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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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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作者:欧水苏
    


文案
    
    昨日已逝,忆往昔。
    狼子野心害人命,摇尾乞怜无善终。
    今日未尽,望来朝。
    幡然醒悟谋为凭,富贵荣华百岁笑。
    峨冠博带的风流时代,有纵情高歌的竹林七贤,有禁忌森严的士族门第。
    她该如何从尘埃中挣扎反抗?如何在式微之时得到世人肯定?
    仗剑沙场,素手执琴,何处是她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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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金陵的冬日潮湿阴冷,暖阳熠熠生辉,却无法为寒冷的冬天,增添一丝一毫的温度。
  卢府的偏门处,有一个与富贵的卢家格格不入的小院。四方的院子,三间低矮的茅草房,两棵凋零的枝桠乱颤的梧桐树,一池冒着森森寒气的小塘。
  杂乱无章,处处破败。
  卢柬就站在那令人目眩的阳光前,笑容很温柔,似乎能穿透世间所有的障碍,照射到心底。
  杨毓身着素袍,袍子领口绣着一株,早已洗的发白的海棠花,袖口处也磨得发毛。她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玉足,静静的站在他面前。妖冶艳丽的脸上微笑和暖,眼底却是冰霜一片,如云的乌鬓旁,别着一朵小白花,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卢柬竭尽全力,维持着脸上的柔情,一双阴翳的眼紧盯着杨毓,半晌的静默,仿佛时间静止,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卢柬抿了抿被风吹干的嘴唇,声音冷漠而语调又带着哀求道:“秀弟是被浪荡子所杀,与卢家并无干系,九江王来金陵一趟不易,你快打扮打扮前去陪伴,莫要让九江王厌弃了卢家。”
  杨秀是杨毓的亲弟,是多年以来,唯一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那个自小聪慧秀雅的弟弟,却被卢家的当家主母所害,横死街头。
  杨毓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缓缓的将目光移到卢柬的脸上,樱红的唇角扯出一抹艳丽无边的笑道:“若不是妾无意间得知,不知郎主打算何时告知阿秀的死讯?”
  此一问,语调平和绵软,却字字带着刺。
  卢柬与杨毓自小定亲,所以他最是了解杨毓的个性。虽然她及笄前脾气骄纵,但嫁入卢家后,因着卢家手中握着杨秀的生死,而逐渐变得绵软,凡事皆听从卢家的安排。
  此刻见到她笑魇如花的模样,不免心底也升起了一分愧疚,脸色有些迟疑。
  杨毓见他欲言又止,唇边荡起一抹清艳的笑容,她知道,这样的笑,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冰霜,声音如碎玉般,带着绵长绵长的委屈:“郎主,阿秀何辜啊。。。”说着她笑的更加魅惑,眉心那一点殷红的美人痣映衬着冬日的阳光,美得格外惊人。
  卢柬心里的不舍愈发蔓延,终于挪动步子,心疼的将杨毓拉进怀里,脱下了身上的银灰的狐裘大氅,披在杨毓略显消瘦的肩膀,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阿毓,你是知道我的,这次九江王驾临金陵,是点了名的要你过去做客卿,若不是如此,郎主如何舍得你。”说着,他心痛的长叹一口浊气。
  客卿啊?杨毓唇角冷笑,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再用这样的借口搪塞?
  杨毓艳丽绝伦的脸颊贴在卢柬温暖的胸口上,原本姝丽的笑颜荡然无存,她不着痕迹的从袖口,抽出一支尖锐的素银簪子,轻柔的道:“遥想当年妾十四岁,阿翁阵亡,宗伯杨公可怜我与阿秀孤苦无依,收留了我们,而卢公也并没有因为阿翁离开而厌弃,反而三月后就将妾迎了进门,虽然是将妻为妾。。。,一次,两次,三次,你将阿毓送与他人享用,亏了你不嫌弃阿毓脏了身子呢。”杨毓的声音极为好听,那温柔,那软糯,带着能够让人蚀骨媚心的魅力。这样饱含深情的讲述,却将今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都坦白。
  卢柬身体微僵,源源不绝的厌恶和不耐,涌现在秀雅的脸庞上,显得阴毒而狠辣。
  杨毓像小猫儿似的,蹭了蹭卢柬的肩膀,接着道:“可是,郎主,你不知道呢,阿毓却早就不想活了。”
  卢柬有些生气,却双手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安慰道:“阿毓,你在说些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虽然你是妾,可是主母阿姝待你极好,阿翁与阿母待你也极宽厚,秀弟死了,但是你还有家人啊。”
  好?杨毓唇畔挂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杨卢两家自小缔结儿女之亲,但这一切都是在官居五品的杨家家主在世时。杨家家主死后,身为同宗的杨公将孤女杨毓与弟弟杨秀借进杨府,三个月后,卢家以妻为妾,将杨毓从偏门接进了卢家,而就在同一天,杨公嫡女杨姝作为正妻进了门。
  杨毓唇角的讥讽更加深重了,她抬起头,仰视着卢柬,仿佛卢柬就是她的天一样,痴痴一笑,慢条斯理的道:“郎主,低下头,阿毓有话于你说。”
  卢柬得意的看着杨毓仰望自己的眼神,心中特别的满足,他微微低下头,环抱着杨毓的双手,微微用力,脸上带着一丝调笑。
  杨毓如玉的笑脸伏在卢柬肩头,微笑着,轻轻的道:“郎主,你去陪阿秀吧。”
  卢柬惊讶的愣了一愣,正在此时,杨毓挑挑眉,眼神锐利,握着素簪的小手猛的发力,没有丝毫犹疑,狠狠的自后背刺入了卢柬的心口。
  血、鲜红的血,鲜红温热的血,散发着铁锈样的味道。
  点点、点点,滴入冻得硬实的土地,刺目,灼热。
  :“呃。。。”卢柬已然无法发出一声喊叫,秀雅的面容上全是不可置信,一双薄唇边咕嘟,咕嘟的溢出更鲜红的血。
  杨毓挑着眉,眯了眯眼睛:“狼心狗肺的东西。”唇边溢出的嫌恶,眼神流出的恶心,配上那样魅惑艳丽的容貌却让人觉得无限的凄苦。
  杨毓抬眸瞟了一眼卢柬瘫倒在地的样子,声音一如既往的绵软,柔和:“杨公夺我家产,杨姝夺我妻位。卢家霸我嫁妆,以阿秀的性命要挟我,要我以身体,替你卢家谋高位富贵。仅此而已啊~~你啊你,你还要脸不要了!”尾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显得那么委屈。
  杨毓望着澄澈无比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道:“这口气啊,积压了整整十六年!”
  她伸出洁白的手,理了理耳边的乱发,扶正那朵小巧洁白的绢花,站起身来,似乎历经了尘世间所有的悲哀,所有的伤感,那艳姝绝伦的脸庞显得灰败,沧桑。
  杨毓踏着冻得通红的小足,摇曳着风姿卓然的步子,走到那一方小小的池塘边,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用尽全力,妩媚一笑:“阿秀,阿姐来陪你了。”
  下一瞬间,没有丝毫迟疑,一跃跳入寒潭。
  寒冷彻骨的潭水,挤压着杨毓的身体,刺痛,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每一个毛孔。潭水不停的灌入她的口鼻,令她渐渐无法呼吸。

