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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资格。”阮清微轻柔的笑了,道:“你去旁边阴凉的树下等我,情已结不易解,我要礼貌的把他的心还给他。”
“别让我等太久。”韩铮封拨转马头,去往古树之下。
阮清微翻身下马,脚步轻快的奔向慕径偲,她冲着他笑,清楚的感受到他浑身笼罩着的寂寥和凛然。她在他身边站定,背着手,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韩铮封并未急于回大越国,今日清晨徘徊在南城门,联想到你昨晚的举动,”慕径偲深深的望着她,*穿她清丽容貌下的狠决,他的喉咙紧而涩,“我猜,你是要弃我而去。”
迎着他深情款款的眸子,那眸子里没有责备和怨怪,却尽是痛楚和不舍,还有想要拼命挽留却害怕挽留不住的不安,阮清微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慕径偲沉声道:“不、可、以。”
“你可以怨我气我恼我。”阮清微说得很轻很淡。
慕径偲摇摇头,笃定的道:“我只会倾心于你,此生唯你。”
闻言,阮清微猛得低下头,眼眶湿了,任凭胸腔里翻滚的感动瓦解着她本打算硬起的心肠,她深深吸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倚在界碑上,轻道:“对不起。”
慕径偲道:“跟我回去。”
“我不能跟你回去,”阮清微正视着他,幽幽说道:“当我刚才走向你时,我是想说些狠心的假话让你恨我,让你鄙视我、厌恶我、唾弃我,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从此再不愿与我纠缠。”
慕径偲定睛看着她。
阮清微轻道:“我舍不得,我决定对你坦白一切,希望你能理解我。”
“请说。”
阮清微遥看了看韩铮封,见他正坐在树荫下逗玩着苍鹰,不由得的眸色渐凉,常声道:“我要去把他们夺走的东西拿回来。”
慕径偲轻问:“是什么?”
“被他们血腥掠夺、剥夺的一切。”阮清微喃喃说道:“皇后之位,太子之位,整个元氏家族。”
“你是?”
阮清微的眼神飘渺而轻淡,“大越国的清和公主。”
慕径偲眉心紧皱。
阮清微缓缓地道:“我答应过母后,永远不回大越国,永远不承认自己是大越国人,永远隐姓埋名,永远不要报仇。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他们以‘外戚干政,蛇蝎心肠’把元氏家族满门抄斩,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将尸体全扔进深山喂野兽,死无藏身之地;永远忘不了他们凌…辱母后,任母后在绝望中被活活折磨至死;永远忘不了他们血洗太子府,杀我皇兄和皇姐;永远忘不了他们把掠夺的东西占为己后的沾沾自喜。”
她经常做恶梦,梦里血腥一片,有无数哀嚎和尖叫,震耳欲绝。
“当那个掌权者还是太子时,孱弱无能,母后尚未及笄,他就一次一次的示爱,提出要娶母后为妻。母后刚及笄就嫁给了他为太子妃,他便一次一次信誓旦旦的要跟母后白首不离。”阮清微平静的道:“母后爱他,痴迷的爱他,用整个元氏家族的力量一路护送他登基为皇。眼看他坐上龙椅,掌皇权,树皇威,庞大的元氏权臣家族为他铺就一条通往皇权之巅的路后,就成了他主宰众生的绊脚石。”
慕径偲不禁明白了,那日他给她定情信物时,她心中忌惮,如千帆过境般的不稀罕。
阮清微的语声依然平静,说道:“那两个在后宫里野心勃勃的女人,一起联手栽赃、陷害、挑拨,生生的将母后逼得发疯发狂,身心倍受摧毁得千疮百孔。”
那两个大越国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是韩铮封的母后,另一个是庄贵妃。
慕径偲疼惜的望着她,她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可见她一直浸泡在伤痛里,已麻木,已无知觉。她长时间的承受着强烈的仇恨,磨砺得表面上云淡风清。
阮清微挑眉,道:“母后、皇兄、皇姐,元氏家族所受的耻辱……,我要找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拿回一些该拿的东西。”
“你曾有过不止一次的好机会。”慕径偲忍不住目露敬佩的眼神,当珺瑶公主前来挑选附马,在行宫中遇刺客袭击时,她完全可以落井下石,趁机挑起两国的战火。韩铮封对她没有设防,她也可以制造纷争,让两国关系紧张,令战事再起。
她不止一次有机会可以借用大慕国的力量报仇,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两国兵戎相见,依大越国此时的境况,明显处于劣势,即使不被吞并,也必将受到惨烈的重创。但她没有,她顾全天下苍生的命运。
慕径偲深情的凝视着值得他倾心值得他爱慕之人,赞赏的道:“你心怀大仁,不因一己之私伤及无辜百姓。”
阮清微缓慢说道:“我要凭一己之力送他们下地狱。”
慕径偲认真的道:“有我在。”
“我不能让你掺和其中。”阮清微不想脏了他的手,也不愿牵连到两国的关系。
慕径偲正色的道:“当我们相遇后,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系。”
“无论如何,你是大慕国的太子。”
“无论如何,你是大慕国的太子非娶不可之人。”
阮清微心中酸而暖,轻柔的道:“我对你坦白一切,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他们都不知道清和公主在六岁时是奉母后之命假死。韩铮封把我带到他们身边,这是最好的机会。”
“很冒险。”
“会很刺激很有趣。”
慕径偲道:“我不允许。”
阮清微拧眉。
慕径偲脉脉说道:“此事交给我,事成之后,就当是我娶你的聘礼。”
阮清微心中一紧。
慕径偲坚定的道:“就依我所言,我们现在立刻回太子府。”
阮清微也很坚定的道:“我要去大越国。”
他们四目相对,涩意铺天盖地。
她不愿为顺利的去大越国而恶语伤他的心,坦白一切,就是因为珍惜他,希望他能等着她归来。
他不愿她离开,他知道离开意味着可能永生再无法相见。
他们谁也不愿妥协,这种事无法妥协。
突然间,纷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他们同时看去,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从京城的方向纵马而来,十二人,手持双钩铁链弯刀,明晃晃的刀刃散发出阴森的光。
他们同时一怔。
是制造过数桩惨案的那群刺客?这是要杀谁?
