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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严裕一开始就没想过把谢蓁托付给太子。
毕竟太子对谢蓁曾经动过心思,虽然谢蓁已经嫁给他,但是不保证严韬会不会恪守君子之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严裕怎么也不会求助严韬。
所以他才会皇子府周围安插侍卫,太子说要替他加派忍受,却被他拒绝了。府里里外都是严裕的人,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能保护好她。
*
谢蓁不知道严裕的用心良苦,很快到了上巳节,顾大学士的妻子柳氏在家中设花宴,邀请了不少贵妇千金。
谢蓁和定国公府也在受邀之列。
眼看着春天的花都要败了,柳氏便想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办一场花宴,与各家夫人讨论一下这养花之道。
反正这阵子没什么事,谢蓁就去了。
时值暮春,谢蓁换上锦裙绣衫,脚上穿高底绣鞋,鬓边插两支金玉梅花簪子,路上怕热,让双鱼双雁多准备了两把团扇,一路打着风来到大学士府。丫鬟领着她们到后院八角凉亭里,远远看去,那边已经来了不少人。
有站在树下笑语嫣然的,也有坐在一旁的石桌上下围棋的,更多的实在亭子里纳凉,一遍喝冰镇酸梅汤,一边观赏院子里的牡丹花。谢蓁一眼就看到坐在凉亭里说话的和仪公主和顾如意。
严瑶安抬眸看见她,远远地打了声招呼:“阿蓁!”
一下子把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谢蓁走上前,顺势坐到她身边,“没想到你也来了。”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宴,没想到今日一见,人还挺多,有许多她不认识的生面孔。目光循着看一圈,正好对上一双不含善意的眼睛。她愣了愣,仔细朝对方看了一眼,只见那位姑娘穿着藕色罗衫和碧纱裙,头戴金绞丝灯笼簪,身后有几名丫鬟仆妇,应当不是普通人家。
可是谢蓁却对她一点印象也无。
直到严瑶安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好奇地问:“你认识林巡抚的女儿?”
谢蓁放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林巡抚统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六一个十四,眼前这个明显不到十六,应当是二姑娘,“你说她是林画屏?”
严瑶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痛快,“我不喜欢林家的人,六哥也烦他们,你不要同他们打交道。”
那模样,厌恶得不行。
谢蓁忍不住笑,看来严瑶安跟严裕真是一条心,无论做什么都跟严裕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她们不喜欢林画屏,但却不妨碍别人喜欢。
宴上不少姑娘围在她二人左右,看着林画屏和林锦屏对弈。
两人棋艺精湛,一人执黑一人执白,不多时棋盘上便暗藏汹涌,看得人心惊胆颤。
林画屏与林锦屏两姐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颇有才气,听说林锦屏三岁会作画,五岁会作诗,一度让林巡抚将她视为掌中宝。她两姐妹的名声远扬,未到及笄,便有无数人踏破了门槛,想说下她们其中一人。可惜林巡抚眼界甚高,认为自己女儿这么优秀,必定要嫁个不一般的人,普通人家根本配不上她们。
是以一拖再拖,林锦屏过了年便是十六,至今仍未说下亲事。
林巡抚原本是不着急的,想着大女儿好歹要嫁一名皇子才行,可惜算盘落了空,女儿尚未嫁出去,他自个儿却自身难保。如今即便想为两个女儿说亲,旁人也不愿意娶他女儿当媳妇了。
林睿不死心,前不久刚向太子投诚,以表忠心,奈何太子不吃他这套,一直把他晾着。
他在家中着急上火,却一点办法也无。
林家两个女儿知道家里难过,又听见父亲在家里大骂谢立青,自然而然地把这些过错归到谢家身上,以至于对谢蓁和谢荨都很看不顺眼。
如今看到谢蓁和和仪公主有说有笑,更觉不平。
林画屏收回视线,抬眸与林锦屏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七七
不多时,冷氏便带着谢荨来了。
谢荨前阵子染上风寒,前几天才见好,今日一见,仍旧有些病怏怏的。自从上回被林家的丫鬟推入水里后,她的身子骨就不大好,容易着凉,养了这么些日子仍旧没有养过来。谢蓁心疼她,原本不想让她来的,但是她说想阿姐了,非要跟着冷氏一起过来。
冷氏拿她没办法,便给她多加了两件衣裳,带着她一块来大学士府做客。
一来到后院,她便欢天喜地地扑到谢蓁跟前,抱怨道:“阿姐整日在府里做什么,也不去看我?”
谢蓁接住她,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前天不是刚去看过你?你转眼就忘了?”
