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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伲
“别装了,你何止有三十万。……。若是能掏得起十倍的价,我至于这么煎熬?”史书海压压额头,痛苦不堪。她虽不是武思芳肚子里的虫,但毕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史书海太了解她,武思芳这人心眼儿活泛,就这么一转眼,不知道能生出多少馊主意来。其实怎么着都行,别给她下套就好。“圣上当初也是无奈才会伸手向你要钱,她后来对你也是诸多照拂。若是这次你能帮她解决眼下的麻烦,她必念你的情!”
“我要她念情作甚,我宁可念你的情。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同长大的不是?”武思芳不以为然。心中暗道她没出手搅翻行市,算是很厚道了,不然这大燕江山慕容还如何坐的安稳?“其实,你应该把刚才对我说的这番话跟黄州府的粮商们多说上几遍,今日拿粮食出来,明日皇帝自然会记着她们的好。”
史书海连番叹气,武思芳避重就轻,跟她绕圈子。经年的好友又如何?到了这份儿上,各为各的图谋,谈不上孰是孰非。史书海如今在黄州府下辖也就凑了三万石粮食,这点儿东西给苦难的百姓们填牙缝都不够呢。年头上开始,武思芳将关西道上的余粮都收得差不多了,她出了那么大的事,依旧巍然不动,关键时候亲爹苏氏又助她一把,即便她后来看上去忙忙碌碌地卖酒,却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地通过各种渠道收粮。武思芳虽然做得不动声色,可是史书海有备而来,摸得门儿清。史家在金流背景雄厚,寻根查源,早晚也能找到武思芳头上来。
这些事情皇帝不知,可史书海清楚。她这发小真不是个省油的,如今武思芳站在上风口,若是惹急了她,指不定翻出什么大浪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史书海苦思冥想之际,少不得拿出之前想到的损招儿对付武思芳了,先乱其心志再说。她清清嗓子,对着悠然自得的武思芳说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国库银两不多,你放低粮价,也是只赚不亏啊。”
“没粮,不卖。”武思芳喝口茶,心道书呆子在官场滚了一圈,比从前可油多了。
“有件事想来你还不知情,不过我想你可能会比较感兴趣。”史书海复又起身,在武思芳耳边低语几句。
武思芳闻言,脸色变了几变,阴晴不定。“我不信。”
“我也不愿意相信。不过空穴不来风。”史书海眨眨眼。
“真是欺人太甚!拿这个要挟我?”武思芳冷笑,“我在意他不假,可不知道慕容还在不在意燕国,在不在意天下人的死活?我如今的筹码,她可拿捏不起!我倒要看看,她敢动上一根汗毛试试!去她大爷的!我叫她皇帝也做不了!”
“武大,我知道你厉害。…。。退一步吧,就当给咱们这么多年友情一个脸面。”史书海苦口婆心地劝,“我若是不被逼到这份儿上,也绝不会来找你。谁都不知道你有粮,可我清楚。我自不会说,只要你放低粮价,朝廷能买得起就好,天下百姓不易,灾荒年景,真是惨极了,换着吃孩子的都是常事。…。。再说了,前几日我看你和贺兰家合起来在城门口支了个小粥棚给流民呢,你也看见那恓惶劲儿了不是?……你一向是咱们金流城的大善人,谁人不识,哪个不晓啊……。”
“……。。”武思芳游移不定,她被史书海先前告知的秘。闻搅得心慌意乱。
史书海乘机说了一筐又一筐的好话,从天下百姓说到帝王臣民,从为人处世说到积德行善,连长篇大论之乎者也都用上了,激昂之时,把自己都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武思芳本就被史书海之言搅得烦躁,失了定性。到最后,竟也被她说哭了。她抹了抹通红的两眼,骂道,“铁嘴铜牙,你比我爹牛气!罢了,我又不是什么歹人,应下了!去年行市价的两倍,赶紧滚回去拿钱!别让我后悔!”
“好嘞~!”史书海带着候在廊檐下的长随一溜烟儿出了武家大宅。自打上次骂战落败,她留个心眼儿,时常练习一下嘴皮子,虽然跟武思芳的爹没法比,不过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就好。
史书海前脚一走,武思芳便转过弯儿来。她想起刚刚从史大人嘴里获知的消息,不由得火上心头,当场连摔带砸,“武晗你个王八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武思芳发泄了一遍,还是不解气,操起棍子淋着雨,满宅子乱舞。
老掌事赫连氏凑巧过来找她,冷不防迎头挨了一下,于是放开嗓子一路哀嚎:“大家快跑哇!家主要杀人啦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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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溜到了年底,金流城一如既往的寒冷,这样的时节,人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着的,武思芳也不例外。当宫城里的皇帝慕容还依旧为声势不断壮大的河东道良山反。贼和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百姓焦头烂额的时候,金流城的大财主武思芳则窝在自己的大宅里,斜倚在榻上,握着鎏金宝相纹的小手炉,品着美酒,好不自在。
积雪堆积甚厚,满目银装素裹,清净别致。小陶大夫背着药箱,两手对插在袖筒里,踩着厚厚的积雪进了家主的院子。到了门前,跺跺脚,哈出几口白雾,掀帘子进来,将小箱笼放在檀木案几上,方脱下裘衣,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头,白了武思芳一眼,没好气道:“你可真自在!那事儿考虑的如何?能不能快着点?再不着手,北州老爷子就打发人来催了!”
