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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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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嬷嬷刚扶着傅兰芽在床旁坐下,便有下人送了热水来。除此之外,另呈了午膳,粥点俱全,份量十足,
  傅兰芽在山谷里摸爬滚打了一夜,早已觉满身尘土,既送了浴汤来,直如久旱逢甘霖,顾不上用膳,先进净房好生沐浴了一番。
  沐浴完,主仆二人坐在桌前用膳,林嬷嬷问傅兰芽道:“这宅子怕是咱们这一路上住过最宽敞的宿处了,看那秦公子兄弟好生气派,莫不是他们的私宅?”
  傅兰芽眨眨眼,回道:“未见得。”
  昨夜山谷一劫,平煜被那蝙蝠弄得好生狼狈,以他的性子,多半不肯再让旁人安排住处,之所以在这宅子下榻,要么就是主人极得他的信任,要么这宅子根本就是西平侯府或是他本人的私产。
  接下来一整日,平煜不曾露面。
  到了晚间,林嬷嬷见平煜久久不至,渐生忐忑,想起那蝙蝠那般怪异,唯恐平煜将她主仆二人撇下不管。
  她主仆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夜间有人潜来劫掳小姐该如何是好。
  傅兰芽倒还算镇定,照那晚平煜所透露的信息来看,他分明是在知道收买周总管的人是王令之后,才决定放她一马,以便利用她来对付王令。
  如今从曲靖一路行来,东厂和镇摩教屡生滋扰,虽始终未能得手,但平煜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尤其照前夜情形来看,他很有可能连事情真相都未有头绪,更遑论抓住王令的把柄,
  要知道锦衣卫跟东厂历来水火不容,平煜光冲着“东厂”这两个字,也暂时不会将她弃之不管。
  想到此处,她安下心来,宽慰林嬷嬷几句,想想左右无事,便问林嬷嬷可曾知道父亲跟王令有什么私仇,可惜林嬷嬷不过一介内宅妇人,何曾知道外头的事?问了半天,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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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勇等人虽然更想在城中秦门的私产中随意找出宅子下榻,但又怕镇摩教临时突袭,他们赶赴不及,商议片刻,不得不在平煜指定的这处宅邸歇下。
  行意宗和秦门大多是青壮年男子,历来有酒直需醉,到了晚间用膳时,便在花厅喝酒划拳热闹起来,直喝到亥时方才散席。
  平煜在外院跟李珉等人议事,任他们胡闹。
  不料等议完事,他从外院回来,路过花厅时,被李由俭一把拖住,不由分说灌了几杯酒。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平煜回正房换衣裳,李珉跟在后面,低声道:“傅小姐的院落外现在是许赫他们在把守,不知后半夜大人打算安排谁去接替?”
  平煜默了片刻道:“这所宅子外面另有人把守,不必再专门安排人看守罪眷,尔等随意,自行回房歇息。”
  李珉哦了一声,看一眼平煜,忍不住道:“平大哥,我二哥这两日真会来侗阳吗?”
  因着二哥这层关系,他跟平煜颇为熟稔,四下无人时,从来都是称呼平煜做平大哥。
  平煜停步,似笑非笑道:“怎么,怕你二哥一来就试你功夫长没长进,不想让他来?”
  李珉挠着头笑了笑,不接话。
  他知道平大哥为了对付东厂和镇摩教,早在六安时,便已在暗中调兵遣将。其中虽然未必有他二哥,但一来二哥跟平煜是生死之交,二来二哥自两月前来到贵州后,不知在当地忙些什么,久未回京。惹得祖母在家中暴跳如雷,没事就逼着他们给二哥写信,催他回来。
  如今平大哥既已到了贵州,二哥定会第一个赶来。
  说起来,自从二哥前年中了武举被授了武德将军,二哥便在先皇面前自称要为朝廷搜罗民间异士,没事就出门游历一番,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月不在京城。
  他跟在平煜身后往前走,感叹道:“我好些日子未见到二哥了,有些想他。”
  平煜回头看一他一眼,笑了笑道:“过两日就能见到你二哥了。”
  说完,见到了正房,便道:“昨夜一夜未睡,你去跟许赫他们说一声,大家今夜都早些回房歇息。”
  李珉哎了一声,高高兴兴走了。
  傅兰芽在房中等了许久,不见平煜过来,知他另有安排,索性不再等他,上了床,钻进被子便睡,哪知刚闭上眼,门外便有敲门的声音。
  林嬷嬷跟傅兰芽对视一眼,忙起身帮傅兰芽穿好衣裳,下地,到得门边,低声问:“谁?”
