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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杨毓放下手中的绣活,迎出门外。
桓秋容这两三年变化很大,原来欢脱的少女,已经蜕变的如此亭亭玉立、珠圆玉润,她穿着一身芙蓉色缎子衣裙,上面绣着暗花,很是端庄美丽。
:“阿姐!”她早已习惯了“洛神步”走动起来蹁跹若飞,婀娜多姿。
二女的双手握在一处,桓秋容激动的隐忍不住眼泪:“阿姐,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直到此时,杨毓才发现她竟梳着妇人髻:“阿容嫁人了?”
她点点头道:“前一年,嫁给了庾家的嫡三子安川。”
:“连你出嫁也不知道,我这算得什么阿姐。”杨毓有些气闷。略蹙了眉。
:“阿姐,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那些虚礼?”
看她衣着华贵,神采飞扬,婚后生活应该过得很好,杨毓安心的点点头:“快进门。”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安坐下来。
桓秋容扫视一周道:“阿姐这屋子一点也没变。”
:“我才回来,正在备嫁,也就没有理这房里的陈设。”
:“很好,典雅。”
桓秋容微微蹙眉道:“听闻你回来,我早就想要来,却不知话从何说起,几次到你府门口,也没敢进来。当年七兄不禄,我不该怨怪你的,让你难过了。后来听说你在竹山开办宣学,组建赤甲军,开凿山矿,也就知道你忙碌起来,日子会好过些,直到听闻你上了战场,我才真的后悔了,你这样的胸怀,我实在是,实在是比不上,也就更加自惭形秽了。”
她这一番话也不知憋在心中多久了,说的如此流利,杨毓只是静静的听着,感受好友的关怀温暖。
:“秋容,你能来,我很高兴,谢谢你不怪我。”
桓秋容不知何时早已泪湿了,一边抹着泪,一边道:“阿姐,你出嫁那日,我来给你添妆,送你出嫁。”
:“好。”杨毓抿唇感谢着。
:“女郎,孔夫人来了!”
这都赶在一日来了呢!
:“秋容你稍坐,我去迎迎孔夫人。”
桓秋容点头,她行动不便,想来孔夫人不会见怪。
:“夫人安好。”杨毓微微俯身行礼。
孔夫人含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你这孩子,苦了你了。”
那目光慈爱,隐含着心痛。
杨毓看着这位萍水相逢却对自己多番照料爱护的老妇人,心中感慨万千,直摇头道:“何谓苦?人生最大不过生死,他虽不在人世,却在另一处等着我,我能嫁给他,很幸福,以后我也不在了,能与他在另一边长久的厮守,上天待我不薄了。”
两人相携入门,桓秋容起身行礼,孔夫人亦是慈爱的拍拍她的手,三人重新坐了下来。
:“王媪。”孔夫人唤了一声。
王媪上前,递上一个古朴的木匣,道:“这是我们夫人及笄之时戴的笄、簪、凤冠。”
孔夫人道:“已经许了人家,这及笄礼也该办得了,今日仓促,却是我的一份心意。”
她自幼丧母,家族中也没有合适的姻亲妇人,所以一直耽搁着这件事,若非孔夫人,她也许就要这般带着遗憾嫁人了。
孔夫人站起身来,杨毓面对着门口,郑重的跪坐着。
☆、第三百八十九章 阿秀归来
桓秋容笑着道:“阿姐的及笄礼,我便是赞者亦是乐师,请借我一把琴吧。”
杨毓微微点头,祺砚转身吩咐人去取琴。
不大一会,白鸢将一把七弦琴取来。
桓秋容笑着接过,放在膝头道:“琴音不美,阿姐莫要取笑。”
:“不取笑。”
悦耳的琴声响起,孔夫人缓缓的梳理着她柔亮的秀发,这根簪子的意义,是告诉女子,自今日起,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嫁人了,用女人的柔美,去撑起男人的后背。
她在追求平等,追求尊重的过程中,有多少次已经忘记了她身为女子的柔弱?
