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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日赶路,确实累了,看到卢缙心中安定,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卢缙一直坐在榻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待她鼻息沉稳,才轻轻松开,将火拨得更旺些,悄无声息地出了内帐。应生早已等在外帐,见他出来,唤了声:“公子……”卢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他去了偏帐。
吴非仍守在木箱旁,卢缙望着箱子沉默了半晌,对应生道:“当票可还在?”应生一愣,忙道:“在是在,只是……”看了眼吴非道:“夫人为了多得银子,一律当的死当……”卢缙摇摇头,唤来谢据,让吴非与他交接清楚自行休息。
他又去了校场,令秦文主持操练,这才回到帐中。阿宝仍旧在睡,他拿起榻上的绿袄看了看,突然想起初见时的模样,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会经历这么多磨难,最后成了夫妻。
阿宝翻个身揉揉眼坐了起来,见卢缙拿着她的衣裳发愣,笑道:“好看吧?”卢缙回过神,见她醒了,忙将衣服给她披上,笑着道:“好看!”阿宝得意地说道:“边塞之地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她们都爱红啊粉啊的,我偏偏觉得绿色最养眼睛,你定会喜欢!”卢缙望着她道:“嗯,我很喜欢!”
阿宝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心中万分甜蜜,向他怀里靠了靠道:“我没跟你说一声就跑来了,又自做主张当了嫁妆,你会不会怪我?”卢缙揽着她道:“不会!我也很想你!”阿宝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道,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卢缙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来了便留下吧,过了年节再走。”阿宝大喜,叫道:“真的?!”转念一想又道:“我留下来会不会不太好?旁人会不会说你的闲话?”
卢缙道:“不会!朝中并未禁止家眷探视,况且我朝亦有家眷随军的先例,无碍的。”阿宝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道:“我明日去找应生借两套衣服,或者你找件亲兵衣服给我穿,这样就不扎眼了。”卢缙见她如此小心谨慎,知她是一心为自己考虑,当下柔声道:“好,听你的。”
二人成亲未满一月便分离,如今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卢缙搂着阿宝,渐渐便觉身上燥热起来,忙放开她站起身,轻咳一声道:“起来吧,也该吃饭了。一会儿带你去看马。”
简单吃了饭,卢缙便带着阿宝来到马厩。小红见到阿宝,兴奋地转着圈,不停地嘶鸣,阿宝走近拍拍它道:“想我了吧!”小红伸出头在她身上蹭了蹭,惹得她娇笑连连。一人一马玩闹了片刻,阿宝才向旁边看去,一匹大黑马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阿宝打量了一番道:“这马虽然不错,却也比不上我的小红。”
卢缙忍住笑,自身后揽着她道:“是啊,你的小红最厉害!”阿宝得意地道:“它有名字吗?”卢缙道:“小黑。”阿宝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大笑起来,卢缙悻悻地说道:“小红叫得,它有何叫不得!”阿宝连连说道:“叫得叫得!”
卢缙又带她看了旁边马厩的几匹马,阿宝问道:“为何买军马要你自己出钱?”卢缙不愿让她担心,便道:“怎会让我出,朝中的拨款尚未到,我先垫上。”阿宝点点头道:“我想苏……皇上也不致于这般昏庸。”卢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二人看了会儿马,相携回到帐中,天色已晚,应生早已烧好热水,阿宝在内帐洗漱过后,坐在榻上梳头。卢缙将帐门关好,走了进来,就着她用过的水简单清洗一番,脱去外衣上了榻。阿宝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卢缙轻笑一声,挥灭烛火,揽着她倒在榻上,口中呢喃道:“阿宝,你能来,我很欢喜。”阿宝抱紧他道:“大哥,我好想你!”帐中温度陡然升高,盆中炭火不时迸发出火星,瞬间又消失在低吟中。
转眼已是除夕,卢缙已令谢据提前备好酒菜,让各营将士开怀畅饮,自己只简单吃了几口,亲自带着亲兵巡营。秦文知道阿宝在此,待到二更时分,便来替换他。卢缙谢过,也不推辞,与他交接过后回到帐中。
阿宝正与应生、吴非在帐中说笑,见他回来,二人对望一眼齐齐告退。卢缙将帐门掩好,回过身来,阿宝已在案上摆好了酒菜。
作者有话要说: 在密闭的室内烧炭火取暖无异于自杀,小两口也蛮拼的。
☆、七十二、此人是谁