  ☆、第一章 丧礼

  杨毓猛然睁开双眼,大口的喘息着气,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映入眼帘的是杨秀稚嫩秀雅的小脸上,盛满了难掩的担忧。
  窗外雨声悠悠,秋风吹的院里的梧桐枝叶凋零。
  :“阿姐,又梦魇了吗?”杨秀跪坐在杨毓的榻前,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的拉着杨毓的手。
  杨毓苍白的脸上牵起一抹微笑,爱怜的摸摸杨秀的脸颊,声音有些嘶哑道:“老毛病了,不妨事的。”
  榻几上雷纹麒麟雕的鎏金香炉,熏香缭绕在鼻尖,令人心间和暖。
  :“这近日以来女郎日日梦魇,不如再叫巫和医来诊治一番吧。”一旁侍奉的婢女祺砚担忧的道。
  杨毓抬眼看了看窗外凋落的梧桐,不知道是苍天有眼令她重活一世,还是自己知道的前世不过是庄周梦蝶,能确定的事情,只有今生决不能再沿着前世的轨迹,她青涩中带着明艳的小脸微微一扬眉。
  :“阿秀去前厅等阿姐,阿姐要起榻了。”杨毓微笑着看着杨秀,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杨秀乖巧的点头,退出房门。
  接着一边撑起身子,一边对祺砚道:“不必担忧这等琐事,静墨那边准备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祺砚笑着颔首道:“女郎不必挂怀,静墨早些时辰传来消息,一切安排妥当,下晌就能归府了。”
  :“恩。”杨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片刻神色恢复往常道:“起榻吧,今日是阿翁的丧礼,礼数定要周全些才是。”说着,杨毓起身跪坐在榻边,等待洗漱。
  炉火发出啪、啪的燃烧声,祺砚细心地梳理着杨毓乌黑的云鬓,若有所思道:“若不是郎主为国捐躯,女郎再过三个月就要嫁给卢家二郎了,这下恐怕是要耽误些时日了。”
  杨毓身体微微一震,面色苍白了几分,声音冷的似乎没有温度,淡漠的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祺砚微微一笑:“女郎不悦卢家二郎?”
  杨毓挑着眉,露出青涩中带着清艳的笑道:“他心悦之人是杨公家的姝姐,我当然不可夺人之爱。”
  祺砚大惊失色,秀美的颜色也怒气横生道:“女郎是郎主和卢公定下的卢家主母,那卢家二郎岂敢?”
  杨毓微微一笑道:“我亦不悦他尔。”
  祺砚不再做声,心下担忧着杨毓的未来,母亲早逝,父亲阵亡,聊城此地离本家弘农杨氏远隔万里,又是支系旁支的,本以为女郎可以嫁入卢家,如今看来此事也遥遥无期。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容止艳丽,笑颜张扬的女郎变得越来越沉静,不知这是好是坏。想着又不由自主的叹口气。
  秋日的微风穿堂而过,丝丝凉意间夹杂着一股腥咸而潮湿的雨水味儿。天空如墨,阴沉而逼仄,使人心中愈发烦闷落寞。
  杨毓低着头,站在挂满了黑白麻布的奠堂,面容沉静,向每个前来吊唁亡父的士人兵将福身还礼。身侧的杨秀紧抿双唇,秀雅的面容中透着悲憾。
  杨毓一身素白,衣身异常合体,将细细的腰肢显得愈发的不盈一握,右衽交领襦,垂胡大袖,下裙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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