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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便起身。盛明珠手刚离了那处温暖的胸膛,还有些不适应,等反过神儿之后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要替她关上门,便忙手撑着床帐,微微探起身子,“你去哪里?”
夜色弥漫,因着是快要下雨的阴天,没有星辰,也没有月色。他回头那瞬间,盛明珠却像是从他眼中看见了万千的星光,“去会会那些讨人厌的声音。安稳睡吧,一会儿我替你守夜。”
说完便走了,屋里彻底寂静了下来,只有刚才的关门声响还在耳朵里头回响。
盛明珠拥着被子坐着床上,心里头想着许多事儿,却又忍不住沉沉的睡意。
——
“七王爷审讯,就爱此处月台么?”
管平套上了深黑色的官袍,原本一头浓密的黑发也被高冠束了起来,刚才的柔情不在,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高不可攀。魏祀回头看着,原本还在审讯的几个下人却匆忙的向管平行礼,鼻比之他这个亲王,还要慎重。
魏祀脸上表情没变,又看着管平,“这里地方宽敞,若有嫌犯直接拉去处置,到十分省事儿。只是本王在这里审讯,督主夜里来这里,倒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同寻常这个词儿在往日或许没什么,可今儿个出了什么样的事儿谁都心里有数,魏祀这番话便显得别有深意,管平垂着头低低笑了,下巴隐匿在宽大的领口里。
魏祀皱着眉头,又看他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态度,心中更气。好比他处心积虑的要跟一个人争抢些东西,却发现那人始终是在至高而上的俯视着他。
“到不是本督愿意出来,夜里更深露重,此处月台又冷的厉害,七王爷不顾及自己个儿身子是小事儿,倘若扰人安眠,便是大罪过了。”管平话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此处太吵闹了,散了吧。”他吩咐道,身后的锦衣卫们便开始动作,一个个将那些花容失色的皇亲女眷们要请回去各自安置了,这东厂处事一向强势,任凭魏祀如何对旁边的侍卫们施压,各个都怂的跟鹌鹑似的,动都不敢动。
“管平!本王是奉了父皇的旨!你要抗旨么?!”魏祀一句一顿道。
管平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走了。他一句话没说,魏祀却气的几乎肝火都要烧着自己的肺,他又是那样的眼神,又是用那样木空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起嫉恨,他嫉恨自己的大哥,嫉恨太子一出生就得了他想也想不来的东西。
可他却更厌恶管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居然比他所有的兄弟都要耀眼。
他在父皇口中出现的此处越来越多。魏祀有时候甚至都要庆幸,还要管平只是个外臣,还好管平不是皇子,否则依着父皇对他之宠信,旁人岂有一争之力。
魏祀只觉得胸口有团火在烧,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旁边伺候的人看见主子这般姿态,只上去劝道,“这管都督如此猖狂,殿下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他这般猖狂,说不定是心中有鬼,明日殿下只需像陛下说明此时……”
话未说完,便被魏祀挡着了。父皇对管平相信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管平敢这般猖狂定有他自己的底牌。何况如今夺位之际,他实在没必要与一个外人起争执,管平这个人,现在却还不是一个他能得罪的人。
“他刚才为什么过来?”
“盛家那三小姐也在那屋里”,旁边人道,“奴才刚从那儿过来听那边伺候的宫女说,好像是因为这边的吵闹,引得三小姐夜里不好安眠,管督主才来这里闹将一通。”
盛三小姐,盛明珠,魏祀以为这个女人他没留下多深的印象,只是此刻旁人刚一提起她的名字,一张脸便很快的浮入到他眼前——这样一个貌美的女子,管平爱重于她,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英雄迟暮
盛明珠次日回的府,这场千秋宴到底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原本与管平的婚事该定下了,可却因为这场事儿又牵扯了许久。到底皇后的生辰下毒想害满皇族的人不是个小事儿,魏帝并未张扬出去,可各人有个人的消息来源,眼下各个深入简出,生怕被东厂的人逮进了东厂大牢。
也不知隔了多久,这日盛明珠去看望宋瑜时,却看见了好长时日不见的管平,准确的说是没见到他,只是接到了他送来的东西。
中间过去三四个月,宋瑜腹中渐大,人也比之前圆润不少。因听了大夫的意见,这些日子宋瑜小院中常摆放的便是些水果,盛明珠瞧她喜欢,便把今日管平送来的荔枝提了过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宋瑜捏着那荔枝,“原先平常人到难以吃到。”
从前大周时,岭南以北被拓跋人所占着,若想得一颗荔枝不说路途原因,摘都是个问题。家里娘不爱吃这个,灵珠那个老成性子,吃上几颗便不再吃了,“原是帝王为博美人一笑,今儿却是为了我博我那小侄子喜欢。”
盛明珠说着,剥了一颗到宋瑜嘴里。
宋瑜笑着含下了,看她样子又要再剥,便摇了摇头,“太冰了,再等会儿吧。”
从宫中一路冰镇着出来,到宋瑜这儿时候盛明珠又怕坏了,又换了次冰,如今还丝丝冒着冷气,便用帕子擦了手,又召唤金枝将那篮子放进屋去,“这东西拿冰镇着都容易坏,瞧如今还好着,一会儿说不定就蔫坏了,怪不得叫妃子笑呢,女人脸不说变就变么?”
