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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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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向着殿门行去,勺儿颔首陪在元容身侧,许久才听她道:顺其自然。

  ☆、人生在世

  “今夜丑时,西苇坡。”营帐内安静异常,顾曜随意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奸细,素青色的麻布衣袍,身上套着齐国的护心盔甲,若不是他自曝身份,顾曜倒还真发现不了。
  素白的字条被捏成一团在指尖转动,地上的人跪的双腿都有些麻木,许久,才有轻微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那人好奇之下抬头望去,正巧撞到顾曜把纸条丢入暖茶的泥炉之中。
  笑的令他浑身颤栗,这个远从国都来的皇子,颇有天资,下手果狠,一点也不像个十五六岁的纨绔少年。
  昌乐殿的殿门紧闭,宫人们掌着昏暗的油灯伫立在宫殿的两旁,像座座人形的墓碑,四周静谧的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鸟叫。
  “夫人请。”锦安遥遥望见元容,忙弯着脊背碎步而来,声音依旧尖细,“陛下等着您呢。”
  漆盒被从勺儿手中接过,元容一个眼神,勺儿想要跟随的脚步就停在了当下,她跟她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一个动作就彼此心知肚明。
  昌乐殿中飘散着淡淡地药香,没有了往日的欢歌,清冷地仿佛没有人住过。元容的脚步很轻,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听不到声响,待她撩开垂挂的隔帘,就见顾子期一人坐在四方的矮榻上,眼前是正在继续的棋盘,黑白二子,惨烈搏杀。
  “来了。”矮榻上的男人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她,只勾勾手。
  他瘦了。
  元容与他许久未见,也不记得多久没有仔细端详过他的背影。
  “我亲手煮的。”晶莹的银耳飘在剔透的米粒之上,食盒中的汤粥被小心的端出,元容挽了袖子,生怕不小心打翻。
  “难怪容儿晚来了这些时辰。”顾子期端过她手上的瓷碗,又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下巴点点面前的棋局,“容儿可要与我杀一盘?”
  “我哪里是你的对手。”顾子期的手心微凉,元容轻轻地帮他揉搓着,笑道,“这些年都没怎么赢过。”
  “这次让你赢。”顾子期推推她的肩膀,“去吧。”
  随珠悬挂,顾子期和元容相对而坐半个时辰,元容的棋风早已褪却了早些年的凌厉,也不像少年时莽撞洒脱,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偶尔被顾子期逼急了,才粗暴的砍伐一番。
  最后果如顾子期所言,他输了元容一个子。
  “左右都是我赢,你也不多让我几颗,让我开心些。”元容收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玉石头,偶尔抬眼抱怨两声。
  顾子期也不恼,放在方便的粥已经凉透,他转手端起放到了眼前,素白的汤匙插在软绵绵的汤粥,一下又一下的搅拌,“赢一颗是赢,让十颗也是赢,多多少少有何区别,到头来结果还不是一样么。”
  白粥被送到嘴边,顾子期张口咽下。
  身后生起满背的鸡皮,元容心中放松的弦猛然绷紧,她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看着顾子期把早已冰冷的粥吃完。
  顾子期从来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这些元容知道,自然以为这碗会想其他的一样,成为摆设,然后被丢入泔水桶内。
  可这一次,顾子期却毫无征兆,全不犹豫的把她带来的东西吃完了。
  空空的瓷碗被推到元容面前,四目相接,元容的手不自觉的绕上胸前的秀发,一圈未绕完,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住。
  “容儿已经许久未做过这些小动作了,有些怀念。”拉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印下一吻,她不安的时候犹豫的时候,就会不停地转头发丝,可这些年,这些儿时的小动作她已经不在做了,顾子期不知道她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这个习惯,还是她心底有了目标,不在迟疑、徘徊。
  这次中毒,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有真的有假的,甚至有时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昌乐殿的屋顶很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蛟龙,腾云驾雾的穿梭在大殿之上。
  他就这么躺在床榻上,四周垂着厚厚的床幔,有种回到初次离开汝城的那年,顾管家带着他颠沛流离,日夜做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那时候的他也像现在一样,独自呆在破旧的木屋中,周围什么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孤独的只剩他自己。
  现在,他明明什么都有了,整座江山都被他踩在脚下,到头来,却还是只剩他自己。
  几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强大到不在惧怕孤家寡人。
  人生在世,本就孤身而来,独身而走。
  但真到面临这一步的时候,顾子期却胆怯了,他不禁问自己,他这一生到底再追求着什么。
