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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郦食其也放弃了,他知道再犀利的言辞也打动不了决意要反的人。郦老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第一次在魏豹身上受挫。
以上所述是魏豹造反的理由,但不全是。说起来好笑,这位反叛的根本原因,竟然非常玄幻。
河内温县这个地方有个姓许的妇人,叫许负。许负这个人善于看相,而且看得非常之准确,时人都称她为神相。
有一次许负看相路过魏地,魏豹就请她来给自己看。
许负说:“大王之相,贵在后宫。”
魏豹招来老婆薄氏,让许负看。神相看过之后,立刻对魏豹说:恭喜恭喜!这位妇人是大贵之相!她生的儿子是天子。
魏豹听后大喜。
这道理是明摆着的,薄氏是他老婆,她生的儿子自然就是他的儿子,儿子要当天子了,那么老子当什么?从此魏豹自信心爆棚,这次随大流反汉投楚后,魏豹忽然想到神相的话,终于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反到底。
他这边做他的白日梦。我们来看下事实到底如何。
首先必须肯定神相许负绝非浪得虚名。她说得完全没有错。这个薄氏日后果然生了儿子,她的儿子也果然当了天子,只不过,这个儿子是和刘季生的。
魏豹兵败被杀后,薄氏美貌被刘季收入后宫,后来刘邦登基薄氏为薄夫人,生了刘恒,即日后的汉文帝,薄夫人也终成薄太后。
这种滑稽讥讽的剧情估计魏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当然,好在他想不到,不然死了也得被气活过来。
郦先生的无功而返彻底激怒了刘季,他命韩信为大将统军,灌婴、曹参为副将,分别率领骑兵、步兵三万攻魏。
攻魏
在楚军环视的不利情况下,发兵攻魏有一定风险。
为了慎重起见,刘季就找刚从魏国回来的郦食其,询问情况。
刘季问:“魏国大将是谁?”
郦食其答:“柏直。”
刘季鄙夷:“这小子不是韩信的对手。”又问,“骑将是谁?”
郦食其答:“冯敬。”
刘季再次鄙夷:“这个人是秦将冯无择的儿子,有点本事,但打不过灌婴”又问,“步将是谁?”
郦食其答:“项佗。”
刘季这才彻底放心,说道:“打不过曹参。吾无患矣!”
刘季问得已经很详细,可韩信还是不放心。他知道魏将中有个叫周叔的很厉害,如果魏豹命此人为大将抵抗汉军,这次攻魏就有些麻烦。
他私下再次找郦食其确认,直到对方很肯定地说:魏国大将不是周叔,的确是柏直。
韩信这才放心发兵。
知道汉军来攻,魏豹就把主力部队驻扎在黄河东岸蒲坂这个地方。此举是有深意的,驻军蒲坂正对临晋渡口,其目的是为了封锁渡口。临晋关,这个地方地势险要,河水湍急,最重要的是,这是魏国依附天堑黄河的一道关卡,是进入魏国的官方通道。
韩信军一到河边就发现对面渡口被封死,无奈只好先扎营。
安顿好军队后,韩信立刻派人沿着黄河上下游查看地形。几天后,有人报告说,上流夏阳这个地方,魏军没有派兵把守。
韩信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他立刻下令,命士兵去山上砍树,并将砍下的树木堆在夏阳河岸。又命士兵去买了几千只大瓦罐(能装人的那种),结实的绳索,也运到夏阳。
没有几天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韩信又再下令,留一千士兵守营房,白天挂满旌旗,晚上点满灯火;所有船只一律横列岸边,每只船留士兵二十人,摇旗擂鼓,假装要强行渡河的样子。派一千人,在四周地区,每天换旗帜换衣服,进出走动,作为疑兵。
这些表面工夫都做完后,相信魏军已经深信不疑汉军要强渡临晋关。
接下来,韩信率领大军悄悄出大营,直接往夏阳跑。跑去干什么?当然是渡河。
对面的魏军每天看汉军营房,换旗子换衣服,再看战船摆出的架势,觉得韩信随时可能强行渡河打过来,大家都紧张得要死。每天准备着要打仗,可等了好多天都没一点动静。
就在魏军万分疑惑的时候,魏王使者突然跑来,大喊:“汉兵早就过了河,现在在攻打安邑,大王正在亲自迎战,将军火速回兵去救啊!”
