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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含笑轻轻颔首,因不知该说什么,便没有开口。
薛瑜却有几分自来熟,自顾自道:“大嫂第一次来这里,千万别怕生,只当作自己家就好。丫鬟婆子们若有伺候得不称心的地方,大嫂只管与我说,我让祖母罚她们。”
青柳忙道:“大家都周到得很。”
见他还要再说,张婆子提醒道:“少爷,老太太和姑奶奶还在屋内等您呢。”
薛瑜拍拍额头,“是了,我差点就给忘了。”抬脚要走,迈出两步又停下,回头问:“哥哥嫂子们歇在哪座院子里?一会儿我从祖母那里回来,再上门拜见。”
张婆子道:“老太太说了,姑奶奶一家仍安置在东边的锦绣苑。”
薛瑜这才点点头,大步离去。
锦绣苑是单独的一个院子,既不算前院,也不算后院,当年薛老太爷建起来,就是为了两个外嫁的女儿带着姑爷回娘家所用。
只是这两个女儿,一个往南嫁,一个往北嫁,好几年也未必能回来一趟,这座院子就一直空置着。
因薛氏提前来信,薛老太太早就让人把院子整个打扫了一遍,门窗都糊上全新的绿纱,院里花圃里也移入了几株开得正艳的牡丹。
青柳一进院子,就被那大朵大朵雍容的鲜花引去了注意,小声问锦娘道:“那是什么花?”
锦娘笑道:“那是牡丹,咱们来得巧,或许再过几天,花期就过了。”
张婆子闻言,带着几分自豪道:“奶奶们不知,眼下放眼整个重安城,恐怕也只有咱们府里还能见着牡丹花了,老太太为了这些花,可费了不少心血呢。”
青柳微微激动,她早听过牡丹的盛名,之前也听林湛提过外祖家有一座牡丹园,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见到了。
只是眼下不是让她细看的时候,她只瞧了几眼,便和众人一起进了屋子。
这座院子格局不小,除了正屋和两座厢房,还有下人们居住的倒座房,正屋后头又有一排抱厦,院内有单独的小厨房,院子中间的花园内,更是假山流水小桥水榭一应俱全。
只看这院内的布置,就看得出薛老太太和老太爷对两个女儿的疼爱。
张婆子将青柳锦娘引进正房堂屋内,道:“太太吩咐了,让大奶奶随湛少爷住东厢,二奶奶与鸿少爷和小少爷住西厢,不知二位奶奶意下如何?”
青柳与锦娘自然没有异议。
张婆子便引着她们去各自屋内看了,又道:“既如此,请二位奶奶先在房中休息,太太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奶奶们洗漱后休息一番,到了饭点自然有人来请。”
张婆子交代完,便准备下去,杨嫂子手挽手地送她出去,从袖子里给她塞了个荷包。
张婆子忙道:“这可使不得。”
杨嫂子笑着低声道:“姐姐收着便是,这半下午劳烦姐姐忙上忙下的,看得我心里可过意不去。我们太太也说了,今后一段日子,还有动劳姐姐的地方呢。我们家两位少奶奶,年轻不经事,有些地方做得不得当的,还要姐姐提点提点。”
张婆子这才手下,笑容满面道:“那就多谢姑奶奶了,我看两位少奶奶行事都稳妥着呢,姑奶奶有福气呀。”
杨嫂子面上的笑更真诚了些。
转回屋里,青柳道:“几位嫂子,你们也先下去休息吧,这几天大家都累了。”
杨嫂子与另两名妇人对视一眼,因在林家没有贴身伺候的规矩,所以她们也不坚持,只道:“多谢少奶奶,我们就在前边屋子里,奶奶们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唤一声。”
青柳点点头,见她们退下,又与锦娘说了几句话,便回了东厢。
屋内布置比一般人家富贵许多,刺了绣的屏风,放满各种瓷瓶玉器的多宝架,屋角窗边端立的半人高花瓶,镶边涂漆的各色家具,都与林家的简洁大不相同。
青柳在屋内转了一圈,也不敢伸手去摸,唯恐摸坏了。
热水已经送来了,每个人的行李也都送到房内。
青柳洗了脸,换过一身衣服,将发髻打散,重新梳了一个,想了想,又将妆盒拿出来,给自己涂了层薄粉,又在唇上点了些胭脂,发髻上戴两根簪子,最后拿出过门第二日,薛氏给她的翡翠镯子,郑重地戴上。
她正对着镜子左看又看,心里想着这样的打扮,不知会不会太张扬,或者太失礼,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林湛的声音传来,“媳妇儿,你在里边吗?”
青柳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突然就踏实许多,忙道:“我在里头。”
林湛绕过屏风转进来,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奇道:“媳妇儿,你在做什么?”
青柳站起来,微微张开手让他看清,道:“怎么样?我这样打扮合不合适?”