  结果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年,他拼命地拉着元容往无底的深渊堕落,把她困在绝望里,把她变得和自己一样,让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填满污垢,变得不再耀眼。
  最后,她确实变了,变得让他安心亦让他迷茫。
  人都是会变得,强大了才能坚硬不催,才能不被人伤害,才能和他一起走到最后。顾子期不停的这么告诉自己,直到这次醒来。
  这一觉,他听到了生命流走的声音,也想通了许多事情。
  “我果真,还是配不上容儿。”即便是当初他是商户子她为官宦女,顾子期也从没想过自己会配不上元容,或许有过欺骗,但他却从未真的伤过她。再后来,他离开她,眼前越来越黑,路越行越难,被蒙住了双眸,踩着一切往上爬。他会默许顾涉杀她,挟持她出应阳,不介意展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亦不再顾忌她的死活。可元容是个多明亮的人啊,干净的就像一块玻璃,总让他有意无意的回忆起当年。他这辈子遇到的女子,无论是月白还是平林,都需要他遮风挡雨,可他不是神,强大到无所不摧,直到风云寨里她手持利刃,为他一剑了断了一条人命。尸体倒下的瞬间,他透过漫天的火光看清了她的脸,之后他受伤严重陷入无止境的昏迷,那个愚蠢的女人,却放弃了大好的逃跑时机,一路把他送到边境,然后才头也不回的离去。
  或许是那一刻,他就生了把她留在身边的心思,之后才会有意在顾涉的事情上出手帮她了一把。
  我想要个人,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愿为我披荆斩棘。
  我想要个人,在见识到我最丑恶一面之后,还能不放弃我。
  这个人顾子期这辈子遇到了,抛弃了,夺回了,亦毁灭了。
  元容实在太好,好到令他羞愧,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要把她踩入污泞中。
  仿佛那样,他就能配上她。而事实,他却是错的如此离谱,他与她同床共枕十数年,之后却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东西了。
  “顾子期……你……”元容眼神落在空碗上,欲言又止。
  “后不后悔没下毒?”顾子期眉眼微弯,与元容严肃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这是我的诚意,容儿的呢?”元容的手还被顾子期握在掌心,这些年他实在太累了,累到心疼,累到不想再与元容玩猜忌的游戏,“虞山城,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元容任凭他攥着自己的指头,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所以,我从未让他们出过北部。”
  “公孙训?”这世间有才能的人不少,恨他的也不少,可他们多半都饮过孟婆汤,踏上奈何桥,唯独公孙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嗯。”元容凤眼勾成好看的弧度,“我多次死里逃生,总得为自个考虑不是。”
  “他为何帮你?”
  “我许他曜儿登基后,把中都及周边十座城池还他。”中都是南晋的皇都,元容觉得这个条件十分有诱惑力,至于顾曜的身份,她是打死都不能说。
  “容儿倒是大方。”顾子期笑出声,眼神却不怎么温柔,“想的也真够遥远。”
  “子期说笑了。”元容觉得今晚她与顾子期算是完全撕破了脸,她再找借口也是于事无补,索性与他摊牌,“容儿远不及你,早早就算计好一切。”
  幸好,顾子期倒下的早;幸好,曜儿现在出了汝城。
  元容此刻丢下完美的假面,防备的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只是,预想中的震怒没有来临。
  一只手突然抬起遮住了元容的眼睛,周围瞬间陷入黑暗,元容心底一惊,刚要抬手拨开,就听顾子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曜儿虽不像我,但毕竟是我儿子。”拉着他指尖的手停在半空中,顾子期出神了很久,才反手握住元容的手指,十指交扣,“我让他选,也让你选。”
  灭了公孙训成为战功赫赫的皇子凯旋,还是多年周旋在虞山城等着汝城日新月异。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颗子。”顾子期打开矮几下的机关,明黄的绸娟被他掏出推到元容面前,宝印已经盖上,是立太子的圣旨,只是加了个灭匪贼凯旋归的条件,“我让你赢。”
  兴亡战乱百姓皆苦,天下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而顾子期,也不想再折腾了。

  ☆、不念当初

  风呜咽着掠过西苇坡,树叶发出簌簌地摩擦声。顾曜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身材挺拔,□□覆盖在整张脸,看不清他原本的容貌。
  “我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许久男人才开口,他伸手从空中比量了一下,看似在笑,可惜□□上却没有灵动的表情,“如今,已经张这么大了。”
  “你是当年伤了我母妃的刺客。”顾曜没怎么出过皇宫,他也不信这个男人能够在他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入宫,那么,他与他唯一的一次相见,只有数年前的那场刺杀。母亲故意的一推,刺客有些不忍的表情,交相出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场后宫女子之间的博弈,顾曜知道母亲从中做了手脚,拿命演了场苦肉计给众人看,也为他铲除了之后最大的障碍。
  至于那些被捕的刺客,则全都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毕竟也是一群鲜活的生命,却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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