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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近前,刘三等人哭着跪倒道:“老爷,二哥及其它的兄弟都在这里了,他们想让老爷送他们回家。”
刘一悲声:“刘二身死,清河乡君侍卫死之六人,其余兄弟身上皆伤,不死已是大幸。”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晋,陶渊明,挽歌)”李扬听罢顿足大号,泪涌如潮又哽咽道,“昔时出塞远雁归,把酒共饮自东回,一觉数梦不知处,却是生死问是谁?你我虽为主仆,但情如兄弟!一梦而起,却是人鬼两殊途。归来兮欢貌,归去兮悲哀,兄弟走好,不日送你等归家。家在东北,分居室韦与渤海,万里之迢却是咫尺,生而难归,死亦一息便达。魂去身在,让人泪下,独留活人泪眼相对。兄弟归去,忧在眼前欢笑,一声珍重一声叹息,原来却是茫然,只道在幻境挣扎。你等可记得跃马塞北,好不尽欢,相依相随大哭过亦大悲过,只因情在人在,现可好,你等离去,独雁难飞,让人希冀不已。痛死偷生之人,快哉了你等,你走之,让忘年之辈如何独活!你等归去,是为不忠,不留有生报于君父,是为不孝,高堂之上谁人承欢,是为不仁,留亲朋伤心痛哭岂是所为,是为不义,致袍泽兄弟于何处!你等开眼看看,谁人痛哭,谁人泣声,你之一去,让众人皆大悲哀,心死致为行尸走肉!兄弟!道一声兄弟,痛死我也!”说罢,竟是胸中悲愤晕死过去。
等众人七手八脚相扶而起,掐了人中,李扬醒来,大悲道:“我是蠢材,十足的愚蠢!明知张县尉怀大义却还发责难,明知诸位已死却还当活着。”
“明府,人死不能复生,你看这善后之事该如何?”这时县丞、主簿寻了过来,皆是小心的问道。
李扬幽幽的无力说道:“本官知道了,你们看这个样子还能如何。先将死者认领,各安厚葬开县库发放抚恤,伤者医治,慰其心,残了的或给钱或多分田亩。你去给沙州上文牍报损,将此间事情说个分明,让使君去求了部省,好歹将他们先安顿了。另外去求县中大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先将此处清理了吧。至于百姓出役,有一日顶一日,按规矩办。”又道,“刘一,你先回县府,传了本官堂谕,让囚人带锁出来劳作,一日一斤精食,将非是我族之人挑出,挖一大坑火焚了,首级割下一并报了州府。”缓缓又道,“随便报了后宅,就说本官无事,好的很,等空暇下来自会回去。让她们莫要担心了。”
“老爷,还是你回去吧,这里小的可以招呼着。”刘一劝道。
李扬摇头:“本官不能再躲了去,实是对不住这些兄弟与百姓了,就让本官陪着他们吧。”
刘一见此便不说什么了,自己独自回县府去了。
李扬安顿着现场之事,有一队人急急而来,未到近前便高声的相问:“可是李寿昌么,小王愿捐钱八十贯,帛一百段以助救灾。”来的正是慕容曦皓。
李扬不管如何心情,这不打笑脸送礼之人却是懂得,忙放下手头之事,迎上接待。
“哎呀,真是叫个惨烈。李寿昌有所不知,我府里抽了二十个家仆,如今回去不到十人,有十人已是成了过往云烟,真是让人心痛。”慕容曦皓捶胸而道。
李扬沉声道:“本官真是有愧,敌寇来袭竟让百姓以血肉以战,死了那么多的好儿郎,实是想起来这心里便如刀绞一般,真不如让本官随他们而去,也落的个干净!”
“李寿昌说的严重了,人自古都有一死,死的其所便无憾了。小王不是怪你,小王只是想起他们平时的容貌,一时有感罢了。让李寿昌见笑了。”
李扬却躬身朝他一礼道:“不论怎样,都应谢过曦皓兄的大义。”
“不敢,可是折杀小王了。”慕容曦皓闪过了身子,却是又道,“李寿昌,依你之见来袭之人可是哪方?”
李扬被这慕容曦皓左一小王右一小王说的心里有些着恼,圣上又没封过,你这王从何而来,不过是族里自称的罢了,也当了真。又听得他这般问,便冷冷而道:“大抵是吐蕃人吧,都是血污,又割去了首级,认不得了。”又道,“本官还有事需去办,曦皓兄要是如其它之事,改日本官自会请你。”
“哦,看看还是小王多事了。那便不打挠了。”慕容曦皓面上未带出什么,挥手说道,“将钱物送到县府里去。”转头又道,“那说定了,改日再叙。”说罢拱手退走。
李扬笑而送别,转身又去忙乱别处。那慕容曦皓自转了一道街口,未能忍住大骂出声道:“不识抬举。”将一人招到身边小声道,“找几人盯了他,再去将赫连王爷寻回,好好的盘算盘算。”
又想到这些日子李扬的态度,又是一通大骂:“不知敬酒吃罚酒,此次不过是一试探,等缓过这阵子,让你好看!”
沙州,程刺史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外面,轻声问道:“全撤了?”