“……。。”武思芳讪讪的,“明年吧,明年一定。”
“你是不是得让我提醒一下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是吗?”小陶大夫站在薰笼边上,就着热气搓了搓手,“你怎么就不着急呢?北州王家主父的女儿都快百日了,你还在这儿人五人六的,不晓得延续武家香火,像什么话?!”
“……。” 武思芳向来在小陶大夫面前没什么脾气。别说是小陶大夫,自打上回她把宅子了的大小老人儿卖了一回,人人在她面前都有几分脸面,惹毛了,照样敢给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其实吧,你爱咋咋地,我没兴趣。可是你不娶,王家那老爷子就盯着我 ,见天儿地叫老陶给我带话儿,让我上心这事儿。你说我一行医看病的,管得着这个么?”小陶气的鼻子里直哼哼,说话间净了手,走过来坐在锦缎杌子上,给武思芳把平安脉。
“……”武思芳当然知道成家的重要性,她早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是以无法在传宗接代这样的大事上再任性了。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个坎儿,她需要一点时间摆脱自己的心魔。所以任谁催她,都找理由推脱。也是,一个人如果见识过了牡丹,又怎么会对喇叭花提起兴趣来呢?这世上,也不知还有谁能超过那个人的风姿,还有谁,…。。能再入她的眼……
“我觉得你有病。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想男人么?”小陶大夫对这件事情一直持怀疑态度。家主武思芳腰缠万贯,富得流油,要什么样的儿郎没有?偏偏至今孑然一身。这人可真是个世间少有的稀罕物,自打认识了那姓潘的,眼里心里就那么一个人,仿佛除了他,所有的男子都是烂泥一坨,…。。绝对有病!
“……。”武思芳被酒呛了嗓子,连着咳了好几声,“找不上顺眼儿的啊。你说说前些日子媒人拿来的那些个小像,看得我都难受。”
金流城的大财主武思芳在一年之间大起大落,那翻云覆雨的魄力叫满城的人赞不绝口,就更别说那些未嫁的小郎了,他们春心萌动,对孤身一人却从不眠花宿柳的武家家主郎心暗许,挖空心思想要填补从前潘氏的那个空缺,甚至还串编了歌谣在金流传唱,诸如“嫁人就嫁武思芳”之类的,让武思芳本人哭笑不得。
“你真够矫情的!”小陶大夫忍不住翻个白眼,“她大爷的,男人还不都一个样!剥了衣裳,躺到了,灯一吹,谁还能分得清好赖?那空有皮相的可未必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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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原话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出自资治通鉴,需要详情的请咨询度娘。
作者有话要说: 1。下章该谁出场了呢?这可真是个问题。
2。闻到了完结的味道,好捉急,感觉越写越多,肿么办?嘤嘤。
2。趁热发上来,请大家帮忙捉。谢谢。
☆、七夕专供
“瞧你说的,那怎么能一样?”武思芳笑她。说得好像多有经验似的,花卉还分品种呢,更何况是人。
“那你就试试罢!空口白牙说什么都是闲的,你得试,保不齐你这心结就解开了,别拿武家最重要的事情当儿戏,你玩不起。”小陶郑重道,“你不是上次还跟你爹你祖宗信誓旦旦说以后不再任性吗?总不都是糊弄人吧??”
武思芳沉思不语,照这样一直逃避下去,好像后果是挺严重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娘,孩子多半都已经上了学堂。她无后嗣,即使拼下再大的家业,也是枉然。
小陶大夫见她有所松动,又继续道:“你这绝对是心病!咱们金流城原先就有这么一号人,那女娘的夫君死了,她就要死要活的,成日里吟诗作对地感伤过去,就差没自杀殉情。”
“后来呢?”可怜见的,小陶大夫话里这女娘好像还不如她呢。至少她没有整天死去活来伤春悲秋,只不过在婚姻之事和男女之情上稍微有点别扭而已。
“第二年家里又给娶了夫,接着还纳了几房侧侍,起初她也不大乐意。后来你猜怎么着?夜夜笙歌!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就为这个还遭人笑话过呢。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是人家最后女孙满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家对得起天地祖宗!”
“……。”武思芳被训得哑口无言。小陶大夫的话不无道理,人家说得对,她就是个傻的,让人给迷得团团转,差点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
“再说如今哪家的儿郎不是上赶着想嫁你,要不愿意,你可先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