宋瑜一笑,“说的好似你不是女人一样。”
“荔枝毕竟是寒凉解暑的东西,我腹中有孕,却是不能贪嘴多吃,坏了也可惜,不若去给隔壁陈大人送些。”
盛明珠点了点头,金枝便取出了一些,放在盘子里,另的那些用黑布盖着,扭头去了隔壁的陈府。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你和管都督的婚事怎么还没有办?”宋瑜用帕子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嫁衣繁琐,从前家里头姐姐出嫁时我倒是瞧过,若真是到了盛夏可就受罪了,等到婚房时,哪还见个新娘美人儿,等掀了盖头之后,原本的妆容都花完了,红红绿绿,颇为渗人。”
盛明珠听着就有些想笑,片刻后也皱起眉头。这拖一拖的可不是马上到盛夏了,还不如往后头拖,便硬着头皮道,“左右我不着急,若拖拖才好呢——等拖过年尾更好,说不定婚事都不成了。”
宋瑜摇了摇头,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日头大,加上宋瑜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没从前那么避讳,裤腿稍微卷了起来。盛明珠也将袖子裤腿儿卷了起来。莫了又还觉得热,忍不住将袖子也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儿白嫩的胳膊,外头金枝看着门,生怕外面有人偷窥进来。
盛明珠还觉不够,尤其看着外头来来回回打赤膊的路人,“若是个男子哪还有这些衣物的烦恼——”两人正说话着,却又扣门声儿进来,盛明珠连忙放下了袖子,裤腿儿卷的低了些,加上早从门缝里看见来人是谁,两人便都没注意。
金枝将门打开,陈岑侧身进来,手里头却提了一个网兜。
“夏日酷暑,这些瓜果最是解渴降温。”
陈岑看着两个姑娘,将兜子放在石桌上,“宋小姐也可多食些,附近瓜农刚从地中摘出来,十分新鲜。”兜网打开之后,便见几个绿油油的西瓜,盛明珠口中顿生津泽,夏日吃什么荔枝,便是该吃西瓜。
又眼巴巴看着陈岑。
被人这样看着,陈岑自然想尽快为她解忧,“只顾得从瓜农手上抱瓜,却忘了拿刀。”说罢又看着金枝,“烦劳金枝姑娘去厨房里拿柄刀来。”
宋瑜道,“我去拿罢。”金枝未曾进过她家厨房,也不知道东西在哪儿。很快便捧着腹出去,不多时便拿了菜刀出来。盛明珠看着,宋瑜原先的弱柳腰没了,因着孕期十分硕大,手中也不在是诗书,却又多了几分烟火气。
瓜切好之后,盛明珠便拿了一瓣儿,小口小口啃着,末了觉得不得意,便学着人蹲到了墙角去吃。陈岑见着便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替她掌起了眼,免得日头过大被晒着,盛明珠吃了几口,便笑着抬头看陈岑,眼睛弯成一片月牙,“到真的香甜一些。”
罢了又埋头啃着,一个是自己至交好友,一个是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仆人,在盛明珠眼中都算不得什么外人,自然也不会避讳。陈岑只笑了笑。
宋家的小院儿门半开着,管平在外头看了好一会儿,如今也还看着,看两个人相视一笑,又看陈岑目光里的异样,片刻后才推门进来。盛明珠正吐了瓜瓤,嘴边还留了一颗,到像是颗痣,逗的宋瑜直笑。
管平进来,陈岑正提醒她,听到声儿后便转头,看见是管平,拱手行了一礼。
管平替她摘了右脸的瓜子瓤,用帕子擦了擦手,自找了个椅子坐下。他一来原本轻松的氛围也没了,不说宋瑜和陈岑对着他有些怵,连带着盛明珠都有些。
“前些天有些忙碌,原本要给宋小姐找的居所便耽搁了。”
管平看着宋瑜,她摇了摇头,“督主日理万机,不必操心我的小事。”
“此地荒野,虽然说僻静,可一个女子住的时日长了到底有些不安全”,他道,“前些日子,我听闻程夫人见了远房来的侄子,说是要定下一门亲事,要亲上加亲。”
宋瑜愣了愣,想了会儿才明白管平的意思。远房的侄子,宋家亲眷几乎都在京城,若说远房只有一个,是母亲程氏的表姐,随着夫君去了西北处。去岁时一家人来过京城,宋瑜远远看过一眼,一家子都是彪悍体格,父子两更是如出一辙的凶悍,也是北地恶俗,喜欢虐打家中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