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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来就在院子里放着,一百串,萧叔说没毒。”
明珏微微皱眉,这帮怪胎倒还听话,正经事不给她做,这小小不言的事却不推脱。这样也好,以后萧攀等人做不到的事,可以指使他们了。
以后的日子,邺州城的金翎卫隐卫常接到日月令主人的调集令,象买糖葫芦、买新鲜瓜果蔬菜、弄些邺州城少见的稀罕玩意儿这类事隔三差五总会有。
金翎卫隐卫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明珏很高兴,暗赞这日月令还真有用。
当然,这帮怪胎在冰天雪地里监视,明珏也不想亏待他们。她让人给他们腾出一间屋子,烧上碳盆,准备好被褥,有时候也会分他们一些吃食。
大眼瞪小眼的敌对两方和平共处了。
萧攀从外面匆匆回来,脸色慌乱,他女儿追着他说话,他都没理。他快步冲进门房,梁成和其他护卫见他脸色难看,忙询问情况。
“我刚从邺州府回来,州府的师爷告诉我说平北侯府被抄家掠爵了,男子被流放到西北做苦力,女眷全部被送到羁候所为奴,下人仆从都被发卖了,侯爷也去了西北。温家灭族了,五皇子也死了,与他勾结的官员全下了大狱。”
梁成等人惊得都喘不上气来了,“怎么会这样?”
“听说萧贵妃刺杀皇上,又揪出以前的旧案,皇上念萧家世代功勋,才没灭族,只判了二老爷和四老爷斩临候,其他人全部流放,族中旁支也被谴回原籍了。”
“这、这怎么办?我们去告诉夫人。”
萧攀忙拦住他们,“夫人有孕在身,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那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救侯爷吧!”
明珏见萧攀回来,脸色不好,忙迎上来询问情况。萧攀说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还受到了冷遇,这在明珏意料之中,她没说什么,只安慰了萧攀几句。
邺州城昌隆繁华,民风淳朴,街头俚巷风闻趣事也不少。但得不到京城的消息,明珏就感觉自己处在封闭的空间,一天到晚悠闲轻松,无所事事。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八,敏纤姐弟满四周岁了,都是大孩子了。敏练个子最高,都与明珏齐腰高了,重得她都抱不起来了。
敏纤很懂事,知道明珏又要生妹妹了,象个小大人一样,每天提醒明珏的饮食起居。敏缇个子最小,很活泼,戴着小红帽跑在雪地里,就象一个小精灵。
孩子们一天天长,她也一天天变老,每每想起这些,她很想念萧怀逸,几个月没消息了,送信的暗卫被截杀,难道他没发觉吗?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呢?难道他有什么事?想到这些,明珏就不由担惊受怕,只怕朝堂风云变幻,累及于他。
日子如流水一般滑过,空气里的年味渐渐变淡,又是一年春日到。塞北的春天来得很晚,但立春节气一过,就感觉风不再刺骨、雪不再飘扬。
她怀孕六七个月了,有先前一胎生三个的经验,这次的肚子小了很多,她也不觉得累。这次胎动也不频繁,摸她才动,可见是个很老实的小丫头。
仲春二月将近,邺州城才感觉到些许春意,冰雪渐渐消融。在屋子里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都走出屋子,寻找枝头草丛那一抹淡绿。
明珏也想出去走走,她身子渐重,不能走太远,就想去医馆找些预防春季疾病的药材,用来给孩子们炖汤熬水,再给自己弄一些安胎的药材。
这几天,金翎卫隐卫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见不到他们睁着警惕的眼睛到处转溜。突然缺少了让明珏打起精神的敌人,她感觉很寂寞,还有点想念他们。
几个孩子都要跟她上街,反正医馆离客栈也不远,带孩子们去走走也好。两个丫头扶着明珏,几个奶娘领着孩子,热热闹闹上街了。
他们刚到医馆门口,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敲锣声由远及近,喧闹的吵嚷声传来。明珏正纳闷,就见两匹系着白花的马跑来,马上侍卫一身黑衣,正在敲锣。
“皇上驾崩了,跪拜——举哀——”
明珏很吃惊,他们所说的皇上应该启明帝,启明帝死了,秦临庄继位吗?
