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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一来,倘若在场之人无人胆敢反对这大英皇帝的决议,是否就预示着,今日这场赠送凤佩的戏码,她姑苏凤瑶仍是不得拒绝?毕竟,这凤佩乃大英帝王亲自所送,甚至于,大英百官都已点头奉承,而她姑苏凤瑶若再当众反对,岂不是胆大包天的要扫皇室威仪?
思绪至此,心底冷讽重重,森冷一片。
谁道这大英帝王英俊纯透,看似人蓄无害的?这人明明是看似纯透呆然,实则,心思却是弯弯拐拐,精明之至,三五之下,便能将人全然算计进去。
“皇上。”
正待百官垂眸思量之际,凤瑶蓦地按捺心神,当即平缓幽远的出了声。
这话来得突然,瞬间打破周遭沉寂气氛。一时,在场之人的目光皆纷纷朝凤瑶凝来。
无数双眼睛层层在身上密集交织,凤瑶则神色不变,整个人淡定自若。她目光依旧静静的凝在百里堇年身上,待得他转头朝她望来,她便径直将目光迎上了他那双漆黑愕然的瞳孔,淡道:“皇上不必再让百官拿主意了。而是,我虽身为东临世家之人,但性子如同我表哥所说一样,跋扈野性,放纵无礼,如我这种人,的确不适合入宫,更担不起国后的威名与担子。方才激动欣喜,是因得皇上看中,后仔细权衡思量一番,的确有心无力,甚觉难以胜任国后的位置,是以,为全我大英威仪,为全我大英国后端庄贤淑面面俱到之雅,之能,我着实不敢接这凤佩。”
冗长的一席话,不卑不亢,淡定幽远。
百里堇年蓦地怔愣,愕然观她,一时之间,不曾言话。
凤瑶这番话极是详尽,一切以陈述与劝慰为主,的确让人挑不出刺来。
在场之人也觉有礼,只道是若当真让一个毫无礼数的野丫头来作为大英国后,天下之人若知晓了,岂不得笑话。
一时,在场之人仍未言话,目光略微在凤瑶与百里堇年身上扫视,静观其变。
百里堇年半晌都不曾回神过来,那双落在凤瑶身上的瞳孔,越来越有受伤之色蔓延。
“瑶儿姑娘可是不喜与朕接触?又或是,今日之事已让瑶儿姑娘不喜,是以,你心有不平,连带朕也不喜了?”
许久之后,他终是薄唇一启,略微委屈低声的道了话。
这话入耳,凤瑶心底再生波澜,暗怒起伏。
什么叫不喜他了?她何时喜过他?且这一路过来,这人如同狗皮膏药般一直贴在后方,甩都甩不掉,如今倒好,这所谓的九五之尊,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委屈无奈的朝她道出这话?倘若今日之事全然外传,一日之间,她姑苏凤瑶定当在这整个国都闻名,有关她的所有的消息,都将在国都中大肆掀翻。
毕竟,最初要还大英凤佩之事在大英人眼里已是惊世之举,若再得大英皇帝失望与委屈,她姑苏凤瑶岂还不得成为整个国都上下敌对之人?
不得不说,这大英皇帝,无疑是一点一点的在将她往大英国都的风尖浪口上推呢。
思绪至此,一切了然。
她心境越发而沉,却并未在面上太过表露。她仅是眼角微挑,缓道:“皇上误会了。我对皇上,历来是敬畏的。方才不知皇上身份,略有冒犯,而今知晓皇上身份了,自当尊崇。”
她不卑不亢的说了这话,语气淡定从容,只是这话的尾音还未全数落下,百里堇年便出声道:“瑶儿姑娘莫要对朕尊崇敬畏了。你今日是何态度对待朕,此番仍可如那般态度对待朕。无论如何,朕都不会与你计较的。”
是吗?