卢缙一愣道:“你还未吃?”阿宝笑道:“吃了一点,又饿了,你陪我再吃些。”卢缙在案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阿宝,咱们今日一同守岁。”阿宝点点头,斟满酒道:“祝大哥来年百战百胜!”卢缙接过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举起道:“我祝你心想事成!”阿宝“扑哧”笑道:“你又知道我想什么?”卢缙深深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想我们安安乐乐地做对平凡夫妻,共到白首。”
阿宝敛了笑,眼圈渐渐泛红,将酒喝干才轻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有抱负的,我不奢望你为了我放弃志向,只求你不要抛下我……”卢缙懂得她的意思,张了张嘴,只觉心中的情意已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索性将她紧搂在怀中。
乾宁十年十月,北狄内乱渐渐平定,那乎云称王,贤王败走,那乎云对内尽杀贤王旧部,对外与大越修好,欲通使求和。卢缙在山口大营驻扎了两年的光景,朝中对他提出购买北狄战马一事不置可否,迟迟未有旨意,卢缙不作他想,安心练兵买马,充实守军,也称得上兵强马壮,见边疆安定下来,便将防务整饬一番,准备回师朔方。
阿宝自那之后便回了朔方城,为防卢缙买马银钱不足,命人将自己嫁妆中几处地契和卢缙两间宅子的房契送往京城,托谢远代为出售。谢远很快便派人传话,问她要银子做什么,因卢缙事先嘱咐过,阿宝只说要在朔方置办产业,丝毫未提买马之事。两个月后,谢远命人将银子悄悄送到了朔方,阿宝清点一番,尽数交给了卢缙。
十二月,卢缙来信道不日回师,阿宝喜不自胜,唤来应生与她一同到城中置办年货,裁制新衣。如今的朔方较两年前更加繁华,商铺众多,又逢腊月,街上人头攒动。阿宝让应生将马车停在街角,两人步行而去,先去成衣铺,选了衣料,再去买了米肉,又买了干果蜜饯,应生两手已被占满,阿宝这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
路边有卖桃符的,阿宝停下脚步,想着要不要买两幅回去,应生在身后叫道:“买这个做什么!过几日公子回来了,要多少他都写得!比这个还要好!”阿宝见他确实也拿不下了,只得作罢,转身要走,便听应生大叫一声:“小心!”未及反应,已撞到旁边一人身上,一声脆响,那人手中的一个瓷瓶应声落地。
阿宝连忙道歉,说道:“对不住!是我不小心,你这瓶子哪里买的?我赔你一个。”那人低着头摆摆手,轻声道:“无妨!”便要离去。阿宝忙拦住他道:“要不我赔你钱?”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用!”绕开她走了。
应生见阿宝愣在那里,用手肘轻轻碰碰她道:“你怎么了?人都走了!”阿宝皱眉道:“这人好眼熟!”应生未曾与他照面,扭头看去,那人已没了踪影。阿宝心中疑惑,边走边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人。
二人回到车上,应生驾着车未走出几步,阿宝“刷”地掀开车帘,正色道:“我想起来了,那人长得像二弟!”应生忙停下,回头看着她道:“二弟?哪个二弟?”阿宝道:“迟昱……就是那乎云!大哥曾说过,北狄王族都是深目重瞳,那人便是!”
应生陡然色变,那人若是北狄王族,此时出现在朔方城是何道理?两人对视一眼,阿宝道:“那人……大约四十余岁的年纪……会不会是那个贤王?”应生当年在高阳城外仅仅远远见过贤王,印象本就模糊,事隔多年如何还记得,皱眉道:“公子信上不是说贤王是往西败走吗?怎会到了朔方城。”阿宝沉思片刻,抬头道:“总之此人有蹊跷,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送我去长史那里!”
卢缙是朔方最高长官,另有数人协助他处理事务,他出征之时便代理城守一职。长史名叫孙宽,四十余岁,此时正在府中小憩,听闻卢夫人求见,忙穿戴整齐匆匆来到前厅,见过礼后,阿宝直接说明来意,孙宽大惊,说道:“夫人没有看错?此人真是北狄贤王?”
阿宝道:“我不认识贤王,但此人是重瞳,与北狄王族特征相符。”孙宽道:“贤王兵败,其部往西窜逃,应该不会到这里来。”阿宝皱眉不语,应生看看她道:“大人,如今将军不在城中,若是真有居心叵测之人混了进来,恐怕……”孙宽为难地道:“此时正值年关,百姓众多,若是处置不当,只怕会引起恐慌。况且仅凭夫人一句重瞳……”
阿宝点点头道:“大人顾虑的是,是我考虑不周。”看了看天色道:“但此人确实可疑,还请大人传令下去,城门及府衙均要严加盘查。”孙宽见她松口,忙道:“这是自然!下官这就去办。”阿宝道声有劳,领着应生告辞而去。
出了长史府,应生问道:“就这么算了?”阿宝回头看了看道:“他有他的顾虑,可惜大哥不在。”低头上了马车,刚刚坐定又问道:“大哥信上可说过贤王残部有多少?”应生摇摇头,阿宝想了想道:“大哥留在城中的亲兵有多少?”应生道:“公子只让他们看家护院,保护夫人,也就五十人。”
阿宝咬唇不语,应生赶着车缓缓而行,只听阿宝道:“你速令亲兵换上便服,守在城门处,听我号令行事。”应生停下望着她道:“你要干什么?”阿宝道:“我想活捉这个贤王。”应生摇头道:“不可!若此人真是贤王,身边定有高手护卫,我不能让你犯险。”
阿宝道:“若真是贤王,他来朔方肯定有目,而且人手不会太多,说不定可以将他擒住。”应生连连道:“不行不行!太危险!公子定不会同意!”阿宝沉下脸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