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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若岚转身要离开,贺泰哲动了动,但还没起身便跌坐在一旁,哀哀叫唤起来,“疼,跪的时间太久,膝盖都没知觉了。”
他无赖般看着秦若岚,倒让秦若岚迈不开步子。她凝视他片刻,只觉得在他眼眸深处,又隐约现出那种她看不透的光芒。她轻叹口气蹲下身,扶他在地上坐好,将碗筷递到他手中,抚着他的膝头缓缓按摩。
她似乎能感受到头顶贺泰哲的目光,既不同于贺泰川的轻佻,也不同于纪怀宇的深情,她只知道自己并不厌恶,却不知何故,不敢抬头面对,只得更加专注手上的动作。好在耳边很快便传来筷子的声音,之前那种难以言喻之感,顿时消弭于空气中。
“嗯,真香,果然人饿的时候什么都觉得好吃,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偶尔清粥小菜也不错。”贺泰哲说这话时,若有似无地瞟了秦若岚一眼,仿佛别有深意。
“你不该这时候气爹,其实你若真喜欢那夏莲姑娘,等此事暂缓一缓之后,再想法子娶了她做二房就是,你现在这做法,只会让爹越发讨厌她。”
“你同意我娶她?”
“并无不可,你若真心喜爱她,我又何苦非要棒打鸳鸯?给你找个妾室,也能更好地伺候你。”秦若岚没抬头,却也掩藏了内心真实想法。她既然不爱贺泰哲,让夏莲嫁进来还能分了他的心神,自己图个清静。
贺泰哲有顷刻沉默,秦若岚想他许是太诧异或欣喜,需要时间消化罢了。果然,贺泰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主意好,不过,你得先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好歹也是你丈夫,你总不忍心看着我在此处受罪吧?”
秦若岚闻言停了手,发现贺泰哲也吃完了饭,“你娘都劝不得,我能怎么帮你?”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你出面。”贺泰哲盘坐在她面前,四目平视,“你如若以妻子身份去向爹求情,说我新婚之夜去****只是一时糊涂,但已幡然悔悟,你不怪我,因此夫妻之情渐露,我爹一高兴,定会放了我。”
秦若岚不语,垂首沉思。既然贺泰哲早晚会被放出去,那么由她来做帮他之人也并无不可,若她能说服贺峰,贺泰哲便欠她一份情。
思及此,她微微颔首,“好,我可以答应你,并且尽力而为,但我们需做个约定,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应允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能出这鬼地方,不受这份罪,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我也应了你。”
秦若岚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父亲才死不久,尸骨未寒,我虽嫁与你,但也是父亲之女,自当尽到孝道,不宜****声色,我想为父亲守丧半年,其间不希望有肌肤之亲。”
“哦,就是说,半年内不能圆房就是了。”贺泰哲勾了勾唇角,笑得邪魅。他如此直白地将秦若岚隐晦之意说出口,倒让秦若岚双颊微泛出红晕。
“你如有需要,我可以尽快安排你娶了夏莲姑娘入门,亦不会阻拦你去烟花之地。”
“看来我该为娶了个识大体的娘子感到庆幸。”贺泰哲语气戏谑,摆了摆手道,“这不难,反正我总不会缺了床上的女人。”
秦若岚对他这说法皱了皱眉,却也未指责,只收了碗筷站起身道:“那好,我随后去找爹,你且乖乖候着,莫再生事。”
望着秦若岚开门离去,贺泰哲脸上散漫神色一扫而空,眼中有一抹晶亮光芒,一闪而过。
秦若岚从祠堂离开并不急着去找贺峰说情,一来天色已晚,她不便去打扰,二来她也有心故意要让贺泰哲多待一晚,吃些苦头。对于贺泰哲新婚之夜跑去****一事,秦若岚并不想像怨妇一般追究,可她也希望贺泰哲那乖张行为,能因此而略有所收敛,少惹出些事端。
秦若岚独自在紫檀木的床榻上辗转,但转而一想到成功让贺泰哲应了自己,不用与他有肌肤之亲,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微微放下,很快便沉沉睡去。这一觉,就到了天明。
今日她换上一身宽袖对襟绸衣,水蓝色绣线织成祥云,行云流水般的线条,淡雅中更添几分柔美。过了新婚,秦若岚又恢复了平素不喜欢华丽的装扮,变得朴素起来。头发也梳得不似昨日繁复,只简单盘于脑后,便去给长辈们请安。
前厅中只有贺峰、苏琴,以及黄萱和贺泰川在座,未见石晓柔母女二人。苏琴笑着解释道:“晓柔妹妹带着凝羽去庙里上香了,我们虽是大户人家,可在礼仪上并不严苛,若岚你若有事,也不必每日来请安,差人打个招呼即可。”
“不妨事,若岚来给各位长辈请安是分内之事。”
“就是,反正若岚也不忙,不像我,一大堆院子里的事务等着要处理。”
黄萱放下茶盏插话进来,也不顾贺峰和苏琴还在场,全然一副管事的样子。这让秦若岚记起灵儿昨晚告诉她的话,其实贺家家宅基本都是黄萱在打理,管家贺连帮衬,因此她这般盛气凌人也就不难理解。人有了些权势在手,难免自觉高人一等。
苏琴亲和一笑,“确实辛苦妹妹了,其实待若岚熟悉些,也可让她接手,毕竟她是贺家长媳,迟早要锻炼一下。”
黄萱气结,明眼人都清楚,她嘴上虽抱怨,可对能掌管院子内务得意得很,怎可能轻易让出?苏琴这样一说,合情合理,她无法反驳,只得暗自瞪了秦若岚一眼。对于几房之间的明争暗斗,贺峰却一直当作充耳未闻,兀自饮着茶,入定般岿然不动。
“泰川,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贺峰视线扫向贺泰川带着些淤青的脸,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更多情绪。好像询问的是今天天气,并无任何关切。
“别提了,老爷,是被一名新家仆给打的!”贺泰川还没回答,黄萱先抢白道。
“为何?”