她仔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冷氏到一旁与柳氏说起话来,把场子留给她们几个姑娘。严瑶安与顾如意走得最近,常来大学士府做客,是以知道府里后院有一片玉兰花,每当春天便会开出粉白的花朵,顾家的花跟旁人家的不一样,她们的玉兰花期甚长,一直开到现在也不败。
大抵跟顾如意的培育方式有关系。
严瑶安便提议带她们过去看看,正好树底下有石桌石凳,她们可以坐在树底下喝茶谈天,打发时间。谢蓁听严瑶安说顾如意的大哥会作画,画工一绝,不由得心生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绝。
来到玉兰院,顾如意让身边的丫鬟去把顾府大公子顾策的画拿过来。
很快,丫鬟捧着两幅画回来了。
顾如意在她们面前展开,一幅画的是夏天池塘里的睡莲,一幅是顾如意坐在树下的侧影。睡莲栩栩如生,懒洋洋地躺在水面上,花瓣娇艳,就连上面的水珠都能看得清楚。而另一幅画的顾如意侧着身子,恰好挡住了另一边脸上的胎记,美人含笑,温婉姣丽,仿佛画中的人就在眼前,随手一摸便能触到。
难怪严瑶安对顾策的画工不住地夸赞。
谢蓁出口赞道:“确实好看……”
在自己家,玉兰院里又只有她们几人,顾如意便摘下了脸上的薄纱,露出眼睛下方的一块暗红胎记,以真面目示人。起初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谢蓁和谢荨态度坦荡,没有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她才稍稍安心,渐渐地放开来。
顾如意亲自给她们煮茶,一点点把茶汤上的泡沫撇开,每人盛了一杯放到她们跟前,“这是今年开春才送来的碧螺春,你们尝一尝。”说罢见谢荨还在盯着那两幅画看,禁不住笑道,“七姑娘若是喜欢,正好我哥哥今天在家,我让他画一幅送给你吧?”
谢荨露出喜色,旋即又腼腆地摇摇头,“还是不麻烦了……我看看就好。”
顾如意说不麻烦,不知不觉就打开了话匣子,“……哥哥今年刚考中举人,家中为他庆祝一番。家父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如今他正闲在家中无所事事,你若是喜欢,让他画一幅权当打发时间了。”
谢荨有点心动。
冷氏前几日刚让人重新整饬了她的房间,目下房里还缺一幅挂在墙上的壁画,如果能让顾如意的哥哥画再好不过。
谢荨下意识看向谢蓁。
这些事情她自己能做主,谢蓁便不左右她的意见,“你自己决定吧。”
她轻轻地点了下头,“那就麻烦顾姐姐了。”
顾如意便问她想画什么图案,她说想要一幅竹韵常青图,顾如意便记下来,让丫鬟去跟自己大哥说一声。
最后还是谢蓁想的周到,“等顾公子画好以后,你差府里的丫鬟告诉我一声,我让大哥来取,顺道向顾公子道一声谢。”
顾如意点点头,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和仪公主听到谢荣的名字,忍不住浮想联翩,羞红了脸。
*
在玉兰院做了一阵子,快到午膳时候,几个姑娘起身准备往前院厅堂去。
路过一处假山,听到后面有人在谈话。
说话的是两三个姑娘。
有假山和树挡着,她们仿佛没注意到从后面走来的几人,自顾自说着话。
“听说边关现在乱得很……”
“可不是么,又死了好几十人!”
另一个穿鹅黄春衫的姑娘做出神神秘秘的样子,朝另外两人窃窃私语,“六皇子和国公府的谢三爷,还有谢少爷不也去了么……听说谢三爷染上疾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爹说圣上派他去边关,也不知是看重他,还是要……”
话没说完,做了一个歪脖子的表情。
几人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正在笑时,看到一脸寒霜站在不远处的谢蓁,顿时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才还神气活现的几人,目下一个个都像被捏住喉咙的小鸡,叫都叫不出来。
谢蓁来到她们跟前,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是谁家的姑娘?”
几人面面相觑,哭丧着脸:“皇子妃娘娘……求您绕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谢蓁弯唇冷笑,“你们说我爹染上疾病,我怎么当没听到?这话是谁教你们的?”想到她们大胆的言论,忍不住怒火中烧,“若是不老实交代,我便将你们今日的话转达给圣人,竟敢私下揣测圣意,你们不要命了?”
揣测圣意,议论皇家,这可是要抄家的大罪!
三人立即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在谢蓁面前,砰砰砰磕头,悔不当初请求谢蓁原谅:“我们知错了……”
其中一个怕她真捅到元徽帝那里,立即老实交代:“我们也只是道听途书,没有真凭实据。谢三爷病重的消息,还是从林家姑娘那里听来的……娘娘大人有大量,绕了我们这一回吧。”
谢蓁蹙眉,“她们怎么会知道我爹的消息?”
三人齐齐摇头,说不知道。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谢蓁只不过吓唬她们罢了,不会真把她们送到元徽帝跟前的,冷声让她们都下去,“下回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议论是非,可不是这么简单!”
三人谢恩,软着双腿退了下去。
躲在石头后面的和仪公主、顾如意和谢荨走出来,和仪公主不满地瞪向三人离去的方向,“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们走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