“回使君,全撤了。”
“快,快去寿昌看看如何了。”程刺史急道,“子玉你亲自去!”
“是使君,下官就便去。”别驾拱手应道。
“可别城破了,那我可是千古的罪人了。”程刺史低声自语,眼中满是焦急的看着西边,这个方向有城一座名为寿昌县。
远处烟雾滚滚,程刺史怒极拍城垛道:“又是哪里来的土狗,真是欺我大唐无人了。来呀,点齐人马,随本使出去杀个痛快。”
城站大开,豆卢军整队而待,一面大大的程字旗随风飘浮。
“停!”对面人马隔了老远停下,冲出一骑朝这边奔来,走的近了大叫道:“可是程使君在那边,本官沙州长史。”
程刺史听言大喜,跃马奔出,相视大笑道:“韩兄,可你么?”
“正是,使君,下官不辱使命,终是将张都督请来了。”长史四下看了看奇道:“那突厥人马呢,怎么未见人影?”“撤了!于今日撤走了。”
“撤了?下官去请了张都督,张都督可是带了三千兵马而来,怎么就撤了呢?”长史不解道。
程刺史大笑道:“本官也不知为何,就听寿昌一声雷便齐齐撤走了。守硅在哪里,快些领我去见。”
长史也不相问,带了程刺史便去见了瓜州都督张守珪。
二相马上见礼后,程刺史也道:“我已派人去了寿昌县,不时便有信回来,请守硅兄先入城吧。”
张守珪身穿明光铠甲,外罩了锦袍,看年数五十开外,他本是陕州河北人,先帝睿宗时入仕,历经游击将军。累升至左金吾员外将军、建康军使。后调任瓜州刺史,兼墨离军使,不久因功加封银青光禄大夫、瓜州都督。闻言大笑道:“不必了,本都督还是亲往寿昌的好,程使君如是方便,可一同前往,如何?”
“好,就依张都督所言,韩兄,你回城中主持事务,本官去一趟寿昌县。”程刺史交待过后,说了个请字,便打马与张守珪直向寿昌而去。
长安,老者拈花而道:“他们已是去了一月,也不知如何了。”
“门主,又想他们了?”袁氏小心的问道。
老者摇头,那脸皮之上木板之极,声音平淡而道:“这道不是,只是无心感慨而已。算算日子,居来长安已快一年,这张、李二字还是不愠不火,莫不是握手言和了。”
“老爷,他们相斗了许多年,不可能的。”
“是呀,他们也是可怜的很,不过是那人手中的玩物而已。但还是要斗的不可开交,也许只为博他一笑罢了。而我等之事就是借机搅水,越浑越好,以谋正事。”老者走了几步说道,而后又笑,“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老了朽了,竟也学会反复的乱讲话了。”
袁氏陪笑道:“哪里有,老爷是想的多了而已。”
“就你会说话。对了这几日柳思成何去了。”老者问道。
袁氏顿时哑言,老者不悦冷哼:“你照直了说。”
“回老爷,那柳思成自上月遇了袭就不见了踪影,分派了几拔人都是查巡未果,也不知躲在哪里了。”袁氐回道。
“知道了,别大动干戈了,让人察觉了不好,先前是我想的简单了。这样吧,让吴天夫妻去吧,毕竟原先他们走的近些。”
“是,老爷,我这便吩咐了。”袁氐应下了,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交过说道,“这是前些日子传回来的消息,老爷也一并过目,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让他们去办。”
老者接过看了笑道:“这张家小畜生可真是不长进,凭白无故的拿了风六,想来个逼供,好弄死风六,没成想却是让风五撞破,如今让他那父亲知道了,打了个半死,并与吏部请了个长假,将到手的官位销了去,只保住了个从九品上的文林郎,真是好笑。你一并吩咐了,要暗中帮上这草包一些,最好借此事能让风氏弟兄相残内斗,就能让我等少了许多的阻力。至于李家这些事吗,我都是知道了,不过还是要盯紧了,另外,我那师弟张县尉那边也要多费此心思,此人也不是简单之人。其它的你们看着办吧。宫里宫外的一些事好生的看着,对了,新进的江宝林,此女究竟是谁,从何而来,为何从宫人侍寝一夜成了采女,转而在潞州又升为宝林,这些事情还需仔细的打探清楚。”
“是,老爷,我自会上心的。”袁氏答应着,见老者背过身去看怒放的菊花,便无声的退下了。
老者用手抚脸,将一块面皮扯下,长呼了一口气道:“还是有些想他们了。”
北都太原府,唐皇李隆基正摆宴待突厥来使默啜一行。
“启奏陛下,今小臣前来,是替我毗伽汗来身大皇帝行礼来了。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默啜跪倒嗑头道。
李隆基笑着说道:“平身吧。”
默啜不起说道:“小臣有一事需和我皇陛下相说。”
“哈哈,高力士,你瞧这默啜倒是提了要求了。好吧,你且说来听听。”李隆基今日甚是高兴,开口应道。
“陛下,近来葛逻禄无故犯我边境,杀我子民,夺我牛羊,使我突厥族哭号顿天,小臣斗胆请陛下下旨令安西都护府清剿他们,还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