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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颗冰寒的心忽然怦怦跳动起来,似要破冰而出。她动作僵硬地慢慢转过头去,满眼不可思议。
姬无镜冰凉的手握住顾见骊的手腕,支撑着慢慢坐了起来。他本是耷拉着头,当他坐起来后,动作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他苍白的脸上沁出细密的黑色血液,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线遍布整张脸。漆色的眸子深若黑渊,眼白却是一片赤色。血丝蔓延,凝出黑血,从眼角滑落,擦过他左眼眼尾下的泪痣。
他望着呆怔的七八个村民,忽然扯起一侧唇角,神色怪异地笑了。
状若真正从无疆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无镜……”顾见骊双唇微动,轻轻地低唤。
七八个村民中,那个操着一口京腔的汉子忽然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是姬昭!玄镜门的姬昭!”他惊恐地大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其余几个人愣在那里,尚且还未反应过来。
姬无镜握住顾见骊手腕,动作缓慢地手腕翻转。紧接着,顾见骊手里的那柄镰刀忽然寸寸断裂,零碎的刀刃碎片凭空而起,化为追命的利刃,刺进七八个村民的身体中。额头,咽喉,心脏,还有转身的那个人的后脑。
姬无镜冷眼看着他们,双唇阖动,无声地念:“破。”
下一瞬,利刃在他们体内炸开,七个人的身体在一瞬间软下来,跪在地上。清脆的炸裂声后,头颅炸裂。
血雾一片,染脏了洁白的雪。
芫顺跌坐在地,双眼空洞,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也不知道是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到了,还是劫后余生的腿软。
顾见骊望着姬无镜,忽然就落下泪来。
天很冷,冰凉的眼泪在脸颊上缓慢蜿蜒。
“无镜……”她再一次轻轻地唤。
姬无镜垂下眼睛,黑色的血迹从他的嘴角溢出,滴落。
“无镜!无镜!”顾见骊忽然大声地喊,“你看看我!”
目视前方的姬无镜这才侧转过脸,将目光落在顾见骊的脸上。
顾见骊扑上去,紧紧抱着他,哭着说:“不要,你不要有事。不要吓我了,我求求你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不要再出事了……”
姬无镜动作缓慢地抬手轻轻拍了拍顾见骊的手背,连动作都是僵硬的。
“没事。”他开口,声音沙哑死气。
顾见骊紧紧抱住他,眼泪一颗一颗跌落在姬无镜的肩头。她不敢去想姬无镜此番提前醒过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多少次的九死一生,顾见骊从来都是无畏前行的,此时忽然就怕了。
姬无镜动作僵硬地垂下头,将下巴搭在顾见骊的肩窝。他合上眼,用最后的力气,在顾见骊耳边低声说:“顾见骊,叔叔从来不骗你。”
顾见骊怔怔,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无际的雪山。
她后知后觉地试探着喊了一声:“叔叔?”
她的叔叔靠在她的肩上,没有回应。
顾见骊一动不动地呆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扶着姬无镜躺下来,拿过一旁的披风仔细给他盖好,连头脸也一并盖上,不让他受风受凉。
“阿娘……”姬星漏满脸眼泪,仰着脸望向顾见骊。
顾见骊把他推进披风里,塞进姬无镜的怀里,说:“没事,在你父亲怀里睡一会儿。”
芫顺爬起来,手足无措。
“夫人……”
“我们走。”顾见骊擦了眼泪,弯腰握住平板车的把手。
“我们走,继续往前走。不能停。”她重复。
芫顺六神无主,磕磕绊绊地跟上去,和顾见骊一起推着平板车,继续往西行。
长夜漫漫,寒风侵袭。
顾见骊和芫顺推着车走了很久很久,一路沉默。
顾见骊忽然开口:“芫顺,你有听见追兵的声音吗?”
太冷的天气使人变得迟钝。芫顺反应了一会儿,才哭着摇头:“没有听见,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能听见风声,和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脚下的石头一绊,芫顺忽然跌倒了。她想爬起来,却几次失败,绝望地哭:“夫人,芫顺真的走不动了。”
顾见骊环顾四望,雪山将她拥抱在怀里。
“不走了。”她说。
她也走不动了,她早就走不动了。
顾见骊和芫顺推着车往前走了几步,靠着一块巨大的山石。又搬来石块抵住车辕。
他们不再走,停下歇着。
芫顺抱着厚厚的棉披风铺在地上,靠近推车,蜷缩着躺下来。顾见骊爬上平板车,钻进披风里,挨着姬无镜和姬星漏躺下。她太困了,想睡。
根本没睡着的姬星漏假装自己睡着了。
寒风冷冷地吹,吹起地上的积雪。后来开始落雪,逐渐堆在几个人的身上。
夜里,姬无镜缓缓睁开眼。
他这一生,独行而生,原来他这样的人,竟也会有人拼死相护。
他凑过去,将吻轻轻落在顾见骊的眉心。
天地皆寒,寒遍四肢百骸,他贴在她额头的唇是唯一的温存。
第174章
姬星澜把脸埋进季夏的怀里; 嗒嗒滚落的眼泪浸湿了季夏的棉衣。
“妈妈; 妈妈……”姬星澜小声地哭,呜咽悲鸣。
季夏红着眼睛,想哄; 却也不知道怎么哄,只能用力抱紧了姬星澜; 反反复复地轻轻拍她的后脑,抚过她的后背,偶尔轻哄一声“不哭”或“不怕”。
“妈妈。妈妈……”姬星澜知道不能大声哭闹,会引来追兵。可是她好难过好难过。在顾见骊嫁到姬府前,姬无镜多数时候都在卧床病着。姬星澜身边只有哥哥、林嬷嬷,还有总对她笑的栗子。
她是被林嬷嬷一手带大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林嬷嬷分开。
季夏没让她看; 捂着她的眼睛抱着她往前跑。
可是姬星澜看见了,看见了那些穿着硬邦邦甲胄的御林军; 还听见了林嬷嬷摔倒的声音。林嬷嬷怎么还没追来?她怎么还不来?
