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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瑶安以为他要转移话题,哼一声:“你管我怎么过?”
每年都是在宫里过的,到水边洗洗手洗洗帕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倒是想去宫外玩一圈,但是哪有那么容易?谁肯带她出去?
偏偏严裕就跟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垂眸说:“我明日要出宫一趟,可以带你一块出去。”
她登时一喜,连香囊的事都不跟他计较了,站起来追问:“真的么?父皇同意么?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严裕想了想,“明日辰时。”又道:“我会去跟父皇说一声,若是为了祭祀去灾,他应当不会反对。”
严瑶安简直高兴坏了,对他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恭敬敬,开始计划明日的行程:“六哥,我们明天要去哪儿?”
在宫里憋闷了太久,还没出宫,就跟撒了欢儿似的。
搁在以前,严裕肯定不会带她一起出宫的,毕竟嫌烦,但是这次不同以往,需要她一块同行掩人耳目。他说随你,又道:“我中途要去定国公府一趟,你最好找个人结伴而行,路上出了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他既然提到定国公府,那严瑶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蓁,果不其然,她说:“我找一起出来,六哥会派人保护我们么?”
严裕顿了顿,颔首。
语毕,她忽然想起一事,神秘兮兮地凑到严裕跟前,挤眉弄眼地问:“昨日我一提到谢荨,你为何这么大的反应?六哥难道认识人家?”
他偏头,半真半假地说:“早年认识她的哥哥谢荣,多年不见,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们。”
严瑶安很好打发,当即就信了,“那你见到了么?是他们么?”
他点头,说了声是。
严瑶安一笑,热情高涨:“那正好,明日我把他们叫出来,让你们好好叙叙旧。”
他没说话,但是也没反对。
*
三月三日上巳节,家家户户都要到溪边净身祛病消灾。
富贵人家在家中用兰汤沐浴,普通人家便到溪边净身,祛病消灾。更有些文人雅士、王孙贵族喜好临水宴饮,曲水流觞。这一日可谓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来到街上,就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也都出了门,一起外出踏青游玩。
严瑶安早就听说宫外的热闹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亲眼见一面。
如今有圣上恩准,还有六哥带着她,她可算如了一回愿。一大早不用人请,便自发自觉地收拾好一切,在永平殿里等着。
不多时,严裕底下的人小公公袁全来传唤:“公主,可以出发了。”
她一跃而起,飞奔而出。
殿外停着一辆黄杨木马车,一看便是严裕的那辆。她不用人扶,踩着黄木凳上马车,兴高采烈地喊了声出发。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先往定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到了定国公府门口,严裕走下马车,在朱漆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举步上前。
看门的阍者得知他们的身份后,惕惕然让他们在堂屋等候,很快把定国公和老夫人请了过来。
定国公哪里料到他们会来,忙要跪下行礼。
严裕把他们扶起来,开门见山:“府上二公子谢荣可在?”
定国公惋惜道:“他方才出门。”
和仪公主闻言,迫不及待地问:“那五姑娘和七姑娘在么?能否让她们出来一趟,我带她们出去玩一圈。”
定国公还是摇头,同样的理由,“回公主,她们也不在府上,这仨孩子一块出去的。今儿个是上巳节,荣儿估计带他们去水边踏青了。”
严瑶安失望地撇撇嘴,又问:“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
定国公忙差人去玉堂院询问,没多久下人回来,告诉他们谢荣带着谢蓁和谢荨去明秋湖游玩了。
明秋湖在城外,距离此处有二三里的路程,不是太远,马车两刻钟就能到。
严瑶安道了声谢,转身就出门要去明秋湖。
她上马车前问严裕:“六哥,你呢?”
严裕说:“既然谢荣也在那里,我跟你一起过去。”
严瑶安没多想,痛快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往城外明秋湖而去。出了城,路上行人减少,马车走得很是畅快,再加上严瑶安的催促,到的时候比往常都快。
明秋湖一边是山,一边是水,风景秀美,是个适合踏青的好地方。
湖边站了不少男男女女,泰半女子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一眼望去,竟像大海捞针,完全找不到谢蓁和谢荨的影子。
严瑶安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登时傻了眼:“这该怎么找?”
她有点想放弃,毕竟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严裕让她站在原地,环顾一圈,然后说:“我去找。”
说完不等严瑶安反对,他便已消失在人群中。
明秋湖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往常就有不少人来,今儿个更是人多。湖岸有不少姑娘泼水嬉闹,笑声传出好远,即便泼湿了帷帽也不以为意。一年中唯一一次放纵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他沿着湖岸走了一段路,路上遇到很多人,却都不是他想见的那一个。
正当他要往回走时,忽然听到一声娇软的催促:“你走快点呀!”
