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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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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兰芽听到此处,胸中大恸,快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厉声打断他道:“后头的事无需赘述,我等早已知晓。我只问你,后来你在京中流杯苑外无意中撞见我,认出我是努敏的女儿,究竟用的什么法子暗害了我母亲!”
  她双眼通红,每说一个字,喉头便是一阵发哽,以至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着刻骨的恨意。
  平煜听在耳里,口中发苦,心知傅兰芽已悲痛到了极致,却因不敢放开王令,只紧了紧牙关,未朝傅兰芽看去。
  王令没想到傅兰芽竟藏在此处,错愕了一下,随后目光幽幽盯着傅兰芽,只恨自己被废了功力,无法一掌结果了她。
  良久,才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悠悠道:“自然是想法子害她了。我被她害得吃尽了苦头,不但沦为废人,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而她呢?虽未恢复公主之尊,却因着傅冰一路青云直上的缘故,风光无限地做起了首辅夫人,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要多称心如意便有多称心如意。
  “我得知努敏境况,恨得要发疯,只觉独独取了她的性命还不足以解恨,最好害得她家破人亡,让她的丈夫和儿子尝到备受催折的滋味,让她的女儿被无数野狼觊觎,且因着药引的传说,一代又一代地祸害她的子女,让她死后都得不到安宁!”
  “你住口!”平煜心知傅兰芽本就对母亲之死万般愧疚,怎受得了这样的话,手上力道加重,便要结果了王令的性命。
  谁知王令又道:“可惜,没等到我下手,努敏竟一夜之间病入膏肓,短短几日,便因医药无救病死了,我筹划了许久,正要出口恶气,哪知一拳竟打在棉花上,消息传来,半点不觉痛快,只觉说不出的憋气。
  “我后来才知,当年在镇摩教时,左护法为了控制努敏,给她下了蛊,因这蛊用的心头血,阴毒至极,无药可解,且会随着胎盘血液传给子女,待子女长至二十多岁时,便会发作。唯有母亲死了,子女身上的蛊毒才会不药而解。
  “努敏当初嫁给傅冰时,许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这种蛊,到了十几年后才无意中得知此事,当时她一对儿女都未满二十,蛊毒不至于发作,因而在我看来,努敏之死,既不是中毒也不是蛊毒发作,极有可能是为了怕累及你和你哥哥,选择了自戕。”
  傅兰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定定望着王令,胸膛剧烈起伏着。
  眼眶中蓄了许久的泪终如断线珠子般,无声滚落了下来。
  王令见傅兰芽痛不欲生,心中大快,抬头看了看房梁,唇边的笑意越发加深。
  当年大汗的太子建造陵寝时,为防有人借大汗陵寝生事,太子特在地殿外设下了埋伏。
  只要陵寝在外头暴露超过十个时辰,那阵法便会启动,届时,神庙会沉入地底数十米深的陷阱内,连周围百米的物事都会一道塌陷。
  换言之,地殿内外的人无一能幸免,全都会沦为大汗的祭品。
  他估摸了一下时辰,陵寝乃是昨夜被平煜等人所发现,如今整整一日过去,也就是说,距离机关启动已不足一刻。
  他越想越觉得舒畅,到那时,平煜也好,傅兰芽也罢,甚至神庙外的一众汉人,全都要给他陪葬!
  平煜见王令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梁顶,依然未发现不妥,疑惑的收回目光。
  想着王令该吐露的都吐露得差不多了,为防傅兰芽的身世泄露,丝毫犹豫也无,便要了结了王令的性命。
  手上力道加重之时,回想王令古怪的目光,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忽一转念,想起先朝时帝王在陵寝周围设下的机关,脑中白光一闪,低喝道:“不好!”
  忙狠狠刺出一刀,刺向王令颈部大穴,血迹喷洒到脸上的同时,一把将傅兰芽夺到怀中,一纵而起,往殿外掠去。
  果然,在他一跃而起的同时,梁上已扑簌簌往下落灰,地面也随之传来震动。
  而身后,则传来王令那濒死的可怖至极的怪笑声。
  他心中大恨,冲殿门口的人大喊:“快跑!这地殿可能要塌陷!”


第147章 
  守候在殿外的人听得异响; 纷纷回头。
  待听清平煜的声音,面色一变,忙撩起衣摆跃下台阶; 拼力四散而逃。
  近旁的秦勇等人听到这动静; 惊讶地朝这边顾盼,等看清陵寝周围的地面隐隐有下沉之势,都骇然地怔住。
  想起秦晏殊和平煜等人都在神庙中; 秦勇一颗心直往下沉; 冲身后仍在发懵的秦门子弟喊道:“快救掌门!”
  说罢; 猛的拔地而起; 发足朝神庙奔去,口中大喊:“晏殊!”