林湛认真看了两眼,青柳这阵子肌肤已经养白了,面上涂了胭脂,更显得血气十足,眼下穿一身鹅黄色的薄衫,在林湛看来,就跟一朵娇嫩嫩的花儿一样。
他点了点头,走上前一把揽住青柳的腰,道:“很好看。”
青柳脸上泛着粉色。
林湛低头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又道:“你怎么不把前面的头发梳起来?”
青柳道:“你是说刘海?我额头上有疤呢。”
林湛撩开她的额发看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你自己看看。”
“我刚才还看见了呢。”青柳道,虽是如此,她还是拿起镜子又仔细瞧了瞧。
之前林湛师门给他寄了药,她每日早晚抹两次,那药效果确实好,那道疤最近越来越淡了。
现在她脸上涂了粉后,若让别人来瞧,一下子还真看不出来。只是她自己已经看习惯了,知道那道疤就在那里,所以不管怎么掩饰,总觉得还是很明显。
林湛道:“媳妇儿,把脸露出来吧,那样更漂亮。”
青柳羞道:“这话可别在外面说,让人笑死了。你看府里的姑娘们,那才叫做漂亮。”
她破相前,虽黑了些,可农家女孩都长得黑,她的样貌在村里也算是排得上的。只是今日进了薛府,见随便一个小丫鬟,都是花儿一样的容貌,才知自己从前,到底有多么无知。
林湛却认真道:“她们比不过你。”
青柳看了他一眼,自然不信他的话,却也没反驳,只道:“真的要梳上去?”
她也觉得将刘海梳起来更大气些,只是自己没什么底气。
林湛点了点头。
青柳想了想,便又将头发解开,将满头青丝都挽起来,重新选了珠钗戴上。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
许久不见自己没有刘海的脸,还有点不太习惯,她刻意不去注意疤痕的位置,看了两次后,发现那道疤确实不怎么显眼了,除非有人一直盯着她瞧,不然看不出来。
不过想来薛府中不会有那样无礼的人,除了她身后这个,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简直要看得人身上着起火来。
青柳已有些习以为常了,只回头微微苦恼道:“一会儿到了外面,你可不能这么盯着我看。”
林湛道:“为什么?”
青柳道:“会让人笑的。”
林湛摇摇脑袋,“我不怕。”
青柳微恼地轻瞪他一眼,“可是我怕。”又不是谁的脸皮都跟他似的那么厚。
林湛见媳妇儿恼了,立刻唔了一声,点点头。
青柳收拾起妆匣,想到刚才见到的少年,道:“我方才遇见表弟,发现他和你从前长得好像。”
林湛挑了挑眉,“小鱼?”
青柳点点头,“是他,和你画上有五六分相似呢。”
林湛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不高兴,道:“他长得像外祖父。”
青柳扭头仔细打量他的五官,道:“你的眉眼像爹,嘴巴和鼻子大概也像外祖父。”
林湛道:“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青柳微微一愣,哭笑不得,“这怎么比?”
那薛瑜,一看就是个清澈俊俏的少年郎,而林湛则是正直盛年的俊朗男子,两个各有千秋,哪能说出个高下。
于青柳私心来说,她自然觉得林湛更好,只是这话怎么好说。
林湛便更不高兴了,一言不发走开,衣服鞋子也不脱,直接就躺在床上,面朝内侧。
☆、狗脾气
青柳一愣; 跟着走过去,轻轻摇了摇他,“怎么躺下了?起来洗把脸吧; 一会儿要去外祖母屋里吃饭呢。”
林湛动了动肩膀,甩开她的手。
青柳更加奇怪; 瞧他这模样,是……生气了?
为什么?
刚才两人也没讲什么呀,只说了薛瑜,就因为她没夸他好看,他就不高兴了?
青柳简直哭笑不得。小孩子都没有这样说变脸就变脸的时候呢; 他连瑞儿都不如。
只是她好歹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指不定这人怎么闹脾气,又是在外祖家做客,到时候笑话都让人看光了。
她又轻轻推了推林湛,柔声道:“怎么就不高兴了?快起来吧。”
林湛猛地翻过身来看他; 固执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看?”
青柳忙道:“怎么会?”
林湛哼了一声,“他还比我年轻,又跟我有几分相似,不是比我好多了?”
青柳道:“这与年纪又有什么关系?”
林湛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青柳见他不依不饶,没办法; 只得轻声道:“和他比,我自然跟你比较亲近,也觉得你比他好,可是咱们在这里做客; 怎么好随便议论主人家?”
林湛只听了你比他好这几个字,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道:“媳妇儿,你说真的?”
青柳嗔怪地看他一眼,生气的时候就你啊你的,高兴了又喊她媳妇儿了,简直跟狗脾气一样,还非得事事让人顺着他,一不顺心就要闹,哪有一点大人的样子。
她见林湛还穿着鞋,忙道:“赶紧下来吧,把床踩脏了晚上怎么睡觉。”
说着就要拿起被子抖一抖。
林湛跳下床,一把搂住她,“媳妇儿,你再说一遍,我好不好?”
青柳无奈道:“好好好,你最好了。”
林湛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高兴道:“媳妇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