跑了出来。她微微仰着头,看向杨毓的脸颊,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吃惊的瞪圆了眼道:“阿毓姐姐,你的脸终于痊愈了!”
杨毓微微一笑,一手持缰绳,一手直指大门边道:“你初学骑马不久,我给你挑了一匹性情柔顺,体格娇小的骒马。”
桓秋容绕过门前朱红的石柱,两匹漂亮精神的小母马正由一下仆牵着等在那里。
她面色一喜,直接牵过朱红色的小马,动作略显生疏的上了马。坐上马儿,桓秋容暗自松了一口气,多日未有机会骑马,她几乎忘记了该如何上马。她轻舒口气微微一夹马腹,马儿轻快的走到杨毓身侧。
:“阿毓姐姐,阿桐还没来,我们不等他了吧。”
杨毓微微挑眉道:“你与阿桐不是很要好么?”
桓秋容低低的笑道:“他不会骑马的,去了又有何用?”
杨毓微微一笑道:“早知如此,特意寻了位下仆帮他牵着马了。”
桓秋容再看向等在一边牵着马的下仆,不禁喃喃道:“好吧。”
:“桓秋容!你这厮太也狡猾,我与你不共戴天!”阿桐双颊微微泛红,衣衫略显凌乱,手指着桓秋容,怒气冲冲的道。
桓秋容坐在马上,双手叉腰,俯视着阿桐道:“谁叫你起晚了!我可是叫过你的!”
阿桐双目紧盯着桓秋容,怒气更盛道:“我已问过下仆,你只轻轻的在门口喊了一句,那下仆还说你笑的贼,并不许他唤我起榻。”
经阿桐这三言两语的模样,一副桓秋容捉弄阿桐的图画,在杨毓眼前铺展开来,杨毓微微看向桓秋容道:“阿桐还小,看,小小戏谑却真怒了吧!”
一句阿桐还小,令阿桐更加生气,小小的胸脯不停的起伏,自鼻间发出紊乱的气息。
杨毓又看向阿桐道:“阿桐可是小童?”
阿桐脱口道:“非也!”
杨毓扬唇笑道:“马在门边,去牵马吧。”
:“好!”阿桐狠狠的瞪了桓秋容一眼,桓秋容不甘示弱的吐吐********,杨毓的目光却突然转向得意的桓秋容,轻声道:“他才九岁!”
杨毓从未对桓秋容有过一丝重话,这已经是自杨毓口中她听过最生气的话。桓秋容顿时有些心虚,悄悄的吐吐小舌,低低的道:“是。”
阿桐踩着下仆的肩膀,轻易的上了马,由下仆牵引着小马,三人这才缓缓的往城门口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孩子怄气
看着杨毓那一袭光华耀眼的背影,坐在城主府大门处的樊公,缓缓的醒转过来,他目光有些清亮、有些坚定。
樊明痛恨这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朝堂,痛恨这浮夸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