  李由俭跟在秦勇身后跑了一晌; 见前方河床及周围草原都迅速往下塌陷,怕秦勇救人不成; 反倒落入陷阱; 不由大急; 忙要拦阻秦勇; 却晚了一步,秦勇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阿柳!”他面色一变; 拔步紧追不舍。
  神庙门口本就设了数千精兵; 变故一出,正各处逃命,场面混乱不堪。
  秦勇极力找寻了片刻,未能于涌动人潮中找到秦晏殊及平煜; 怕他们仍困在神庙中,紧张得连思绪都冻结住,只能凭着本能往庙前奔。
  突然脚下一空,却是裂开的地缝已如闪电般蔓延到了脚下,底下无端出现一座巨坑。
  变故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身子便直往下坠去。
  跟刚才不同,真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反倒迅速冷静下来。
  地陷已无可避免,身后诸人人人自危,无人有暇前来相助。
  电光火石间,她眼风一扫,掠过身侧,下意识便使出全力攀住地面边缘,试图借力一跃而起。
  可是还未等她动作,手下攀附的那块坚硬地面竟又裂开无数条细缝。
  她大惊,眼见连最后一个支撑点都失去,面上闪过一丝灰败之色,原以为很快便要被身下深渊所吞没,正在此时,头顶忽然袭来一股大力,一双坚实有力的胳膊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肩。
  就听李由俭惊心胆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柳!”
  秦勇挣扎着往上一看,刚要松口气,等看清李由俭双臂下方的地面正有裂开趋势,瞳孔猛的一缩。
  “快放手!”她急声大喊,“再不走,连你都要一道掉下去了!”
  李由俭大吼道:“放什么手!你要是死了,我媳妇就没了!”
  秦勇双目一涩,正要再咬牙骂李由俭几句,忽然从李由俭的肩后又冒出一双手臂,那人内力深得出奇,一把拽住李由俭的衣襟,冲天一跃,竟将她二人一并拽起。
  她来不及抬头看头顶那人是谁,刚一离地,脚下便发出骇人至极的巨响,而李由俭身下那块原本看上去完整光滑的平面果然迅速塌陷,地面裂缝如巨大的蛛网一般,迅速往周围蔓延。
  她看得心惊肉跳,抬头一看,才发现方才救她和李由俭之人竟是弟弟。她不由大喜,原来弟弟竟早逃了出来。
  混乱中,三人也来不及接腔,秦晏殊使出全身内力飞纵一晌,掠出十丈后,终因内伤发作,不小心松了手,三人一道从高空跌落,跌入一处灌木丛中。
  因着有武功在身,三人并未受伤。
  距离神庙塌陷出已有十几丈,地面再无塌陷的迹象,秦勇调匀了气息,正要拍拍身上尘土起身。
  忽听不远处衣袂猎猎作响,须臾,半空中竟又掠下一道黑影,跟方才她三人情形如出一辙,似是也刚刚死里逃生。
  因夜色已深,又离得不近,她竭力辨认一番,才认出那人是平煜。
  奇怪的是,他怀中抱着一人,刚一落地,不等喘匀,便低头对那人柔声说了句什么。
  那人却只顾埋头在平煜怀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随后,平煜四下里张望一番,未发现藏在灌木丛中的三人,抱着怀中那人快步离去。
  秦勇和李由俭讶然相顾,见平煜走动时,臂弯中垂下一物,从形状上来看,竟有些绣春刀的意思,再加上平煜怀中那人模模糊糊的飞鱼服下摆,二人错愕,难道平煜怀中抱的竟是锦衣卫的人?
  李由俭一心只在秦勇身上,虽觉奇怪,却并未多想。
  秦勇和秦晏殊却在心里泛起了嘀咕,刚才平煜对怀中人低语时,虽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平煜的音调和语气来看,竟有些温柔小意的意思,分明对怀中那人含着浓浓怜惜……
  秦勇想了一回,察觉身旁李由俭注视她的目光,猛的想起他冲自己大吼时的模样,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吹过,竟有些平静不下来。
  正觉尴尬,突听灌木丛中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三人一讶,往外一看,面色一凛,彼此对了个眼色,悄悄起了身,往外走去。
  右护法被平煜派出的暗卫及白长老等人缠了近一日,眼见手下镇摩教及东蛟帮的人死伤大半,终于放弃趁战乱浑水摸鱼的打算,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便要率领亲信逃走。
  敌众我寡,在这种劣势下,讨便宜是别想了,但以他的轻功,要想顺利逃走并非做不到。
  东奔西跑了一路,他总算拉开了一点跟身后追兵的距离,只要绕过前方灌木林,就能绕过神庙周遭的草原,彻底甩开平煜手下的追捕。
  刚奔了几步,忽听远方传来巨响,声音大而突兀、连绵不绝,听在耳里,说不出的怪异。
  他讶然,驱马的动作未有稍缓,却下意识转过头,往声音来源远眺。
  看清眼前景象,双眼惊讶的睁大,这才发现那座河床中的神庙竟有塌陷的意思,不妙的是,不止神庙,连周围草原都不可避免受了波及。
  他犹豫了下,脑海中顿时浮现邓文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行马速度慢了下来。
  观望一会,心随即硬起,纵是他赶过去又能如何,未必能救到她不说,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他一抖缰绳,狠狠一甩马鞭,速度未有稍缓,疾驰而去。
  可是,正是这一迟疑的功夫,身后大批马蹄声又再次出现。
  他暗道不妙,听得后头人越追越近,忙左右四顾,意图找出遮掩之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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