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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宫中……咸安。”
馆陶长公主摇头,轻轻松松地告诉长子和长媳,她打算明天就向皇帝陛下正式求婚,为次子陈蟜求娶公主。
这一点也不意外。太子须和妻子相互对视,随后笑眯眯地说道:“阿弟及平度,乃天作之合。”
没想到,刘嫖长公主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阿须,非平度。”
“呀?”陈须大吃一惊;旁边的王主姱也愣了。
馆陶长公主气定神闲地继续说道:“吾家所求者,郦邑也。”
“石美人所出之郦邑主?”王主姱简直不敢相信,太出人意料了!而且,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这么多年来,大家一直以为是平度公主呢!
“平度?贾夫人多推诿之辞。”忆起几次试探被碰了软钉子,长公主心中就不痛快。
“然……”帝国长公主淡淡一笑,开头还有些费解,想弄明白为什么;后来就想通了:
何必呢?皇帝膝下又不是只平度一个公主。况且,除了与阿娇友情深厚外,平度本身的个人条件在众多公主中谈不上突出——美色,不及德邑;聪慧,不及阳信;灵巧,不及郑良人的两个女儿……
大概是太出意料了,太子须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阿母,赵王中山王……”
王主姱默默点头:姿色如何,聪明与否,对一位皇帝女儿来说其实不太重要。赵王刘彭祖和中山王刘胜两个同母兄弟,才是平度公主最大的优势。
“彭祖,阿胜……”帝国第一公主略作沉吟,突然抬头,直视儿子儿媳清晰地宣告:正是因为有刘彭祖和刘胜,最后才决定放弃的平度公主。
——她馆陶长公主,不想被人误会将扶持刘彭祖当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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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须这下清楚了。
陈须是男子,想想反正都是皇帝舅舅家的表妹,平度公主和骊采邑公主差不许多,哪个当弟媳妇都无所谓。
太子妃刘姱就不同了。
回想以前和平度公主相处的点点滴滴,刘姱王主暗叹可惜:‘平度……哎!’
‘贾夫人也真是,做什么犹犹豫豫,拖拖拉拉……’
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念头,让王主姱心头一动,不禁偷偷往上窥视长公主——姑母是不是打算促成父王当皇太弟?是不是?是不是??
‘若父王登基,我就是公主了。’
似乎看见公主印信在向自己招手,王主姱马上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堂妹的地方了:‘成了公主,就能有自己的封邑。嗯,还可以求求父亲,给堂邑侯的封户添加些。两千不到……太少了,小叔隆虑侯可是万户侯呢!’
正七想八想,楼阁外突然传进乱糟糟的嘈杂音。
长公主蹙眉。
王主姱欠身,向拉门方向喝问:“楼下……何事?”
没等来回答,就听到楼梯上一阵很响的脚步声。
随后,拉门一下子被拉开……
一名年轻仆人带着外面凛冽的寒风,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
还没走两步,就倒头伏跪在地面上,不停地‘呼哧’带喘,凌乱的衣衫上半是尘土本是雨雪,狼狈不堪。
刘嫖长公主一惊。
陈须本能地挡到母亲与妻子前面,作势保护,同时大声质问:“汝……谁人?”
“小奴,小奴……”大概跑得太急,气息混乱,仆人越想说越说不出话。
倒是王主姱认出了来人——这不是跟在小叔隆虑侯身边的长随吗?
陈二公子出门,性喜独来独往,从来不耐烦佣人跟在后面;只是最近一次,在馆陶长公主的坚持要求下,才勉为其难带了个随从;就是此人。
‘这家伙怎么独自回来了?’
太子须立刻觉得不好,马上追问隆虑侯的情况。
总算缓过口气,仆人仰起张风尘满面的脏脸,带着哭腔嚎叫:“长公主,太子,救救君侯。公子……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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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交加的庭院。
‘咚’地一声,
阿芹摇摇欲坠的身躯,终于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分两天发出
后三千字就当是这段时间更新慢的福利了
☆、第80章 庚申贼子
时值冬季;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树枝和枝丫失去了遮蔽,显出坚硬突兀的线条。成片的灰黄墙黑瓦房屋和栋栋漆成青绿色的木质楼阁,掩映在连绵的树林和灌木之间。
夯土墙垒得非常高,非常高,是普通富户人家院墙的两倍都不止;宽宽绰绰地将整个庄园围绕在怀中。粗砺的墙面和墙顶同样是黑色的交错的窄瓦,都透着股固执冷厉的气氛。
庄园外的山坡上,一支大约数十人的骑队急驰而来。为首的老人锦衣猎装;满脸络腮须;体格高大粗壮,骑马时身姿仿佛贴在飞奔的马背上;骑术好到吓人。
离大门越来越近;锦衣老人却没任何减速的意思——他身后众多的骑士,也没有。
门楼两侧,高高了望台上的嘹望哨发现了快速逼近的骑兵队,立即趴到栏杆上,跳着脚冲下面的同事们大呼小叫:“君侯,君……侯……归啦!”
