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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唯有宝儿一人。也请陛下念在臣对大越一片忠心的份上,放过小女吧!”
阿宝无声地哭泣,从她的角度正能看到父亲的侧脸,几绺白发滑落在他颊边,显得越发苍老。
苏煦暗道:“难怪此次行事如此顺畅,袁继宗的门生故旧也鲜有为其鸣冤的,莫非他事先已做了安排?”袁继宗抬起头道:“宝儿……宝儿已因陛下,与卢缙再无可能,季氏也心生间隙,将她赶了出来,如今在外漂泊,下落不明,待我一死,更是孤苦无依。”他想到女儿的处境,语带哽咽,稍后又道:“陛下雄才大略,颇有高祖之风,只要任用贤臣,善施仁政,必能开创盛世。您是要成就大业的人,何苦去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孤女!”
苏煦长叹一声,隔着栅栏双手将他扶起道:“丞相对朕的情义,朕无以为报。朕对宝儿,乃是一片真心,丞相为何不相信?”
袁继宗见他就是不松口,心知再说也是枉费,好在今日已把话说透了,将来若是阿宝真遇到了他,也许他念在自己,能对她网开一面。又想到阿宝还躲在床下,时间长了恐被他发现,于是道:“臣今日得见陛下,说出心中之话,已是再无遗憾。更深露重,陛下万金之躯,还请回宫吧。”
苏煦见他仍是不同意阿宝入宫,也在心中暗道:“罢了,他总算于我有恩,今日就不逼迫他了。他明日便问斩了,何必非要他的同意,将来找到宝儿,好好待她就是。”当下点头道:“丞相的情义朕铭感五内,明日不能相送,丞相一路好走!”袁继宗向他深深一拜,苏煦转身走到门边,忽又问道:“密旨之事还有何人知道?”
袁继宗心中冷笑,口中答道:“苏氏族中应还有人知道,至于是谁,臣并不知晓。朝堂之中,不知几大世家是否知情。”苏煦看了他片刻,唇角微扬,终是走了。袁继宗过了片刻,待他走远,才轻拍床板道:“宝儿,出来吧!”
床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他忙蹲下身,见女儿趴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泪。他心中一酸,伸出手将阿宝拽了出来,扶在床边坐好,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泪擦去些,只听阿宝哭道:“他……他不……值得……你为他……死……”
袁继宗轻声道:“爹爹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大越的江山,为了天下的百姓。”见阿宝不解地望着他,微微笑道:“我若不担下来,待太后一党查出是他所为,势必要发难,他又怎肯轻易就范,到时岂不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阿宝道:“那也不能让你拿命来换!”袁继宗道:“牺牲我一人,保大越江山安定,免百姓于水火,足矣。”抚着阿宝的发道:“爹爹没有说谎,苏煦虽然为人阴险,心机深重,于治国却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成中兴之主。爹爹求仁得仁,虽身后留有污名,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先帝,也无愧于天下众生,这就够了。”
阿宝忽然问道:“你有想过我吗?你是无愧于天下,无愧于苏家,但是你有愧于我!你是成全了你的所谓节义,可是却要夺走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死了我有多伤心?有没有想过没有了爹爹我该怎么办?”
她站起身跪在父亲脚边哭道:“爹爹,我没有娘,卢大哥也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我……我……一个人……我害怕……”袁继宗老泪纵横,摸着她的头道:“宝儿,人皆有一死,爹爹死得其所……”
阿宝摇头道:“那我怎么办?”抬起头看着父亲,突然明白父亲一心求死,自己再怎么劝说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不由深深地绝望。
她推开袁继宗退到栅栏边道:“我恨你!我恨娘亲!你们都一样,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却又为了你们那些奇怪的理由抛下我!娘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恨你们!”
话音未落,铁门忽然打开,谢远进来问道:“怎么了?突然间这么大动静。”却见阿宝靠在栅栏上哭泣,袁继宗泪流满面,一付愧疚难当的表情,吓了一跳,忙让人将栅栏打开,放阿宝出来。阿宝出了栅栏,也不再同父亲说话,低着头冲了出去。袁继宗低喃了声:“对不起!”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谢远不知他们父女怎么了,想要去追阿宝,忽又停下脚步道:“袁丞相,陛下命我明日监斩。”袁继宗一怔,继而点点头,谢远迟疑道:“我……”袁继宗笑道:“大公子不必有顾虑,遵旨行事即可。”谢远深看了他一眼,道:“丞相可还有话要说?”袁继宗道:“转告侯爷,明哲保身,韬光养晦。”谢远闻言对他深深一揖道:“多谢丞相赐教!”袁继宗又道:“还有一事,我死后,烦大公子将我与你姑母合葬。宝儿不宜露面,还请大公子速速将她送走。”谢远道:“丞相放心!”袁继宗笑了笑,冲他拱拱手道:“多谢!告诉宝儿,爹爹对不起她!”说罢转过身不再看他。
谢远回到马车上,见阿宝闭目靠在车壁上,他轻叩车板,马车立刻飞驰起来。阿宝忽然轻声道:“大表哥,我要借谢家亲卫一用。”谢远一愣,皱眉看着她道:“你要做什么?”阿宝睁开眼道:“劫法场!”谢远已料到她要这么说,斥道:“胡闹!明日定然戒备森严,岂是轻易可劫的!”
