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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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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钰无言,静默片刻,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只姑娘你这矫诏……如若陛下当真回宫,当如何应对?”冯钰满面愁容。
  齐韵轻笑,“此乃小事,陛下不仅不会罚我,反倒会感激我……子珵可信?”
  她望着冯钰疑惑又焦虑的眼,嘴角上扬,“如若没我这番矫诏,待他回来,这皇位可就是别人的了……就算……就算禛郎最后真的未能与陛下一同回京,韵亦可挟此赫赫之功,为梁家争利。”
  冯钰心内震动,只得颔首,“姑娘此番动作极大,亟需各方助力,陈家不说,只蒋太后那里……”
  冯钰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依然力挺朱铨的人寥寥无几,就他们这几个与朱姓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瞎起哄,实在独木难支,毕竟这只是他们朱家自己内部的事而已……
  “子珵放心,韵自有办法说服太后,就算她老糊涂了,冥顽不化,韵手上不是还有金吾卫麽。”
  “……”
  冯钰一口气噎住,这齐韵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好吧!就这样吧!毕竟这是梁禛唯一,且最后一线希望了!思虑至此,冯钰反倒心中巨石落地,他郑重地立定,深深冲齐韵一揖。
  “钰,唯齐尚宫马首是瞻!”
  ……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锦衣卫大牢里迎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李焕。翩翩檀郎一身华服,满脸口脂被人带进了锦衣卫的牢房。
  李焕乃首辅李鸣的胞弟,虽乃同胞,李鸣生的肥头大耳,小眼塌鼻,可这李焕却是细皮嫩肉,唇红齿白。李鸣身居内阁首辅,学富五车,精明强干,李焕则反其道而行之,目不识丁,还好色成性。
  李焕乃李老夫人最小的儿子,在李家颇为受宠,李鸣为人孝道,对李焕便甚为纵容。此种纵容的后果便是导致了李焕无法无天,直接爬上了自己嫂嫂们的床!冯钰作为锦衣卫资深老干部,自然深谙朝中大臣后院轶事,李焕此种小人,简直就是做线人的最佳人选,行出卖家人之事——效果杠杠的!
  李焕神思惘然,完全没有弄明白自己只是行了一个标准纨绔子弟那眠花宿柳之“恶行”的人,为何被送进了锦衣卫大牢?莫不是不知在何时睡了不该睡的人?!
  就在李焕忐忑不安,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时,冯钰亲自拎着夹棍进来了。
  “说,你究竟睡了你几个嫂嫂?关系最好的是谁?”灯下的冯钰面如罗刹,问出了以上话语。
  李焕一个愣怔,当下瘫软在地,一阵鬼哭狼嚎。“大人饶命啊!不干小民的事啊!是那柳夫人主动勾引于我啊!他李鸣的后宅就是一婊…子窝啊……李鸣自己没了用,偏要不住地纳妾回府,纳回家便干放着,那帮婊…子便瞄上了小民,小民苦啊!小民是被逼的啊!大人救我……”
  “够了!禁声!”冯钰黑着脸打断了李焕刺耳的哭号,“柳夫人与你最为亲密?”
  “……呃……正是……”
  “甚好!”这柳氏是李鸣最宠爱的小妾,偷虎符的事能交给柳氏去办自然最好不过。“你,知会柳氏,让她三日内盗出李鸣保管的赤金虎符,”冯钰乜斜着眼,兀自甩着手中的夹棍,一边对李焕说话,末了还加了一句,“是陛下托他保管的那只。”
  李焕愣怔,不是在审自己通奸嫂嫂的事吗,怎么突然冒出个虎符?
  “为何要偷那玩意?”李焕一脸茫然,抬头问冯钰。
  额头一记夹棍,“叫你偷,你便偷,问忒多作甚?如若不做,便将你犯下的恶事告于李鸣!”
