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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七吓了一跳,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跪下,卢缙忙将他拉住,和气地说道:“胡大哥,咱们先说大事儿,这些有空了再说。”胡七嚅嗫道:“大……大事儿?”卢缙道:“就是你看到的事儿。”
☆、二十六、弄个清楚
胡七连连点头,顺了会儿气说道:“前天,我看快要过年节了,家里还没备柴草,就让我那小儿子去林子里砍些柴回来。他一早去了,过了午时还没回来。”他说着瞄了卢缙一眼,见他正在听,这才又道:“我本来以为小子贪玩,误了时辰,谁知一直等到申时也没见他。我家三代单传,我前头生了两个丫头,快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小子,那可是我的命根子!我坐不住了,带了斧子就进山去寻他。”
他喝了口水道:“等我进了林子,天已经黑了。我走得急,没带火把,幸好自小在林子边玩大的,多少还记得路。我沿着外围找了一遍,没看见我儿子,心道难道他贪玩进了深处?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那片林子啊,深得很!我小时候逢下雪天,常有虎狼猛兽从里面出来找食儿,寻常我们也不敢进去。据老人们说,穿过那片林子就是北狄人的地界了。”
卢缙点点头,他便又道:“我提心吊胆地往里走,不敢大声叫,怕惊了那些猛兽。林子又密,看不见天上星,辨不了方向,可我也不能站在那等天亮啊,我家小子还等着我去救呢!我就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看到了火光。我心说难道是我那三儿?这样一想我就有劲儿了,拼了命地往那边跑。快到近前我发现不对,那火光不是一个,是密密麻麻无数个!”
“我停下来不敢再走,这半夜三更的,又在深山老林里,能点这么多火的,不是鬼就是妖!我吓得悄悄转身,想往回跑,就听见身后有风声。我也是喜欢打猎的人,知道那是箭射过来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一头扑倒在地上。好在地上都是多少年落下的树叶,摔得也不疼,还把我埋了起来。”
“我正想爬起来接着跑,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喀嚓’、‘喀嚓’的步子很重。我吓坏了,趴在树叶里不敢动,连气儿都不敢喘。那脚步声经过我身边,向前面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有两个人在‘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就这样趴着,直到他们又走远,才敢慢慢站起来,悄悄地往回走。好在我进山的时候怕迷路,在路过的树上都留了记号,我就这么摸索着出了那片林子,跑回了家。”
他将茶盅里的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我回到家一看,我家那三儿早就回来了!原来他砍好柴回来,天光正好,日头又暖和,靠在田头睡着了,直到太阳下山才冻醒。我那个气啊……”
卢缙打断他道:“你可知道遇到的是什么人?”胡七摇头道:“天太黑,我也不敢看。但我回家想了想,那‘喀嚓’、‘喀嚓’的像是穿着铠甲走路的声音。”卢缙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胡七笑道:“我年轻时,曾在军中当过伙夫,将士们走路就是这声音,您说妖啊鬼啊的用得着穿盔带甲的吗?我在家想了一天,觉得这事儿不一般,那林子里的怕不是北狄人!昨儿和村里长辈商量了下,连夜过来了,天一亮城门一开就来见大人了。”
卢缙站起来对应生低语几句,应生急忙跑出去,片刻即回,将手中之物交给卢缙。卢缙走到案边展开,正是涿郡的地形图,方安不动声色地看了卢缙一眼,只见他对胡七道:“胡大哥,你来看看,那片林子可是这里?”说着手指向一处。
胡七忙走过去,看了半晌挠头道:“大人,小人看不懂……”卢缙手一顿,向下指着另一处道:“这里便是小坡村,此处山林在村北。”胡七比划了下,叫道:“是!是!就是这个!”卢缙眉头紧锁,看了地图片刻,转身对胡七深深一躬道:“胡大哥,多谢你来报信!”胡七唬得连忙跪下还礼,卢缙拉他起来道;“你快回去,通知村中百姓立刻躲避,迟了恐来不及!”胡七颤声道:“大……大人,真的是北狄人打过来了?”卢缙抿唇不语,方安在旁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按大人说的做!”胡七连连应下,对二人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卢缙负手看着地图,半晌问道:“城中可用之兵有多少?”方安道:“按制兵丁不过百人,高阳乃边城,也不到五百。”卢缙喃喃道:“不到五百……”对方安道:“速请秦大人来!”秦大人名叫秦文,乃是高阳县尉,主管兵事。
片刻秦文自家中赶来,因在节上,未着甲胄。卢缙将胡七所见说与他听,秦文大惊,说道:“不能吧!高阳虽临边境,百年来从未有狄人从此入侵。此处山林茂密,北狄人的马跑不起来。”卢缙道:“这点我也知道。只是身着盔甲、语言不通的大量人群出现在边境密林,又如何解释?”