沉重的木栅门在阵阵刺耳的‘嘎吱嘎吱’声中向两边打开,老者提缰绳,一马当先闯入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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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还未停稳,早有家老带着仆役前来迎候:“君侯……”
锦衣老者连下马石都不用,矫健异常地翻下马背,稳稳落到地面。
挥鞭让众位骑士先回去休息,只留五六个人在后面跟着,俞侯栾布边走边问老管家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的情况如何?
“万安,万安。” 老管家侧着身,跟在主人肩后半步的距离:“君侯高义!爱兵如子……实乃宇内所罕见。漆雕既死,亦瞑目矣!”
老管家说这话虽有阿谀的成分,但也揣着十分的真心。
如栾氏家族这样善待部曲的将军,在汉朝军界实属少有。尤其是漆雕方当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军官;而且,在二十年前就因伤残退伍了,根本没参加对栾氏至关重要的吴楚平叛战争。这样的人放在别的家族,早打发出去了;哪里会象栾大将军那样,多少年送医送药,一听到旧伤复发严重了,还一趟趟亲临问候。
“呵,旧情不可忘。汝不知……”栾布摇摇手,眉头深锁,依旧为前亲兵的伤情忧心——这些年旧交和旧部逐渐凋零。刀海箭雨中逃出性命的人,却逃不过岁月和病痛。
‘连比我足足小十五岁的漆雕都撑不住了……那,我呢?’甩甩脑袋,好似要把所有消极的念头挤压出脑海,俞侯栾布没话找话地问起邻县的自家农庄。
家老点头哈腰地汇报农庄的年货终于送上来了,共有多少主粮,多少豆类杂粮,多少鸡鸭鹅只,多少大牲畜……边说,边有意无意地将老将军往内宅引。
栾将军开始还认真听,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味了。
太详细了,没必要这样详细。豪门中有资历有地位的家老,不需要也不应该如此罗嗦;好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似的。
“唐仲?!”俞侯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老管家;突然,眸中精光一闪:“唐仲,奸贼于水牢之中乎?小贼何……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呃……”家老脚下一个晃荡,差点绊倒,强笑着禀报一切都按主人出门时吩咐的办了。
‘不对!’栾布盯着家老的脸,冷哼一声,当即转方向,直奔栾氏庄园的西南角落。
那里,是俞侯家族用来关押惩戒逃奴和犯错手下的——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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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竹林子后面是一排灰色的矮房,土墙,瓦片铺顶,看上去十分普通。然而,哪怕是上风口,即使隔上五十步远,都能清晰闻到潮湿腐败的恶劣气味,令人无法不立即掩鼻。
这就是方圆百里、威名赫赫的——栾将军家水牢。
私牢门前,守卫的家族武士见侯爵家主亲至,先是愣了愣,然后急忙叉手行礼:“君侯。”
栾布随口“嗯”了一声,举步往里走;
腿抬到一半,忽然停顿,侧脸问两个士兵:“竖子……何如?”
“甚?”看守一张大脸呆呆的,不解其意:“君侯,何‘竖子’?”
“长公……噢,”栾布不耐烦地大声吼,转瞬才想起此事还处在保密阶段,不能明言,看门人不知道也正常;于是,改口问今天新送来关押的臭小子怎么样了?
这下,两个看守更糊涂了,互相看看,迷茫地问:“君侯,君侯?水牢……今无新人啊!”
“呀?!何??”
栾将军听到,大掌伸出,象拎小鸡一样拎着看牢房武士的脖子猛摇——明明他出门前下令将人关进牢房的,怎么说今天没新囚?
看守甲差点被自家主人活活勒死,很快变得脸红脖子粗,手脚乱动,上气难接下气。
还是伙伴兼好友给解的围,忙不迭禀报俞侯栾布的确没新犯人——事实上,水牢已经连着半个月没进新犯人了。
‘被骗,被……骗了!’俞侯飞快地转身,指着正在开溜的家老背影,冲几个亲兵侍卫大吼道:“唐……仲?来人……擒下!”
年过半百的老管家哪里跑得过青年体壮的侍卫?
三两下就给家族武士‘送回’到俞侯面前,顶着满脸掩不住的苦相,点头哈腰请求道:“君侯……君侯,息怒呀。”
前将军栾布怒气上扬,暴跳如雷,质问家老怎么敢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明明都交代过了,他一个下人究竟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然篡改家主指令:“唐仲……大胆,大胆!”
‘再大胆也没有你胆大……’
家老唐仲闷着头,斜斜地瞟老将军一眼,腹诽不已:‘竟然要把馆陶长公主的儿子关水牢?水牢,那可是水牢啊!终年不见阳光的一潭死水,又脏又臭。大冷天人泡在里面,多棒的小伙子都熬不过五天。就算不死,也彻底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