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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瑶面露复杂,并未立即言话。
待兀自沉默片刻后,凤瑶顿在半空的指尖蓦地一动,略微干脆的贴在了他的脉搏,只道:“柳襄要光耀门楣,本宫自然如他所愿。这些日子,他的确立了功,若非是他,本宫还无法极是迅速的看清容倾面目,也无法恰到好处的将许儒亦在容倾手里救出,更也无法,拖延征儿性命。”
颜墨白眼角一挑,面色也逐渐沉了半许,则是片刻后,他勾唇而笑,“如此说来,柳襄算是个功臣了。这般有功之人此际溺水了,凤瑶不立即过去瞧瞧?”
嗓音一落,便已恰到好处的将手腕从凤瑶指尖下挪开。
凤瑶眉头微蹙,抬眸深眼凝他。
却也正这时,帐外再有兵卫焦灼的嗓音响起,“长公主,柳公子那里,该如何是好?暗卫之中,并无会医之人……”
兵卫的话欲言又止,紧张难耐,却是未待他尾音全数落下,颜墨白瞳孔便越发的深邃开来,“柳襄正生死攸关,凤瑶还不即刻过去?终是弃暗投明,对凤瑶有功之人,且也还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人,凤瑶舍得那人溺水而亡?”
他嗓音越发的挑高,语气中也略微明显的夹杂出了几许讥诮与调侃。
凤瑶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再度扯过他的手,两指搭在了他脉搏。
这回,他未再挣扎,那深邃讥诮的目光仅是静静落在她身上。
凤瑶沉默片刻,淡道:“我与柳襄,并无其余之情。”
“虽无其余之情,但柳襄溺水为大,生死不明,凤瑶不着急过去看看?我这里,终是无事,难不成为我把脉竟还比柳襄生死之事大?”
他再度出了声,脱口之言颇有几分刨根问底之意。
凤瑶心思微浮,自然也莫名能感知到颜墨白在较个什么劲儿。
她心底一派通明了然,全然无心说出他满意的话,只是,待得沉默把脉片刻后,只觉颜墨白的脉搏略微平稳,只是平稳得极是虚浮,似如强行压住了什么一般,给人一种不太正常的稳定之意。
她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又忍不住抬头朝他那倦然带着少许讥诮的面容扫了扫,待得半晌后,她才将指尖从他脉搏挪开,他则顺势缩手回去,慢悠悠的问:“方才之言,凤瑶还未回话。”
凤瑶深眼凝他,沉默片刻,终是道:“柳襄比起你来,自然无你重要。毕竟,你之性命无疑比柳襄重要得多……”
话刚到这儿,颜墨白面上的讥诮之色松懈开来,那双落在凤瑶面上的瞳孔也逐渐增了几分泰然自若。
凤瑶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漫不经心的继续补了句,“要不然,你若性命不稳,本宫又靠谁去冲破大英的国门,从而,取得征儿的解药。”嗓音一落,不再耽搁,淡然起身,对他脉搏怪异平稳之事也强行按捺在心,绝口不提。
颜墨白则稍稍抽了眼角,当即慢腾腾的问:“难不成你仅是因我对你有用,是以才略微重视?柳襄那人不男不女,便是有几分才能,但也不过是败絮之人罢了。若他也能入凤瑶之眼,便不得不说,凤瑶如今的品味,着实是令人咋舌。”
“我看你倒是精神大好,毫无半点倦意。”说着,驻足下来,回头朝颜墨白径直望去,“既是如此,不若,大周皇上你随本宫一道去看柳襄如何,也好再让本宫好生比较比较你与他究竟谁好?”
他兴致缺缺,懒散倚在软塌上笑,“我身子乏了,困意也已来袭。”
凤瑶淡道:“既是如此,大周皇上便安分些,自行小憩便是。”
嗓音一落,不再言话,回头过来便继续往前,却是待刚靠近帐口时,颜墨白那平缓幽远的嗓音再度扬来,“河水澄净,水流不湍,竹筏行在湖面绝非太过摇晃。而所有大旭暗卫皆无人落水,唯独柳襄一人溺水,此事本为怪异,凤瑶莫瞧那柳襄生了张白面之脸,会几招媚术,便对其动了恻隐。你可莫要忘记,那柳襄的武功,也是绝非小觑呢,便是腾空之中都能如履平地,更别提,这竹筏之上,悠然渡河了。”
这话入耳,凤瑶并未言话,足下也毫无停留,只是心底之中,终是沸腾嘈杂了几许。
不得不说,颜墨白这番话,无疑与她心底的揣度如出一辙。那柳襄本是武功高强之人,又何来会在竹筏上落水?
且便是落水了,自然也会动用轻功跃出水面,又何来……溺水晕厥?