阿宝道:“三哥说谢家亲卫个个身经百战,以一当十不在话下,那些禁军怎会是对手!”谢远道:“不是敌过敌不过的问题,而是不能!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便是侥幸让你救出你爹,你又要带他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阿宝扭头道:“这些我不管,我只知道不能让我爹死!”谢远摇头道:“劫法场等同于谋逆,你想将谢家也牵扯进来吗?”阿宝定定地看着他道:“你们谢家骗了我爹一辈子,利用了他一辈子,难道不能救他一救吗?”
谢远紧锁眉头道:“你在胡说什么!”见阿宝十分激动,恐她当真一时冲动做下糊涂事,忙轻声哄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爹是一心求死!当日刚刚事发,朝中议论纷纷,有不少与你爹交好的大臣不相信,欲上书为他鸣冤,均被他制止了。你便是去救,他也不会同你走的。况且你现在露面,岂不正中皇上下怀!”
阿宝只摇头哭道:“我不管!我不能让爹爹死!”谢远长叹一声,她自幼娇惯,这些年虽也在外经历了些事,骨子里仍是那个单纯娇纵的千金贵女,骤逢剧变,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有可原。他与阿宝年岁相差较大,一直不如谢遥与她亲近,此时犹豫再三,终是伸出臂膀,将她揽入怀中安慰。
回到谢府,崔氏早已等在堂上,见到二人忙快步上前,看到阿宝的脸后将到嘴边的话忍住,只轻声道:“见到爹爹了?”阿宝点点头,崔氏知她心里难过,轻拍拍她道:“今夜便留在这里,明日一早让你大哥派人送你回庐江。”阿宝没有说话,对崔氏与谢远行了一礼,转身回了房间。
待她走远,崔氏才问谢远详情,谢远不知她父女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只好将与袁继宗的对话及阿宝要借亲卫劫法场一事说了,崔氏叹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明日外面定然有许多人,你多派些人,将她早早送走,莫要让她听到看到才好。”
谢远应下,皱眉道:“恐怕她不肯走。”崔氏道:“明日绑也要将她绑走!”谢远点点头。崔氏又细细问了袁继宗对谢谦说的话,沉思半晌,谢远突然问道:“母亲,阿宝为何说咱们家骗了她爹一辈子,利用了她爹一辈子?”崔氏猛然抬起头看着他道:“她是这么说的?”心中惊骇不已,暗道:“难道阿宝知道了?”
谢远见母亲神色不对,心知定有隐情,崔氏想了片刻道:“你是家中长子,将来要承继家业,是该让你知道了。”于是将二十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谢远十分惊讶,问道:“袁丞相果真是被姑母利用的?”崔氏道:“看似如此。但你姑母曾对我说过,袁继宗应该是早已洞悉她的图谋,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谢远诧异道:“他既然知道,为何还……”崔氏叹道:“你姑母正是感激他的一力维护,所以才在知道命不久长时,拼死也要生下阿宝,为他留下一点血脉。”
谢远尚在震惊,一时没有反应,崔氏也沉浸在回忆中,感慨万千,两人对坐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婢女进来回禀,袁府管事求见。谢远看看更漏,已是子夜,不由诧异道:“这么晚了有何事?”示意婢女传他进来。管事匆忙进来,对着谢远便跪下道:“请大公子救救姑娘!”
阿宝醒来时已置身于颠簸的马车中,一名侍女跪坐在她身旁,见她睁开眼,忙道:“姑娘,您醒了!”马车骤停,管事掀帘而入,阿宝仍有些恍惚,迟疑道:“李叔……我们……”忽然想起什么,叫道:“爹爹呢?”起身跳下车。管事将她拦住,轻声道:“姑娘,丞相……丞相昨日已……”
阿宝晃了晃,扶住车壁道:“我……你们……”管事见她瞬间面色苍白,忙伸手扶住她,阿宝只觉天旋地转,脑中一直回响着管事的话,“丞相昨日已经……”她颤抖着问道:“已经什么?”管事不忍看她,转过头道:“先上车吧,姑娘。”阿宝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厉声问道:“我爹爹怎么了?”
管事忍着痛,轻声道:“丞相临终吩咐,定要将姑娘送回庐江。”话音未落,便觉右臂一松,阿宝的手滑了下来,他忙又扶住她,耳边听她失魂落魄般喃喃道:“临终……临终……”管事再也忍不住,扑通跪倒在她身前,哽咽道:“姑娘,丞相已经去了!”
阿宝闭上眼睛,只觉双目酸痛,却没有泪水流下,心中一片空白。她记得回房后即招吴非商议劫法场,抱着必死的决心,后来崔氏过来看她,见她未睡,恐她饿着,令人送了碗羹让她充饥,她吃完便觉眉眼酸涩,支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如今想来,定是那羹中动了手脚,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