柏直这才意识到中计了。立即率兵往回跑。走到半路,已经传出汉军攻破平阳都城,俘虏魏王的消息。魏豹被抓,柏直等人只得率众投降。
这一战魏地大定。韩信派使者向汉王报捷,并将魏豹的家眷老小,连同魏豹本人一起押往荥阳。刘季见到灰头土脸的魏豹,照例破口大骂。魏豹磕头认罪,无话可说。骂过之后,刘季免去他死罪,让他留在军中效力。
接着,使者对刘季说,这次除了报捷,还带来韩将军的一个请求。
刘季点头。
使者这才说道:请汉王添兵三万人,乘胜北征燕赵,东伐齐国,然后南行断楚粮道,再到荥阳会齐。
刘季答应了韩信,派兵三万人由张耳带领会同韩信伐赵。
自此,韩信开辟北方战场,最终使胜利的天平开始倾向刘季。
井陉背水一战
韩信、张耳率兵先向代地进发。
代地,本来是陈馀的封地。陈馀觉得时局不稳,就留在赵国辅助赵歇,而让代相夏说留守。夏说知道汉军来攻,就领军迎战。才打了一场就大败,被曹参斩杀。韩信把胜利的消息汇报给刘季,同时准备进攻赵国。
正在这时候,刘季忽然派人来收取韩信的精锐部队往荥阳接应。没办法,韩信只好派曹参把军队中精锐力量抽走,这一抽就抽走了好几万。
看着剩下的老弱新兵,韩信仰天长叹,领导都说话了,没兵也得打。韩信就带着这样的军队往赵地进发。
井陉是山名。地势非常险要,山势四面高,中间地,造型有点像井。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山顶上有关卡就叫井陉口。这座山是赵国的门户,想进入赵地就必须先翻过井陉山。这庆幸和进攻魏国时有点相似,其实很好理解,战国时期六国并立,局势非常不稳。各国为求自保,都会依据本国地利条件,因地制宜设立关卡。比方说魏国的临晋渡、赵国的井陉口,都是门户关卡。
韩信的军队就在井陉山下安营扎寨。
赵歇、陈馀知道韩信来攻,召集了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井陉口拒敌。
这仗怎么打?赵国那边展开了讨论。
广武君李左车提议说,韩信破魏、斩夏说,现在和张耳趁胜来攻打我们,虽然兵少但军队士气高,不能轻视。
他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问题。指出井陉道路细长狭窄,汉军的队伍一定拉得很长,而且汉军远征,带的粮草辎重一定很多。辎重部队肯定远远落在后面。
他自动请命带三万人,抄小路去截汉军粮草。汉军粮草一旦被截,赵军依据地形困守,不出十日,汉军必败!
这个策略无疑是正确的。
可惜陈馀却不赞同。陈大贤人儒生出身,平时经常把“当用义兵,不喜诈谋奇计”挂在嘴边上。看看说的这是什么话,都要打仗了鬼和你讲仁义,所以说读死书害死人。
他一口拒绝李左车说:“韩信这次来,虽然号称拥兵数万,但实际上只有几万人。而且他远道而来,兵卒疲敝。再看我们有二十万精兵,兵精粮足,以逸待劳。怎么比都是我们占上风。这种情况下不正面迎击,有损国威。传出去别人再当我们好欺,个个都来进攻赵国,到时候怎么办?”
很快这番对话传到韩信耳中,他先是大惊,然后大喜。
大惊——真用这招,我就完蛋!
大喜——还好没用,该你完蛋!
原来韩信知道自己处在弱势,部队到井陉山下没有冒进,他远远扎营后,立刻派人去打探敌军情况,现在消息确实,他立刻挥军前进,在距井陉口三十里的地方扎营,接着吩咐士兵们好好睡觉。
到了半夜的时候,韩信突然召集诸将。将领、士兵们都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叫起来都有些找不到北,再看看中军大帐前韩信甲胄加身的样子,大家明白了,原来就这要打仗。
韩信审视完诸将,开始下命令。
他先让都尉靳歙带两千轻骑兵,每人拿一面红旗(汉军旗为红色),抄小路绕到赵营后面。到那边以后找地方隐蔽,同时注意观察赵营的情况,一旦赵军倾营而出,就火速占据对方军营,立刻拔去赵军旗,插起汉军旗。
接着他又命令付宽、张苍,各自带领一万人,埋伏在赵营左右两边。
他吩咐道:“你们看见赵军出营千万不要动,等他们一回来,你们就冲出去,左右夹击!”
这时候韩信干了一件大家都想不通的事。
他吩咐人给大家送上干粮,并且温和地说道:“这些干粮大家将就着吃,吃过就各自按命行事。我知道委屈大家了,等到明日开庆功宴,自会犒赏大家酒肉。”
说完,他还传令让火头军立刻去准备庆功宴的食材。
将领们听得莫名其妙,就算是刚才韩信的两道军令,领命的、没领命的都不解其意。这时候突然又说明日开庆功宴?你小子就吹吧!
主帅既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多言,只纷纷敷衍,说:“好,同意!开庆功宴!”
吃完干粮后,三路人出发后,韩信继续安排部署。
汉军大营的所在地,距离赵营所在的井陉口相距三十里。中间隔了一条河,名叫水。韩信先派一万步兵渡过水,背靠河岸摆下阵势。接着让中军竖起帅旗,摆好鼓号,一路大张旗鼓慢吞吞地渡河。
汉军这种类似游行的行军方法立刻吸引了赵军的注意。
这时候双方的军队已经离得非常近,赵营将士们远远看见汉军背水排阵,吃惊之余都哈哈大笑。
笑什么?请大家联系前面刘季十万大军被挤入雎水,雎水为之不流的场景。背水交战是兵法中的大忌。一旦战败根本毫无退路。
韩信这个家伙连兵法都不知道,尽然敢打仗?陈馀狂笑。
知不知兵法,事实会说明一切。
天明时分,汉军全部渡过河,帅旗飘扬,鼓声大震。这是在邀战。
陈馀立刻下令赵军迎战。
双方军队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