  此等威胁对李焕来说绝对是致命的,离开李府,他去何处寻银钱供自己花销。所以,不等冯钰说完,地上的李焕便捣蒜似的叩头不止,自应下不提。
  果然,不出三日,冯钰便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齐韵心念念的虎符。望着手中金灿灿的虎符狰面獠牙,冯钰心中竟然生出破釜沉舟的战斗豪情,梁大人,有女如斯维护于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方能对得住齐尚宫如此一番为你谋划……
  

  ☆、翻手为云

  
  坤宁宫内烛火昏黄; 蒋太后跪立佛龛前,垂头合十; 口中念念有词。
  朱铨亲征,如今下落不明,皇帝失踪; 朝中大乱,为稳朝纲,自己也允了首辅李鸣及焱国公陈召一派另立新帝的建议。可是,朱铨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历尽千辛万苦夺得了皇位; 没坐两天龙椅,还没能享享福; 如今竟失了踪。
  蒋太后擦擦眼角的泪,又往快要燃尽的香炉中插上几根香。
  “铨儿啊……为娘也是没办法了……朝中众人人心惶惶。首辅大人彻夜工作,忙里忙外; 只为稳住朝纲不乱套……铨儿啊!莫要责怪为娘; 如今你二哥他已逼近古北口; 焱国公爷已派了他家大公子前往密云后卫组织抵抗了……他们……他们陈家护着咱朱家,为朱家基业着想,为娘也认为就依焱国公爷的提议; 让钧儿现在便即位的好——毕竟,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蒋太后泪眼朦胧,双目红肿深陷,眼尾密布深纹; 牵出额角斑斑白发。她已记不得自己多少日未能入眠了,只日夜守在这佛龛前祈祷不休……
  “启禀太后,齐韵齐尚宫求见。”身后传来宫女压低嗓门的通传。
  蒋太后愣怔,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朱铨书房里的尚宫。这女子此时来见自己也不知有何事,蒋太后分明记得自己第一次派人相请于她,她竟然拿乔不说还遣了朱铨的贴身太监来拒绝了自己。
  蒋太后冷哼一声,冷冷地说,“传罢……”
  ……
  门外响起虚浮、细碎的脚步声,蒋太后抬起头,看见门口立定的身着宫衣的齐韵。月白滚边交领绯红袄裙,窄袖,折枝小葵花样,翠色珠络缝金带百褶裙,弓样鞋,头顶狄髻,结珠鬓梳,耳饰垂珠。全然无有往日比丘尼的痕迹。
  蒋太后只微微瞥了一眼端立门外的齐韵,便又闭上眼睛,掰着手中的念珠端坐春榻上,口中念念有词。
  齐韵低头默默走进殿内,长跪于地,“下官齐韵,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上首是蒋太后疲惫无波的回应,“齐尚宫请起,不知尚宫大人深夜求见哀家,可有要事?哀家还得念经呢……”
  齐韵端立于侧,只低头听着蒋太后随意的敷衍,须臾她抬起了头,目光盈盈,“太后娘娘,韵入宫多时,却一直未来坤宁宫拜见太后,是韵之过错,今日,韵便是来请罪的。”言罢,齐韵移步向前,一跪三叩首,恭恭敬敬行了个九叩大礼。
  蒋太后终于舍得睁开那双红肿的老眼,再次看向跪地的齐韵。
  “尚宫大人不必多礼,起来罢,赐座……”
  齐韵敛着腰,小心翼翼地坐下,她抬头望着上首的太后,满眼的关怀与痛惜,“太后娘娘为何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她主动迎上太后投射过来的狐疑眸光,继续开口,面色忧虑,“韵听得祈宝说,太后娘娘您一直都未有好好睡觉,胃口亦奇差……太后……”
  对上齐韵如此真诚的目光,蒋太后终是颜色稍霁,“尚宫大人费心了,哀家只是上了年纪,又遇上铨儿的事担忧,故而最近精神不大好……旁的倒是无碍。”
  闻言,齐韵颔首,终于缓和了脸色,叹了一口气,“确实,太后得操心的可是这么一大家子人,能不劳心费力嘛……下官小门小户,家中人亦不多,家母掌管那不多的人便已心力交瘁,若是猛然遇上额外的事故,那顿焦虑啊——食不知味,夜难入眠。可有谁知,这心病更甚体病,心中郁结对身体的伤害尤为沉重。”
  齐韵摆摆头,喟叹道,“父母皆艰辛,尤以母为笃。可不正是这个理嘛!太后娘娘与下官母亲年岁差不离,女人至此年龄更是须得保养适宜,越是变故时便越得放宽心态,俗话说得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儿孙满堂,可不正好享福时……”
  说话间,齐韵转身唤来自己身后陪侍而来的宫女,取出一方锦盒,揭开来,内里一根根胖嘟嘟,肥滚滚的虫草。
  “太后娘娘,冬虫夏草,性平和、温而不燥、补而不滞,补肺益肾,最是适合太后这般岁数用,此物冬为虫,夏则为草,长于外方高寒之地,甚为难得。韵此番进献太后,唯愿太后凤体康健,万福金安……”
  齐韵一番话说得蒋太后心中如捂了一个大暖炉,蒋太后最大的孙子已及加冠,齐韵的母亲谢氏才多大……她将蒋太后与自己的母亲作比,不仅显得亲切又敬重,更是让年过知命的老太后重又青春了一把。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齐韵又是关心又是心疼的嘘寒问暖一番,倒是让蒋太后的心熨贴了不少。
  刚传出朱铨失踪时,齐韵并未第一时间来寻太后,后来又闹出陈召,李鸣金銮殿促太子登基事件,齐韵亦未出现。反倒是今日,太子登基似乎已然板上钉钉,万事就要尘埃落定时,她来了坤宁宫。直到此时依然只字未提朱铨,全然一副关怀敬重太后娘娘的模样,这让见惯尔虞我诈,勾结利用的蒋太后竟感受到了难得一见的诚挚心意。
  “倒是个妥帖的孩子,许是见我朱家近日来坎坷叠出,此番便来问候。”蒋太后如是想着,愈发觉得齐韵果然是个懂事又体贴的好孩子,怨不得铨儿以前那么疼她,连自己召见都害怕齐韵受委屈。
  蒋太后压根未有意识到,自己对齐韵第一次拒绝自己召见引发自己反感的情绪已悄然被抹平,她只觉眼前这张娇颜是自己儿子曾经爱的,这女子亦是发自肺腑地关爱着朱铨与自己,愈发对着齐韵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齐尚宫有心了……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哀家挨了这几日变故,心神确实差了不少,如今就连出这坤宁宫也觉得乏累了……”
  “可不是嘛!下官听说太后不吃又不睡的,可不担忧得紧嘛!如今……陛下他……他不在,您这要是病倒了,那该如何是好!”齐韵泛红了眼眶,只拿眼嗔怨地望着蒋太后。
  蒋太后喉间猛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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