阮清微轻轻的看向慕径偲,她发现了他眸色凝重,隐现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他一直遇事沉稳不乱,宁静到波澜不惊,然而,此时他却有骇意。
十二人黑衣蒙面人杀气腾腾,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从地狱里冒出的嗜血魔鬼。转眼间,已到了他们身边,齐齐的飞身跃起,持刀杀下。
“快回太子府。”说罢,慕径偲随手一挥,把阮清微挥到远处,随即纵身到马鞍里取剑,剑光一闪间,他已被手持双钩铁链弯刀的黑衣人围住。
为何要刺杀慕径偲?阮清微动也不动的愣在原地,困惑不解。
慕径偲回眸看她,很郑重的示意:快走!
阮清微下意识的奔跃到马背上,攥紧了马缰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慕径偲一人迎战一群黑衣人。
韩铮封骑马而来,观赏了片刻,笑道:“有人帮你拖住他了,是个离开的好时机。”
阮清微骤然收起目光,神色不明。
“别再耽搁了,”韩铮封调转马头,催促道:“我们走。”
☆、第五十章
苍穹之下,刀光剑影,杀气肆意的蔓延。
阮清微闲适的坐在马背上,拿出酒葫芦饮了口酒,漫不经心的瞧着眼前惊心动魄的厮杀,有着置身事外的沉静。
见她不打算走,韩铮封提醒道:“除非有奇迹发生,他今日必死于此处。”
阮清微不语,又饮了口酒,环抱胳膊看着。
韩铮封坦言道:“他的剑法确实了得,能以一敌数人。但这群刺客个个都是高手,并且训练有素,很有阵法。他,难免被耗尽精力,寡不敌众。”
他所言非虚,刺客招招凶狠且招招讲究,在摆着阵法,有掩护有群攻,使剑法了得的慕径偲渐渐应接不暇。阮清微目光淡淡的一暼,扫过他悬在马鞍上的宝剑。
韩铮封冷漠的笑问:“你等着给他收尸?”
阮清微不语,暗忖这群刺客的来历,他们刀刀凌厉绝然,毫不手软,有着必杀死慕径偲的决心,刺客的背后主谋是谁?
韩铮封已无耐心的问:“你要一直看下去?”
阮清微轻笑道:“很好看。”
韩铮封道:“你再这样看下去,我能看到我们的下场。”
“嗯?”
“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被灭口。”
阮清微挑眉,她依旧在看,看着慕径偲被围困在浓烈的血腥气中,密密实实的围困着,他多次想杀出重围,刺客们却像网一样,松松的罩着他,使他无法轻松的脱身。
韩铮封慵懒的笑道:“瞧,他岌岌可危,却在能缓过劲的间隙给了你一个‘尽快离开’的眼神。”
阮清微饮了口酒,语声轻淡的道:“我瞧见了。”
“他对你真是深情一片,临死还关心你的处境。”
“那是当然。”
韩铮封故作一叹道:“可惜你并不领情。”
阮清微挑眉,“不知好歹的人不计其数。”
“你因何不想离开?”
“只是不想。”
“你是想要让他死不瞑目?”
“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便见多把凶悍的弯刀同时砍在了慕径偲的身上,砍得很深。她眸色一寒,天地轰然撕裂,顷刻间,她飞身拨出韩铮封的剑,在耀眼的剑光划出时,她身形一闪,挥剑落进重围。刺客们见状收刀,他鲜红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阮清微轻轻的用手指拭去他的血,在指腹间捏了捏,神色冷沉。
“快离开!”慕径偲的衣裳已被血染红,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用尽力气要把她挥走,这一用力,他的伤口震裂得很甚。
阮清微不言不语,身姿轻盈的飘起,借他的力在空中旋转,目光清冷的逼视刺客,剑势如惊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