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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睿歪头瞧着,想着眼前这景致多少银子他肯换?
“相公,”
他眯着眼,下巴轻轻一点,“你怎的把它弄房里来了?”
她一愣,赶紧道,“就一会儿。一会儿就把它送出去。”
齐天睿没再言语,她忙着将人让进房中,栓好门,一回头,他竟就在身后,险些撞了,仰起脸赶紧问,“相公,你饿不饿,用过晚饭了么?”
“用过了。”
“茶呢,吃不吃?”
“一会儿的。”
“哦,那换衣裳吧。”
把早早预备好的绵袍放在他手边,莞初起身往盆架旁,小心地将小鸟儿捧着搁在架子上,随后将温着的热水倒入铜盆,又把烘好的手巾从暖箱里取出来。回头看,他还在原地,懒懒的,半天也未解开一只盘扣,莞初搁了手巾走回他身边,轻轻拨开他的手解那扣子。
他两手空了出来,左右没处放,低头瞧,那软软的腰肢这么近,凹下弧度烛光的侧影里弯弯的,大手悄悄捂在上面,扶着那细绸下光滑的弧。她不觉,只专心着手下,不小心小手蹭了他的脸颊,凉凉的……
外袍解开,只剩暗扣,她探手进去,将将摸到那个结,低头正要解,手上忽地覆上一只大手,不待她抬头,另一只手也被他握起环到了腰后,两臂轻轻一拽,人便端端贴在他身上……
打开的袍襟又被合拢,她挣了一下抬头,露在他领口,额头就在他下巴边,不敢再动,只嗅着衣领里他的味道……
他略略一低,贴了她的额头,“还冷么?”
将将解开的衣裳里头只是薄绸的中衣,他身子的暖便都传给了她,带着淡淡的檀香,比那水中的湿热清爽许多。一晚上她一直走走、坐坐,竟是不觉身上单薄,此刻……好暖和;他的手臂裹着袍子,不似水中那般霸道,那般用力,只是拢着她,好柔和……一时,竟是不想离去,只是自己的手还环着他的腰,这袍子下的形状到底不雅,悄悄收回来垫在身前,不着意,手心正好在他的胸口,通通的心跳强壮有力,震得她的心都想跟着一起跳,好生羡慕,小手越贴了,那心跳就握在手心里……
“想我了么?”
头顶传来瓮瓮的一声,莞初一怔,抬起头,他的眼睛就在眼前,没有眯着,没有醉着,平平淡淡,第一次让她看清里头的颜色,玻璃烛灯照着,那眸底如此清朗,映出来烛光,还有她的眼睛……
“我走了多久了?”
“嗯……三时三刻。”
“那还没想?”
“嗯……我……”
她像个被迫着背书的孩子,窘得答不出,他倒宽和地笑了,笑得她好羞,低头埋了一会儿,轻声道,“相公,你洗漱吧。”
“不急。抱一会儿。”
“……嗯。”
不知这一会儿是多久,莞初只觉得好暖和,手心里像是催眠的曲子,一下一下,和着她的心跳,人倦倦的,像小时候一样又闭了眼睛,蹭在他胸前,睡一会儿好了,就一会儿……
“啾~啾啾~”
一声清清的啼叫,莞初一个激灵,呀!怎的把它给忘了,赶紧抬头,“相公,相公,快来先洗漱。”
……
被她拉着换衣裳,洗漱,将将怀里捂得热热的此刻就算凉透,咬咬牙。她倒兴致勃勃地托着那只小鸟儿,“相公,你坐下。”拉着他坐下,又上了一杯安神茶。
齐天睿抿了一口,“这是要做什么?”
“小鸟儿会唱曲子了,让它给你唱一个。”
“这么晚了,不听。”
“相公,你听听,就一小会儿,它也没学多少呢。”
“明儿再说吧,我累了。”
说着,齐天睿起身往纱帐里去,褪了衣裳,仰身躺下,熏得软软的床褥好是惬意,顺手把她的那只小软枕拖了过来一并垫在枕下,这才眯了双眼,看着薄纱外头,那撅着嘴的人儿和鸟儿。
“怎的了?快来睡。”
“……不。”
“快些,我可乏了。”
“我不。”
“听话,别让我费事啊。”
他的语声终是不耐,她心里好是泄气,一时觉着对不起小鸟儿……
看那丫头拗着,站在帘子外头就是不动,小嘴儿撅嘴,小眉都拧了起来,齐天睿悄悄笑,口中依旧拖了语声道,“非让听啊?”
“说了……就一小会儿。”
“我累了,要听什么,上床来。”
他好容易松了口,哪里还能再计较,她赶紧托着小鸟儿进了帐子坐到床沿儿,“相公,你听着,它……”
“上来。”
“嗯?”