黄萱悻悻低下头,气焰小了些许,“川儿不过就是想和若岚打个招呼,谁知无端招来横祸。”
她说得隐晦,几乎颠倒黑白,但贺峰自然了解自己儿子,秦若岚能感到他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才听见贺峰继续说道:“那下人如何处置了?”
秦若岚不禁也凝起神,灵儿未打探到纪怀宇的消息,她也想知晓眼下他如何。黄萱不满地答道:“本想让连管家将他撵出去算了,谁知那人百般恳求,就是要留下,宁愿挨打受罚,因此抽了几鞭子便了结了。”
秦若岚闻言心底一沉,黄萱说得轻松,但她却明白,有黄萱授意,那些下手之人定不会轻。想到纪怀宇为了留在她身边所受之苦,她心底好似被拧了一下,有丝疼痛蔓延开来。可还未给她沉浸其中的时间,只听得一旁的贺泰川出声道:“爹,昨晚我在院子中赏月,见嫂子去了祠堂,您不是说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哥吗?”
秦若岚抬眼,正对上贺泰川看好戏般的神情。贺泰川又岂是会有赏月雅兴之人?必定是有眼线看见她去找贺泰哲,跑去告知了贺泰川,他此时拿出来说,无非是昨日里吃了亏心有不甘罢了。但这正合秦若岚心意,让她能够顺着抛出话题。
“若岚,泰川所言可属实?”贺峰问道。
“回爹的话,我确实去看望过泰哲,还给他送了饭。”秦若岚如实回答,“我既然嫁给了泰哲,便是他的妻子,怎忍心看着他受罪?夫妻本应共患难,如若爹您要怪罪,若岚愿意同样去祠堂受罚。”
贺峰依旧不动声色,“难得你愿为了那小子被罚,可他新婚之夜浪荡****,你有权怨他。”
“泰哲已有悔过之意,爹您就原谅他吧,人的性子亦非一两日能改,若岚愿给他时间,相信他会成为个尽职的丈夫。”
“是啊老爷,泰哲就是还未适应结婚一事,这次他定也受到了教训,您勿同他生气了。”苏琴忙不失时机地劝道。
贺峰叹了口气,“既然若岚都这样说,我就再给那不肖子一个机会,只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不再犯就算了。”
苏琴闻言,知贺峰已松了口,扬声唤道:“来人!快将哲少爷从祠堂带过来。”
不一会儿,贺泰哲便在两名家仆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走了进来。他唇色有些苍白,眼底一片憔悴,手紧抓着一旁的家仆,好像随时会站立不稳倒下似的。贺泰哲经过秦若岚身旁,四目相对,秦若岚微低下头,掩饰起一抹暗笑。望着眼前昨晚还生龙活虎之人,她有足够理由相信,他这样子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有意思,她倒要看看,他又想演什么戏。
果然,苏琴只远远见贺泰哲这模样,便焦急地要迎上前,却被贺峰威严的眼光扫得驻了足,只得慈爱道:“泰哲,快给你爹认个错。”
贺泰哲甩脱家仆搀扶,踉跄着几步走到贺峰面前,爽快地跪在地上,显然这动作并非第一次做。他双手撑地,恳切地望着贺峰,“爹,孩儿知错了,定不再犯。”
“哲少爷,你这都保证过多少次了,哪回改过?”贺峰还未开口,黄萱嘲讽的声音传来。
不难看出,贺峰亦不相信贺泰哲,也不出言阻止黄萱,只冷冷地扫了眼伏于地上的贺泰哲,面色沉静。
“二娘,这跟之前不一样,现在我娶了亲,通过这教训,也明白了为人夫的责任,自是不会再犯错。”贺泰哲说着,望了望秦若岚,“再说,还有若岚可以约束监督。”
“哼,你还知道自己成了家?若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贺峰厉声斥道。
“爹批评的是,孩儿谨记在心。”
“老爷,我看泰哲也是真心悔悟了,他在祠堂跪了一夜,想必极累,还是让他先回房去歇息。”苏琴终忍不住道。
“下去吧。”贺峰一挥手,“若岚,你跟着他,免得他又惹出事来。”
秦若岚闻言,上前扶起贺泰哲,“爹、娘、二娘,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她搀扶着贺泰哲走出前厅。贺泰哲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到她身上,让她有种甩开他的念头。但在众人面前,她依旧从容淡然,镇定自若。
直到绕过院门来到庭院,秦若岚才驻了足,甩开贺泰哲的手臂,站直身体冷声道:“可以放开了。”
“你不是答应了我爹,要带我回房吗?”贺泰哲唇角轻扬,将“回房”二字咬得很重,任人皆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轻佻,可人还是离开了秦若岚,若无其事地双臂环胸,与方才病恹恹的模样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