他们都跪在门口,等侍卫过去,才起来进了医馆,匆匆选了几样药材就回客栈了。明珏叫来萧攀和梁成,让他们安排车马,准备回京。
“现在是二月末,我们马上起程,最多二十天,也就能赶回京城。”
萧攀看了梁成一眼,说:“夫人,现在冰雪初融,道路泥泞,不如我们晚一个月再起程。皇上驾崩,监视我们的金翎卫也该撤掉了,京城很快会有消息传来。”
梁成会意,忙说:“是呀!起程也要提早收拾,我们还是晚些日子动身。”
明珏的预产期是五月中旬,还不知道京城的情况怎么样,回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如何对待萧家?萧怀逸如何自处?她都很关心。
“晚一个月起程不行。”明珏微微摇头,面色坚定,说:“我们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安排,这样吧!十天后起程,三月下旬我们也就到京城了。”
萧攀和梁成互看一眼,都暗自哀叹,平北侯府家落败了,连萧怀逸都被流放到西北了,若让明珏知道这消息,肯定会受打击,他们最怕影响她安胎。
两人商量决定,由梁成带四个护卫沿途安排,明天就出发,萧攀带人保护明珏等人回去。其实梁成是想让两个护卫探路,他要带两个人去西北找萧怀逸。
起程的日期很快到了,萧攀也已安排妥当,护卫明珏等人一路南行。阳春三月,正是塞北冰雪融化的时候,他们走得很慢,耗时十天才到达建州城。
从建州城到京城大概也需要十天,现在是三月中旬,月底之前,没特殊情况肯定能赶回京城。明珏决定一行人马在建州城休整几天,采买路上需要的物品。
他们又住进了去年下榻的那家客栈,客栈的掌柜和伙计还记得他们,对他们很殷勤。掌柜和伙计去年隐约听说他们与平北侯府有些关系,这次他们一住进来,就争相告诉他们平北侯府被抄家了,半真半假的传闻编得有声有色。
明珏听到这个消息,心好像被人揪住下拽一样,猛然一沉,除萧攀等知情者之外,众人也都惊呆了,满脸不可置信,连孩子都一下子安静下来。
萧攀忙跪下,哽咽说:“夫人,小人怕夫人……小人不敢说,小人有罪。”
“你何罪之有?”明珏双手捂着胸口,平静心情,她一紧张激动,肚子里的孩子就动的厉害,她怕影响胎儿,强制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护卫仆从、丫头婆子全部跪下了,几个孩子也跪下了,都哭泣着让明珏节哀。
明珏长吁一口气,笑着说:“抄家好,落败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推陈如何出新?不辞旧怎么迎新?有这么令人神清气爽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夫人,您……”众人都以为明珏被刺激失常了,不约而同哭泣出声。
“还跪着干什么?都起来?萧攀,你去告诉掌柜,我要摆几桌宴席庆祝。”
萧攀急得手足无措,忙对翠墨说:“快、快去给夫人请大夫。”
明珏见他们还跪着,忙叹气说:“我没事,不用请大夫,你们赶紧起来,好好休息几天,我们尽快赶回京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众人听明珏的语气,不象是因受刺激而癫狂,都站起来,松了一口气。明珏给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让他们迅速去办,为回京城做准备。
萧家被抄家了,萧怀逸被流放了,还不知道敏纹敏维会流落到何方呢?明珏很着急,恨不插翅飞到京城,这些事情都急待她去解决。
哪一家名门旺族没有血债累累的冤屈?哪一个王侯将相不是踩着森森白骨上位?若真是杀人偿命,哪一个朝堂官场、后宫深院站住脚的人不死上几次?
一个家族落败了,没有什么值得悲哀的,人只要活着,总要重新开始。
当年,她穿越而来时,洛家刚败,她只是耳闻,没亲眼所见那副惨景,无法深刻感知。许氏和康氏等人从铜牛庵出来,贵妇形象一扫而空,性情大变。明珏认为这样的改变没什么不好,人有时候真需要一个受罪的过程。
萧家几起几落,是世代勋贵之家,战功累累。可真正到疆场拼命的不就是老太侯爷、老侯爷和萧怀逸吗?世世代代的功勋不也是这几个人争来的吗?其他人也为官做宰,也为家族增光,但有几个人能体会他们随时都面临没命的危险?
一个人站得太高,很容易跌落,一个家族荣宠太盛,也会落败。摔倒了,再爬起来需要勇气,落败了,东山再起需要魄力,也需要实力。
抄家落败对于萧家来说是好事,摧枯拉朽才能万象更新。
敏纤姐弟和扎琳同明珏坐一辆车,一路上,她的三个孩子都很沉默。明珏给他们讲笑话,逗他们说话,他们说笑都很勉强,再也没有以往的欢脱活泼。只有扎琳和明珏说话,讲一些草原上的新鲜事,逗得明珏很开心。
明珏知道三个孩子都在想萧怀逸,只是都很懂事,谁也不哭闹。在去漠北的路上,在邺州城居住的日子,孩子们几乎每天都会问起他们的父亲,明珏每次都会骗他们说萧怀逸马上就会到,可现在这样的结果令孩子们感觉很沉重。
暮春三月,风光正好,从北向南一路行来,满目花草葱笼。
十来日行程,他们一行到达了京城地域,先回了梅隐居。田妈妈、贺妈妈带丫头婆子们迎出来,见到明珏等人回来,喜极而泣。
得知田妈妈等人去年去江东,被温家死士追杀,几次死里逃生,最终她们安然无事,也损失了几个随从护卫,明珏暗恨哀叹。温家坏事做尽,最终却是一个灭族的结果,温玉娥机关算尽,萧家、温家俱败,她还能活吗?
洛老太太听说温家灭族的消息,一口没上来,撒手西去了。听说她临死前还念着明珏的名字,明珏狠哭了一场,心被哀伤久久包围。洛家二房来梅隐居闹了一场,公羊月白做主给了他们三百两银子,他们才扶洛老太太的灵枢回青州了。
在梅隐居住下,明珏安胎休息,也大致了解了朝廷的局势。
启明帝处理了五皇子、温家和萧家之后,就把秦临庄过继给只生了两个女儿的沈婕妤,封沈婕妤为皇后,立秦临庄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