第459章 在你面前
心有起伏,一股股复杂之意也在心底升腾交织。
待出得帐门时,只见那立在帐外的暗卫已急不可耐,面上五官都已全然挤在了一起。
“柳襄呢?”凤瑶淡扫他一眼,低沉而问。
“长公主随属下来。”暗卫浑然不敢耽搁,急忙出声,待见凤瑶漫不经心的朝他点头后,他便即刻转身,在前带路。
凤瑶缓步跟随
,足下并无半点焦灼之意,待随着暗卫穿过此地的帐篷营地,再穿过那片树林后,只见那河岸之边,四方围裹大旭暗卫,而那河边靠岸之处,则是数十张竹筏整齐在水面排开钤。
那满身单薄的柳襄,此际正仰躺在其中一张竹筏上,湿透的衣袍全然紧贴在他身上,便是那湿润的墨发也贴上了他的大半张脸,一时之间,让人观不到他面容的全貌。
“方才竹筏行于河面时,柳公子正站在竹筏头上,摇摇欲坠,属下们曾劝说过柳公子退身过来,小心落水,奈何柳公子未听,后待竹筏刚行入河心之际,周遭河风突然大盛,属下们正要再度朝竹筏中间挪动,然而还未来得及动作,柳公子便被河风刮到了河里,沉了下去。”
正这时,立在凤瑶身边的暗卫极是恭敬的回了话。
凤瑶眼角微挑,淡然点头,随即也不耽搁,径直往前,随即沿着岸边蹬上了那岸旁的竹筏。
竹筏微晃,周遭的河水也漫出了圈圈涟漪。
凤瑶目光微锁柳襄,径直往前,待站定在他身边,细致观测,才见他面色苍白,那只未被湿发遮盖的眼睛全然紧闭,整个人,似如当真晕厥了一般。
柳襄也能被河风刮到河里,说来自然也是令人匪夷所思。只不过,此际见得他这落水的摸样,湿透狼狈,双目紧闭,似又觉,这厮当真是真正溺水了。
凤瑶沉默片刻,便稍稍按下心底的起伏,缓缓蹲身下来,抬手为他把脉。
只觉,他脉搏略是微弱,情况微恶,她眉头急不可查一皱,终是抬手将柳襄稍稍扶起,另一只手则抬手而动,略微用力的在他后背的几处穴道一点,随即一手成掌,略微用力的拍他的后背。
顷刻,柳襄浑身一抽,顿时有河水自他嘴里吐出。凤瑶瞳孔微缩,下手拍他后背的力道略微加重,他身子越发而颤,嘴角吐出的河水越发增多,则是片刻,他似突然恢复了知觉,整个人猛然挣开凤瑶,随即自行狼狈的撞倒在竹筏上,而后稍稍本能的撑起上半身猛烈的狂吐。
一连串的河水自他嘴里呕出。
凤瑶静立在一旁,并未言话。
待得半晌后,他似是终于缓过来了,整个人瘫软似的趴在竹筏上,湿润的墨发已从脸颊上散开,露出了那张依旧略微苍白的面容。
他双眼仍有迷离,静静凝着头顶略微暗淡的天空,似是眼风里又突然扫到了凤瑶衣袂,他这才下意识转眸朝凤瑶望来,待得那双迷离的双眼全然看清凤瑶后,他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随即思绪回笼,顿时朝凤瑶出声道:“多谢长公主搭救之恩。”
凤瑶面色并无其余反应,仅是淡然凝他,低沉无波的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也不必客气。只不过,你今儿怎落在河里了?”
他眉头微皱,面上漫出了几许无奈,“当时突然风盛,是以身形不稳,吹落在了河里。”
“既是坠河,怎不动用内力从河内腾空跃出,以答自救?”凤瑶漫不经心的再问。
这话一出,柳襄似是突然反应过来,面上的无奈之色越发深了一重。
他并未立即言话,深黑的目光仅朝凤瑶静静的凝着,待得半晌后,他才稍稍手脚并用的爬着坐了起来,面上的无奈之色也逐渐散却,那双落在凤瑶面上的瞳孔,则逐渐溢了几许自嘲与探究,“莫不是,长公主以为柳襄故意落河,是以才有此而问?”
凤瑶瞳孔微缩,微起的心思,倒被他全然言中。
她神色微动,沉默片刻,随即也不打算与他委婉,仅是略微直白的道:“你身有武功,若区区落河便能让你溺水得差点丧命,自也有些说不过去。”
柳襄叹息,“我虽有武功内力,但落水之际心有焦急,本能挣扎,奈何脚下却被水草缠住,惊惶之下,本要强行震断水草,奈何惊急之下吸气,被涌入鼻间的河水猛灌呛住,后才呼吸不得,溺水晕厥。”
他嗓音极是平缓,脱口之言也是格外的详细。
凤瑶深眼凝他,略微起伏的心口终是稍稍平息半许。
马有失足,有人失蹄,柳襄被河中水草缠住,自救无法,看似也是正常。
只是,虽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透,但毕竟柳襄非寻常娇弱之人,一阵风便将他吹下了竹筏,且水草还恰到好处的缠住了他的脚踝,这些突然而来的巧合,未免也着实突兀怪异了些。
思绪翻腾,凤瑶沉默着,并未言话。
柳襄忍不住拢了拢全身湿透的衣袍,目光静静的凝在凤瑶面上,再度缓道:“长公主可是仍在怀疑柳襄?柳襄本已弃暗投明,对长公主也极是忠诚,若此番落河当真乃柳襄故意而为,这些,对柳襄也无任何好处才是。毕竟,方才若非暗卫营救及时,柳襄早已命丧河里,此番落水只有殃及性命之危,并无任何益处,柳襄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来落河做戏才是。”
凤瑶眼角微挑,平缓无波的道:“本宫并未怀疑你什么。若当真不信于你,此番,也不会救你。”
说完,不再耽搁,缓缓转身往前,兀自上岸。
柳襄瞳孔缩了缩,沉默片刻,也开始从竹筏上战起身来,缓步上岸。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