秦文想了想,道:“我派两个机灵的士卒去查看查看。”卢缙皱眉道:“怕是来不及了,若真是北狄,最多两日便可到高阳。”秦文道:“如今城中兵丁满打满算只有五百,若要御敌,恐无胜算。”卢缙沉吟片刻道:“我修书一封报太守大人,请他速发援兵。秦大人,你另遣士卒将这些人的行踪与来路打探清楚!”秦文领命而去,卢缙提笔写了封信,令方安着人快马送至涿县。
谢遥坐在偏厅中苦候卢缙不得,忍不住往前面走来,行至院门处便见县衙中人来往奔波,不由诧异,见阿宝站在廊下远远看着大堂方向,走过去问道:“出了何事?”阿宝摇摇头道:“不知道,卢大哥好像很紧张。”谢遥看看左右道:“年节下能出什么大事。”正见应生跑过来,一把将他拽住道:“你跑什么?”
应生暗暗叫苦,说道:“给公子送东西。”谢遥见他手上果然捧着一幅帛布,伸手拿过,抖开一看,竟然是高阳的城防图。他是将门子弟,自然知道此物是做何用的,心中一惊,转身便往大堂走去,阿宝看了看应生,也快步跟上。
卢缙正对着地图沉思,谢遥来到他身侧,目光也投向了地图,看了片刻,轻声道:“北狄人打来了吗?”卢缙一怔,侧头见是他,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就听方安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公堂!”
谢遥看也不看他,直盯着卢缙问道;“是北狄吗?”卢缙与他对视半晌,脑中飞转,终于道:“有乡民在边境山中见到大批军士。”谢遥手指向地图道:“此处?”卢缙点点头,谢遥道:“你确定是北狄?”卢缙道:“尚不确定。只是不是他们又会是什么人?”谢遥正色道:“我家自开国时便与北狄交过手,他们素爱偷袭,轻骑而出,速度极快。但此战法只适用于平地,这般翻山越岭却不像他们的做派。”
卢缙正要说话,他又说道:“只是若不是他们,又是何人藏兵于此?”卢缙心中一凛,他先入为主,一心认为出现在边境的必定是敌军,从未想到是有人于此藏兵,继而想到铁器马匹一事,不由看向阿宝。阿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满面震惊地看着他。
谢遥见他不说话只看着阿宝,也循着望过去,余光瞥见那县丞正若有所思地观察卢缙二人,心中起了疑惑,对卢缙道:“你随我来。”拉着阿宝往后院走去。卢缙不知他是何意,吩咐了方安几句,随他去了。
三人来到书房,谢遥示意卢缙关上房门,问道:“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阿宝看了卢缙一眼,低下头,卢缙想道:“他是谢家之人,是否可信?若铁器一事是谢家所为,告诉他会有什么后果?是打草惊蛇,还是敲山震虎?”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忽觉衣袖被人扯了扯,低头看去,见阿宝正目露恳求地看着他,他不由地心软,暗道:“罢了罢了,阿宝自幼在谢家长大,既然如此笃定不会是谢家所为,我便信她一回,且看谢三作何反应。”当下将铁器马匹一事告诉了谢遥。
他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遥,只见他面色大变,低呼道:“竟有这等事!”在房中踱了几步道:“这……这与叛国何异!”卢缙侧头看了看阿宝,见她也紧紧地盯着谢遥,心下了然,说道:“此事我已禀告丞相,丞相说事关朝中权贵,令我不要再查。”谢遥猛然止步看着他道:“他不让你查?万斤铁器非一般人可得,若查起来定有眉目,他却不让你查……莫非他已知晓是何人?”
卢缙与阿宝俱是一震,对视一眼,谢遥又道:“若是他已知是何人,能让他如此顾忌的……”他停下不说,卢缙却明白他的意思,能让袁继宗忌惮的当今世上能有几人,除了几大世家便是苏氏亲贵。谢遥看了二人一眼,说道:“我们家不会,祖训挂在那里,父亲便是对皇帝再不满,也不会行此谋逆之事,况且若是他们所为,我定有察觉。季许崔萧几家都有可能,若再加上皇亲,那便更多。”
阿宝舒了一口气,笑着对卢缙道:“我说不会是舅舅吧!”卢缙亦笑着望着她,捏了捏她的手,阿宝脸刷的红了,偷偷看向谢遥,却见他“哼”了一声对卢缙道:“原来你怀疑谢家。也难怪,谢家权势滔天,自然惹人注意,看来我得自证清白了!卢大人,谢遥虽无官无职,却也是我大越男儿,今日之事,无论是北狄入侵也好,内贼为祸也罢,我都要弄个清楚!”
☆、二十七、真的来了
阿宝闻言大喜道:“三哥,你是要帮卢大哥吗?”谢遥睨她一眼道:“我是为了谢家的清白!”阿宝眉开眼笑地道:“好!为了谢家的清白。”却听卢缙道:“不可!三公子留在此处不妥!”
阿宝一愣道:“三哥武功高强,自幼熟读兵书,他肯帮你是你极大的助力,有何不妥?”卢缙看着她沉声道:“不仅他要走,你也要走!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可能引发兵戈,战事一起,高阳城中只有五百兵士,援军不知何时能到,我无法护你周全。”阿宝这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安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