孔夫人一边束发一边徐徐的用平稳和蔼的语气道:“为妇人,要遵循三从四德。所谓四德,第一便是“品德”,能正身为本,然后是“言”,要有修养,言辞恰当,再次是“容”,要出入端庄,稳重持礼,最后是“工”,即持家之道,治家之道。”
:“这些话都是讲给外人听的,我自心中认为,四德是极其重要的,然而三从,却是不必遵循的。”
杨毓和正奏琴的桓秋容皆是一笑,杨毓抿着小嘴,低低的应道:“是。”
孔夫人接着道:“女人啊,不但要服从,也要有自己的规矩,在不触犯你的规矩时,容他一容无伤大雅,一旦触犯了,便是要大胆的讲出来,夫妻常常交心,才能长久。”
杨毓心中已经潮湿了,这是从前朝太傅的正妻口中讲出来的话。是对她的真心告诫。
笄、簪、凤冠分别一层层的戴在了头上。
孔夫人转到正面,满意的点头:“恩,毓儿很美。好孩子,你可以安心嫁人了。”
:“谢长者厚爱。”她以头触地,表示自己的感谢。
五月中,姚苌窃来的前秦帝国轰然倒塌,淝水一带也终于彻底平息了战火,随着谢度大军回返金陵,杨秀和裴良也回到金陵述职。
杨秀回到金陵这日,杨毓早早就在城门口迎接,前来迎接大军返回的阿,除了世家还有数不尽的庶民。
在华盖宝车和不息的人流中,这顶不起眼的青帷帐小车,淹没了。
来之前,杨毓便能想象到今日的盛况,却依然执拗的想来看看,看看她的阿弟如何丰神不凡,迷倒全金陵的小姑子的。
谢度策马行在最前头,瘦弱的身躯随着这两年的历练变得更加精壮结实,脸上隐隐有了成年男人的刚毅果决,眸光坚定的看着前方,唇角带着淡然的笑容。
紧随其侧的是谢琰,一身公服,满心喜悦都在脸上,礼貌的不时朝着众人颔首行礼。
大军缓缓的进城,大晋的旗帜在半空中飘荡着,军队行走之间铁甲脆响,庶民们不需兵士维持秩序,不约而同的退后观瞧着。
裴良和黎仲生的高大,原本这样的容貌是不受晋人追捧的粗莽,今日却有数名小姑子围上前去。
一个小姑子笑着将手中的果子抛给裴良,裴良敏锐,反手一接,脸颊顿时红了。
杨毓在马车中暗自笑了笑,木讷又纯情的裴大将军,也该成婚了。
小姑子娇声一笑道:“将军神武,请食了我亲手采摘的果子吧。”
一旁的庶民连胜叫好,裴良微微蹙眉的瞬间,咬上了通红的果子。
小姑子面色羞红着,退到一边去。
行军还在继续,祺砚有些急了,一边在马车下张望着,一边念叨着:“怎么还不见郎君?”她挑开帘幕一角问道:“亭主,小郎君来的信,是今日进城吗?”
杨毓撇撇嘴,笑着道:“祺砚是急着看阿秀回城,还是急着见重逢?”
女孩子嘛,大抵都是如此的,习惯性的口是心非,习惯性的不肯承认。
她微微红着脸,倚靠在车辕边上,道:“女郎又笑话奴,奴自然是急着郎君回来与女郎团聚。”
:“重逢!”杨毓惊喜的指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一扬起来,整个人增添许多明艳。
祺砚刚要转头,脸色徒然通红,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衣襟,又不自觉的抚着鬓发:“女,女郎,奴,奴这身衣裳,是否和发饰不配?”
杨毓歪歪头,笑着道:“这身烟粉色对领襦裙花色淡雅大方,款式又是时兴的杂裾裙,很是明艳动人。”她伸手将祺砚发端,嵌着数颗小拇指甲大小明珠的珠花抚了抚,道:“配上这东珠发簪,更添娇美。”
祺砚欣喜的点点头,她这身衣服,就是站在世家贵女面前,也是不寒酸的。
她转眸看向路中,却是绵延数里远的兵士。
:“重逢,他已经走过去了么?”
杨毓低低的笑了笑道:“还未到呢。”
:“女郎!”祺砚娇嗔一声。
杨毓容色凝滞,目光含着一丝欣喜:“阿,秀。”
:“女郎又在诓骗奴。”祺砚口中这样说,却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杨秀一身白甲,身后披着猩红的斗篷,双手攥着缰绳,神情意气风发。他的肤色不是时下追捧的玉白,反而像是十月的麦田一般,散发着健康的光泽。他的眉不远不近,双眸如同星辰,蕴藏着一丝少年独有的骄矜,鼻尖秀挺,双唇化起令人舒心的弧度。
:“小郎君真是长大了。”祺砚不自觉有些看呆了。
杨毓笑道:“我杨家的儿郎,都应如阿秀一般。”
:“是,是。”祺砚发乎真心的笑着。
重逢侧目看见祺砚正笑着看着杨秀,有些不太高兴,庞大的身子撇向一边。
杨秀顺着重逢的目光看去,正瞧见杨毓笑着招手。
杨秀口型:阿姐,回家等我。
杨毓微微点头:好。
猛然间,杨毓如同被雷震了一般,当一些话不能传达的时候。
等我。
她想起王靖之死前对她做的口型,转而,她微微晃晃头,他的尸身就在郊外。她不想看见那座坟,所以固执的不去看他,可如今当这一切成疑时,她又怕了。
她不敢给自己希望了,这种失去所有希望,全然毁灭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祺砚冷哼一声道:“女郎,我不嫁重逢了。”
☆、第三百九十章 论功行赏
杨毓脱出思索,侧目看着身侧这个满面羞红,含着怒意的小姑,再向队列前看去,重逢正捧着几个果子,憨厚的朝着一群小姑子笑着。
杨毓低低的笑道:“好,不嫁。”说着,对赶车的刘叟道:“叟,家去吧。”
:“是。”刘叟应和一声,瞅着祺砚不咸不淡的模样,又是一笑道:“祺砚啊,重逢是大好郎君,现已是军中校尉,可不能轻易放过啊。”
:“哼!”祺砚冷哼一声道:“谁稀罕谁就去要,我不稀罕!”
:“你这小姑子!”刘叟马鞭赶着车,回首对杨毓笑着道:“女郎,瞧瞧,咱家的祺砚比金陵贵女还骄矜呢。”
杨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