凤瑶淡道:“皇上大人大量,我便再次谢过了。只是凤佩之事,请恕我仍是不可接,再者,我仍是觉得,如皇上这般深明大义的良善之人,日后定能遇得与你真心相爱,甚至也能真正端庄淑雅,母仪天下之人。我便再次,提前祝福皇上。”
“为何不是瑶儿姑娘你?朕以为,如瑶儿姑娘的出生与容貌,甚至还有瑶儿姑娘的聪慧,做我大英国后绰绰有余。再者,如今战乱的年代,国后倒无需太过贤良淑德,而是该有勇有谋,能独当一面,替朕分担,甚至于,也能在朕领军在外之际,她能英勇的撑起整个宫闱,撑起整个国都的安危。是以,朕还是以为,若择手无缚鸡之力的贤良淑德女子为国后,并非大好,反倒如瑶儿姑娘这般脾性英勇的女子,才配我大英国后之位。”
他稍稍敛神一番,极是纯透认真的朝凤瑶道。
那脱口的嗓音诚恳之至,朗然如泉,俨然如天真的孩童一般,正极是认真的想让人认同。
待得这话一出,他落在凤瑶面上的目光便稍稍深了一层,略显紧张,甚至不待凤瑶回话,他便再度道:“瑶儿姑娘放心,朕有此念头,并非是一时兴起。朕无论做何事,都不会一时兴起,而是会思量国后才去做的。是以,朕是真心求凤儿姑娘接得凤佩,且凤儿姑娘也无需急着回答朕,待得三五日内,你若考虑好了,皆可回复朕。”
说完,便极是诚恳的朝凤瑶咧嘴而笑。
凤瑶心底越发厌倦。今日被这厮贴了一路,而今还得被这厮贴着,无疑,今日这局,至少目前来看,她姑苏凤瑶仍在风尖浪口,仍还是输家。
只是心底太过不平,那一种种被人变相威胁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
曾几何时,她姑苏凤瑶会得如此威胁,纵是此番孤身一人在这国都,但自然,她也不是软柿子,能容这大英皇帝随意拿捏。这厮不是有心让她考虑,让她接凤佩么,那她此际,便不必再做委婉了,自当全然而言,彻底杜绝他的任何空子。
思绪至此,她瞳中有微光滑过,则是片刻,便平缓幽远而道:“不必了。皇上好意,我已心领。且我也不必再考虑什么了,这凤佩,我的确接不得。想来,皇上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且大英皇族自然也不会当众强求旁人,是以,为防皇上再度误会,我便想道明一事,望皇上明白。”
“何事?”百里堇年略微紧张无奈的望她。
凤瑶扫他一眼,随即缓缓将目光朝东临苍落来,深眼凝视。
大抵是深觉凤瑶此番眼神略微异样,东临苍面色微紧,那双朝她落来的目光,也略显戒备,却是片刻之际,凤瑶便唇瓣一启,平缓自若的道了话,“不瞒皇上,我已有心仪之人,且此人,便是我表哥,东临苍。”
瞬时,在场之人皆是惊愕,连带百里堇年都面色大愕,当即满目复杂的朝东临苍望来。
所有视线皆焦聚在身,东临苍一口气未上来,再度咳得不轻。
随即咳着咳着,他便朝人群中的叶航招呼,“咳,咳,你小子,你小子还不过来,主子我气喘犯了,还不快扶我回主院去寻缓心丹。”
叶航面色一变,急忙要上前,却是足下还未及动,百里堇年便道:“不许过来!今日之事未平,你家主子走不得。”说着,待得叶航止步,他这才将目光迅速朝凤瑶落来,不可置信的道:“瑶儿姑娘既是心仪东临苍,如何要这时候才说出来?在此这么久,瑶儿姑娘若当真心仪东临苍,自该早就说出来,何来会等到这时?”
“咳,咳,皇上,在下的确有哮喘,不可在此久留……”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遇事就哮喘的性子,朕会不知?你且好生在此站着,哪儿都别去。”
他似是有些被激怒,面上尽数卷着受伤之色。
凤瑶淡然凝他,不卑不亢的继续道:“我心仪表哥多年了,因自小跋扈蛮横,深觉配不上表哥,是以一直不敢与表哥表明情事。直至今日,眼见事态至此,我不愿让皇上误会,更不愿拖累什么,是以,才决定全然将此情道明。”
说着,目光朝东临苍望来,“表哥可还记得,当初瑶儿曾送过表哥一张桃花信笺,信笺之上,沾了桃瓣寄情?但表哥却不懂女儿心思,将那信笺随意放置,后瑶儿在你面前提及,表哥粗心泛滥,仍是不懂?”
东临苍眼角抽得厉害,犹如看怪人一般看着凤瑶。
凤瑶则深眼凝他,满面认真。
则是片刻,东临苍终是噎住了咳嗽,强行吞了口口水,随即便扭头朝百里堇年无奈而笑,“瑶儿说得甚是。在下似是恍惚记得,瑶儿曾经的确送给我了一张沾了桃瓣的桃花信笺,只是在下当时的确不知她此举何意,如今倒终于知晓,原来瑶儿竟是心系在下。”
说着,嗓音一挑,笑道:“这丫头常日就是被他爹宠坏了,性子直接,说话也不分场合。这般长情之话,自当是在下与她在私下说的,何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着实让人难为情,也还误打误撞的在皇上这里惹了一场误会。唉,瑶儿不懂事,在下这作为表哥的,自然是要为她收拾烂摊子,是以为表歉疚,皇上日后去天香阁用膳饮酒,在下便再不收皇上一个子儿,而在场的大人们,无论是去天香阁还是西岳坊,皆收一半通银。”
他嗓音极是平缓,话语圆滑。
说完,便拉上了百里堇年的胳膊,继续道:“在下早为皇上准备了沉香醉那好酒,皇上却迟迟不来,是以好酒也不曾拿出来拆封,如今皇上既是来了,便与在下一道去礼堂好生喝喝酒。诸位大人若有兴,便也随在下一道去,且要知在下这人本也抠门,且沉香醉这酒百年难得,如今表妹对我寄情,我心儿高兴,是以也难得大方将那好酒全数拿出与诸位畅饮,诸位可莫要错过了。”
第526章 你定不敢
温润平缓的一席话,说得倒是诚恳。
又因东临苍歉意之意明显,加之沉香醉的确为世间难得且难见的好酒,一时之间,在场之人皆缓了面色,心有向往。
唯独百里堇年僵立在原地,眉头紧蹙,整个人一动不动,似如心事连连。他手中紧握凤佩,却不再朝风瑶送出手来,甚至东临苍这般诚恳之至的话,他也似如不曾听见一般,那双漆黑受伤的瞳孔,依旧静静的朝凤瑶凝着,无奈而又失落,仿佛似是受了气般的可怜人一般。
凤瑶抬眼观他,心底抑制不住的厌恶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