“澜澜想要妈妈抱……”姬星澜委屈地哭。
季夏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胡乱擦去眼泪; 勉强压下哭腔; 哄着姬星澜:“澜澜不哭; 长生去寻林嬷嬷了; 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把你妈妈带回来。那些坏人说不定很快就会追来; 咱们不要发出声音来好不好?咱们也就悄悄在等在这里; 等着长生把你妈妈救回来。”
姬星澜懂事地使劲儿点头,紧紧搂着季夏的脖子。她抿着唇,把所有的哭声都咽下去; 眼泪却还是在悄悄地流。
她还是害怕呀。
季夏抬起头,望着夜幕,心里沉重。她对姬星澜说长生会把林嬷嬷救回来是为了劝慰小姑娘,其实她心里没谱,不知道长生能不能把林嬷嬷救回来,甚至担心长生也一去不回……
她又想起了顾见骊,想起顾见骊还带着个昏迷中的姬无镜,境况会不会比她这边更糟糕?
季夏心如乱麻。
逃亡的时候,季夏一脚踩空跌进一个雪窟窿。长生发觉从外面看,这处雪窟窿倒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所以就让季夏抱着姬星澜躲在这里,而他回去找林嬷嬷。
等了又等,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季夏心里先不敢欢喜,先警惕起来,担心不是长生,而是追兵。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越来越紧张,整颗心高高悬起。
雪山的夜晚,一点丁声音也异常清晰。
很快,姬星澜也听见了。她扭头望向季夏,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浓浓的祈盼。
季夏把食指抵在姬星澜的唇边,对她摇摇头。姬星澜懂事地点头,紧紧抿着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来,连呼吸也清浅。她紧紧抱着季夏的脖子,和季夏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姬星澜的脊背挺直,眼睛里漾出欢喜。她听出来了,听出来了林嬷嬷的脚步声!
小时候她生病了、摔倒了,林嬷嬷朝她跑来时就是这个脚步声!
她不会听错!
“澜澜!”林嬷嬷老泪纵横。
姬星澜扬起脸,看见林嬷嬷的瞬间,热泪滚落,她朝着林嬷嬷伸出一双小短胳膊要抱,奶声奶气地哭着喊:“妈妈……”
林嬷嬷把姬星澜紧紧抱在怀里,又哭又笑地哄:“澜澜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妈妈也不要怕!”
长生在一旁说:“都别哭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赶紧走。”
他又看向下方雪窟窿里的季夏,催促:“你还坐在下面干什么?赶紧上来,我们得快点走!”
季夏一直望着姬星澜,唇角挂着笑。听了长生的话,她回过神来,浅笑着摇摇头,说:“我不走了,你们护着澜姐儿快些走。”
“你胡说什么呢?”长生黑了脸,“我知道很累,可是不走只有死路一条。好季夏别闹,再坚持坚持!”
季夏还是摇头,无奈地说:“我走不了了。”
姬星澜从林嬷嬷怀里扭过身子,看向季夏,说:“走,咱们一起走!”
季夏冲她笑,语气轻快:“澜姐儿是季夏见过的孩子里最懂事的了,以后也要好好听话。”
长生觉察出季夏的不对劲,他立刻跳了下去,视线扫过季夏全身上下,最后落在她的脚踝上。季夏的手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握在自己的脚踝处。
“你的腿……”长生脸色变了变。
“摔下来的时候碰到石头,断了。”
长生蹲下来,手掌碰了碰季夏的脚踝,季夏立刻疼得吸了口凉气。
姬星澜眨眨眼,惊愕地张着小嘴儿,一脸的不敢置信。季夏的腿摔坏了!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让季夏抱着那么久,还要让季夏哄着她!姬星澜眼圈一红,刚刚止了的眼泪又一次嗒嗒地往下掉。
“我背你走!”长生立刻去拉季夏的胳膊。
“我不要你背,你不要再管我了!你一个人也顾不上三个人!”季夏拒绝。
“少废话!”长生直接将季夏拉了起来,绕到她身前,略一弯腰,手臂环到身后,动作麻利地将季夏背了起来,走出雪窟窿,背着她往前走。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