  便听平煜没好气低声道:“我。”他这一路,为了傅兰芽,不是翻窗便是翻墙,正没好气。
  林嬷嬷大喜,忙开了门,果然是平煜立在门外。


第36章 
  平煜一进来;林嬷嬷便忙活开来,翻箱倒柜,将被褥一一搬出来。
  傅兰芽立在床旁,见平煜进来后;看都不看她;只杵在桌前候着林嬷嬷准备地铺;神情透着几分不耐。
  她猛然想起母亲那本书,睡意醒了几分,暗暗端详一番平煜的神色;见他似乎并没有要讨论那书的打算;估计他今日事忙;暂时未抽出空来去研究那本书。
  虽然有心打探一二,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便含笑唤了一声平大人;打算探探他口风。
  平煜听见傅兰芽唤他;连眉毛都未动,只冷冷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傅兰芽见他并不怎么想理会她;想试探的话又憋回了肚里;其实若不是昨晚整夜未眠,她倒不会因此便知难而退,只是她此时实在太过困乏,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
  平煜立了一会,想起怀中那本书,眸光一动,便要向傅兰芽打听那书的来历,目光扫去,却见她睡眼惺忪,看得出已疲倦到了极点,他冷着脸移开视线,算了,她最善强辩,就算此时问她,她精神不济,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明晚再好好审她。
  这时林嬷嬷已将铺褥准备好,走过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对他道:“平大人,都收拾好了,可以歇下了。”
  说完,见平煜没有别的表示,便走到床旁,扶着傅兰芽上了床,将帘幔放下。
  平煜默了片刻,熄了灯,解了外裳躺到地铺上,闭上眼睛,因疲乏得很,很快便睡着了。
  可没过多久,某些东西便如幽影般滑入他的意识。
  梦境如暗流,潮来潮去,颠簸起伏,他仿佛躺在漂浮的海浪上,一路被牵引到未知的幽暗中。
  眼前幻影憧憧,无数人走马灯般一纵而过,前一刻,他眼前还是瓦剌那黑丝绒般缀满星星的夜空,一转眼,耳旁突兀地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低笑声,那声音明明粗嘎无比,却还透着一丝媚意。
  他满心愤懑,目呲欲裂,拼了命地挣扎,可身上却仿佛失去了力量,丝毫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团肥腻晃动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湿冷粘腻,在他脸上反复摩挲游移,像是在品鉴猎物,片刻之后,又缓缓游向喉结,稍停,又再往下,似乎还打算一路往下游移而去。
  他恶心得直打颤,激烈的挣扎之下,力量终于回到身上,猛的冲破禁锢,挥拳朝那具恶心至极的酮体打去。
  耳旁回荡着那女人的声声惨叫,可他却觉得如论如何都无法消弭心里那股猛兽出笼般的愤怒和屈辱,正自拼力发泄,忽然眼前一闪,又到了另一处地方,那地方分外逼仄、阴暗,头顶有莹白的月光洒下来。
  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温软娇小,让他舍不得放手,恍惚间分辨一会,就看见一双盈盈双目正看着自己,嘴唇如同花瓣般微微张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他忍不住,想低头吻住,一低头,猝不及防看见她胸前那目眩神迷的美景。
  耳边有个声音告诉他,不一样,他喉结动了动,终于,黑暗中抬起手,想要伸手触碰,可一晃眼的功夫,眼前却幻化成了让他毕生难忘的恶心场景。
  他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浓烈的黑暗沉沉压下,近旁是缓而轻的呼吸声。
  他喘息了片刻,直到那种湿滑冷腻的恶心感退去,才冷冷抬手拭了拭汗,转身重又将眼睛闭上。
  早上傅兰芽醒来时,平煜早已走了。
  她坐在床前,怔怔看着地上那平平整整的被褥,忽然意识到平煜似乎很懂得照顾自己。
  相形之下,哥哥也跟平煜差不多年纪,但哥哥虽在外面历练稳重,回到家时,从来都是衣裳伸手饭来张口。
  细节往往能反映出一个人过去的经历,如今想来,当年西平侯府发配去宣府那几年,平煜从一介侯门公子沦为充军苦力,肯定没少吃苦,否则何至于起居时这般利落干净。
  正想着,林嬷嬷已经穿好衣裳下地,将被褥拾掇起来,重新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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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侗阳天气不错,不似前些时日那般暑热,街上行人如织,一位老妪揽着一个篮筐,在街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处货郎担前,就饶有兴趣停下,拿起东西左看右看。
  走到一座首饰楼前,老妪抬头看了看,颤颤巍巍地进去,进得店内,眯着眼睛看了会首饰,见无人理会她,便吃力地往二楼而去。
  好不容易上了楼,摸到一处暗室前,她缓下脚步,左右看看,忽然一个闪身,没进了门口。
  进门后,老妪原本佝偻的身子立即变得挺直,头上发套亦被她一把扯下,然后,是脸上人皮面具,等她撕下丢到了竹篮里,便露出一张极为明丽妩媚的脸庞。
  走到桌旁,她疲累地抚了抚后颈,将那竹篮放在桌上,随后坐下,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从竹篮中取出几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并一捆用布包着的物事,展开来,慢条斯理挑了一支极细的笔,提起笔,细细在那面具上描摹起来。
  忽然,屋角屏风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那女子听在耳里,细长媚眼朝那边一溜,旋即启唇含笑道:“来了就来了,干吗还藏着掖着。”
  便听有人低低笑了两声,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等他整张面庞显露在灯光之下,赫然正是邓安宜。
  走到近前,邓安宜瞥见那女子手上功夫,朝那女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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