“上床来。”
“哦。”
她脱了绣鞋上床被大手拉到了身边,他往一边稍稍挪了挪,她顺着他的手靠在枕上。他躺着,她坐着,一个靠枕,他一歪头,正枕在那弯弯的腰窝,轻轻出口气,好适宜……
“相公,你听啊,”将小鸟儿卧在手指上,她兴致正浓,丝毫不曾留意身边那靠在怀中的形状。
粉嫩的唇瓣嘟起,轻轻一个哨子,那甜甜的声音与将才的啾鸣如出一辙,小鸟儿接了令踩开她的手指飞了起来。空阔的高脊房梁,薄纱围帐,金丝的雀儿腾空盘旋,玻璃烛光里小小起舞的精灵;清脆的鸣叫似带着山间清泉的甘甜,晨曦一露,满帐霞光;仔细去品,那飞舞竟然有律,那旋律落在身边,一高一低,一长一短,唇齿间轻盈的律调,手指轻轻点在膝头,悠悠扬扬,牵着那鸟儿的鸣叫一道腾起,比翼齐舞……
齐天睿看着,听着,禁不得,满是惊奇,这鸟儿自进了门,难得叫一声,这几日,是如何调//教?看人与鸟儿如此契合的声音,怎是凡人?抬头,她的神情哪里像是在指引,分明是在于那鸟儿一道飞旋,清澈的琥珀里一样的精灵……
短短一只小曲,竟是有始有终,曲终意未散,小鸟儿回落在她肩头,那一幕落下,绕梁旋音,意犹未尽……
齐天睿不觉赞道,“这鸟儿是不错。”
听他称赞,她心里好乐,一歪头,不觉与他头抵着头,“相公,你看,它嘴边有一小撮白毛,这是最名贵的白口金鸟儿,音色唇,音律宽广,什么的调子它都能合,记性也最好呢。我记得爹爹说,曾有伶人带着这样的鸟儿一道登台呢。”
“嗯,我眼光是不错。”
“嗯。”她也好得意,随后欢快的小声儿冲着他道,“给相公贺生辰了。”又点着那小鸟儿的脑袋,学着尖声道,“给二爷贺生辰!”
齐天睿一挑眉,笑了,“傻丫头,记错日子了。”
“我知道是明儿。可大妹妹说,往年你总是在外头有局,从不在家贺,遂我想着,就今儿吧。好听么?”
“好听也不是你啊。”齐天睿撇撇嘴,“这是你给我贺啊还是鸟儿给我贺?”
“可它是我教的啊……”
“那也不是你啊。”
他丝毫不领情,只管躺在她身边,合了双目,一副十分无趣又疲倦的模样。
无人再理,她手指抠着膝头,事情总是计较不好,怎的就错算了这个……低头看看他,轻轻咬了咬唇,“那要不……明儿我再……”
“我明儿不回来。”
他一句话就堵了回来,这一晚上忙活便都是无趣。夜静,她像肩头那只绒绒卧着的小鸟儿,好是泄气……
☆、第56章
……
靠在她软软的腰肢,听那上面一点静静的,不睡也不动,齐天睿心里暗笑,抬头,小脸上将才的兴致勃勃只留下两腮边淡淡的红晕,两只小涡瘪瘪的在唇边,像那只困觉的小鸟儿一般,好是落寞。
他支起肘,烛光透过薄纱照进来,她耳边束不起的小发绒绒的,越衬得那雪白的肌肤细滑娇嫩,他忍不得,轻轻吹了一下,带着发丝一颤呵得她痒痒的,她回过头,嘟嘟的唇就他鼻尖,“丫头,”
“……嗯,”
“可当真想给我贺生辰?”
“嗯,”她乖乖地点了点头,又轻声道,“可我……没预备下旁的什么了。”他什么都有……他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叶先生无所求,方无所不得;可他不是,他什么都想要,竟然就什么都有。这样的人,天地都肆意,她又能拿什么来与他贺?原本她……也没有什么……
“可见心不诚。”
她抿了抿唇,“不是。我……这几日都可花心思呢。”那小鸟儿短短半日就能唱,却迟迟不能随着音律起舞。空空一曲,她也觉不足够。日夜带着,仔细观察、琢磨能指引它的律调,梦中都是啾啾的鸣声,直到一夜惊醒偶得,赶紧起身按着那调子谱曲,反复试炼、□□,方有这短短不足一刻的敬演。
她不肯认,喃喃的委屈。齐天睿又道,“那好,我问你,若非是来到私宅,若非原本就有那只玉鸟,你又打算怎么给我贺?”
她闻言微微一怔,“若非来到私宅”……若非来到私宅,我……哪里见得到你……
她想扭头,被他轻轻捏了下巴,“嗯?”
“我想着来着,可……不知什么合你的心思。”
“果然如此,那罢了吧。”
说罢,他躺了回去,头枕着两臂,合了眼。
房中瞬时静了下来,静得连她自己一点点的气息都不闻,坐在这偌大的床上,显得好突兀,竟是……比那小鸟儿鸣叫之后还要撇得冷清……
悄悄回头看,烛光被她的身子遮挡,背影里那高鼻凹眼的脸庞依然冷峻,原本那面上棱角就寡薄,曾经看得她生畏,总想远远地离了,此刻怎的……倒觉风霜之苦。衢州归来听傅管家说他走了通宵夜路,这一回来又跟带着她看热泉,想起那水中尴尬……浸了水的身子用力勒着她,更觉清瘦,他是累了……
自己这贺礼果然是不精心么?她不觉就悄悄问自己,他欢喜什么?听秀筠说,二哥哥一好曲,二好戏;曲子么……莞初看纱帐外板壁上的一架古琴,看着就价值不菲,弦多,板身也宽大,怕是拿下来她也使不得,可自己的琴木头还没沉好,那……就只剩下戏了……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