他一定,循声看去。
距离湖岸有一定距离,临近树林边沿,几颗高大的樟木下,站着一个穿粉衫白绫罗裙的姑娘。她戴着帷帽,一手拉着另一个小姑娘,林中吹来一阵风,刮起她面前的轻纱,露出一个光洁的下巴,以及微微扬起的粉唇。
严裕转回身,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只剩下她。
她的身份毋庸置疑,因为另一边的马车旁,就是谢荣。
谢蓁牵裙往前走两步,兴致勃勃:“阿荨,快跟我来。”
谢荨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阿姐走慢点,我跟不上。”
她在林中发现了一只小鹿,那鹿躺在草丛里睡觉,她没有惊动它,回来先告诉了谢荨,想让妹妹跟她一块过去看。
然而她只顾着回头看谢荨,连帷帽挂在树梢上都不知道,轻轻一扯,帽子便从她头上掉了下来。
丫鬟来不及阻止,霎时间,青丝流泻,露出一张姣丽无双的面容。
她一愣,正要弯腰拾起帷帽,严瑶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远远便喊了一声:“阿蓁,阿荨!”
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蓁循声看去,严瑶安站在人群里,身后站着几个侍卫和宫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尊贵。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谢蓁有点惊讶,回过神后,重新把帷帽戴在头上,朝她走去。
“瑶安,你怎么会在这儿?”
严裕就站在严瑶安跟前不远,谢蓁从他身边直直走过,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愤怒
严瑶安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可算找到你了!”
方才她在附近转悠,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她。也是,帷帽掉下来后,她的模样是最出色的,跟着大家伙儿的目光看过去,就一定能找到她。
可惜是昙花一现,还没看够,她就把帷帽重新戴上去了。
谢蓁不由得感到奇怪,“你找我做什么?”
严瑶安说得理所当然,“今儿个是上巳节,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个人没意思,不找你找谁啊?”
一看她的阵势,就是刚从宫里出来的。身后跟了三五名侍女不说,不远处的马车旁还站着十来名侍卫,虽然都做了乔装打扮,但还是十分引人注目。再加上刚才谢蓁露了脸,一时间明秋湖大半的人都在看她们,委实太招摇了些。
严瑶安向她诉苦,说自个儿怎么千方百计从宫里出来,又怎么去了定国公府,得知她不在府里后,再到明秋湖里千辛万苦地找到她。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往周围看了看,“我是跟六哥一起来的,六哥人呢?”
谢蓁愣了愣,六皇子也来了?
然而严瑶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遍,始终没找到六皇子的身影,一个人奇怪地自言自语:“刚才明明看到他在这儿的……”
很快,严瑶安把此人抛到脑后,“不管他了,我们自己玩儿去!”
谢蓁嗯一声,心想六皇子不在倒好,她们可以随心所欲玩自己的。她又想起刚才林子里见到的那只小鹿,拉住严瑶安的手往前走两步,“我带你看个东西,快跟我来!”
严瑶安很少出宫,对什么都好奇,于是想也不想地跟着她走,“去看什么?”
谢蓁回头朝她一笑,“小鹿。”
她顿时来了兴致,疾走两步:“好好,我们快去。”
在宫里最常看见的动物,要么是父皇养的海东青和各种鸟,要么就是后宫妃嫔的猫儿狗儿,小鹿还真是少见,尤其是在这野生的林子里。难怪她这么兴奋。
后头跟了几个侍女,一直寸步不离地护着她,生怕她有任何危险。严瑶安嫌她们碍手碍脚,便只留下清风和白露两名侍女,其余的都在林子外面等着。
谢蓁找到谢荨,忽然朝一个方向喊:“哥哥,你不要走,在这里等我们!”
严瑶安随着看去,只见树下站着一个弱冠少年,气质清冷,如松如柏。他斜倚着树干,原本在看远处的湖面,闻言转过头,看到谢蓁的那一刻微微一笑,冲淡了眉眼间的冷漠,点了点头。
谢蓁这才放心,带着她和谢荨往林子里面走。
严瑶安呆呆地任由她拉着,半响才吞吞吐吐地问:“那是……你哥哥么?”
声音轻微,跟方才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同。
谢蓁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天真地点了下头,“是啊。”
她哦一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话明显比刚才少了。
*
她们没走多远,毕竟林中深处还是不太安全。谢蓁领着她们来到一条小溪跟前,沿着溪流走了十几步,果真看到一颗高大的樟木下卧着一只花斑小鹿。
它大抵是跟母鹿走散了,谢蓁在周围找了一圈,始终没发现它的母亲。
她们到时,它刚好睡醒。
它缓缓站起来,见到她们很有些害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可惜没找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