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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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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退无路的梁禛反倒没了惧怕,他垂着眼,低着头,“齐家姑娘非罪人,她未嫁,臣未娶。见之难忘,思之欲狂,郎情妾意,皆自肺腑……陛下,臣有罪,不该贪念过高。然,臣不愧,臣从未舍本逐末,因私废公。臣坦荡磊落,不敢有负陛下圣恩!”
  朱铨心中煎熬,他万没想到梁禛竟然于三年前公干时便与齐韵有染。有那么一瞬,他的确怀疑朱成翊牵连齐家案件,梁禛是否因齐韵欺君罔上,但很快便释然。朱成翊抢了梁禛的女人,梁禛只怕欲将朱成翊大卸八块方能发泄其怒意,说梁禛因齐韵包庇朱成翊,谁都不会信。
  可叹朱铨从未深得“求爱”之真谛,仅“求”一字便能将一高冷俊杰改造为无脑禽兽,除了梁禛自己,谁也无法参透梁禛这一“求”字饱含了多少辛酸血泪史。
  “……是她设计迷惑于你,还是你自个……见色忘义?”
  额角有汗珠滴下,流进梁禛的眼睛,他重重的眨了眨眼皮,朱铨这是在逼自己呢——
  若说是齐韵勾引了自己,自己倒是能推脱个干净,但她齐家则难逃勾结废帝的重罪。如若说是自己色迷心窍霸占了齐韵,梁家怕是难逃罪责了……
  电光火石间,梁禛想了许多,他直了直腰背,“齐姑娘为废帝所劫持,不得自由,是禛霸占了她……”
  梁禛在赌,赌这暴怒的帝王定会收回他的剑。若是为公,朱铨毫无杀死自己的理由,自己立下的汗马之功可不是靠背叛帝王获得的。若是为私,齐韵出家了,为了出家人争风吃醋杀死情敌的帝王至今还未出现过。
  梁禛这一回,倒是赌对了。
  朱铨爱才,也惜才,他舍不得梁禛,如若只为一时之怒杀了这名猛将,自己倒真是多了许多不便。更何况——齐韵非自己后宫妃嫔,如今更是一名比丘尼,若为一个小尼姑杀了当朝一品武官,传出去,自己这张老脸怕也是没地方放了。
  朱铨狠狠地咬着腮帮子,好汉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跟斗,我朱铨认了!他极力压制自己再将剑柄推进一尺的强烈欲望,猛然抽回宝剑,将剑猛掼掷地上。咣当一声巨响,屋角一个一人高的定窑青花大梅瓶变成了一滩碎末。
  朱铨猛然转身,背对梁禛,“梁禛,你自己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镇远大将军

  梁禛满身都是冷沁沁的汗; 直到重新骑上马,才发现自己的腿竟软绵绵的像棉花; 若不是有胯…下的马,自己怕是走不回去了。他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咂巴咂巴嘴; 还好它还在,今日一劫总算顺利躲过了。
  梁禛默然策马缓步往家走,自己又要出征了,这次自己怕是不大容易囫囵地回得来了。
  朱铨要梁禛自己决定处罚的方式; 朱铨想要什么; 朝堂上的人都一清二楚。除了蒙古鞑子便是那宁王爷了。于是梁禛便只能自此二项中择一个了,梁禛揣摩了一下自己这件事在朱铨心中的权重; 决定还是老老实实选那个最难的吧。故而,朱铨的削藩令可以放心大胆地发出去了,一旦宁王不从; 三个月后; 待户部后勤与兵部专征准备完毕; 梁禛将亲率五十万大军奔赴喜峰口,削那宁王爷。
  至于自己与骆菀青的亲事嘛……戴罪之人谈何娶妻!更何况最迟三个月就得出兵,梁禛还得事先做好战备工作; 亲事就先靠边吧。
  削宁王与塞个女人给梁禛好霸占住他免得他与朱铨抢齐韵相比,很显然还是宁王权重大一些,就这样,骆菀青心念念的亲事便被朱铨自己给无限期地推迟了。
  帝王还给了自己准话; 如若成功,回来继续成亲,如若失败,就自己留在喜峰口打游击吧。打死了自个儿,安远侯亲自上,总之一句话,安远侯府这一辈子就跟漠北死磕到底吧!
  梁禛雀跃,有了这句话,梁家可算保住脑袋了,自己就算拼他个魂飞魄散,也要给梁家杀出一条血路。至于亲事嘛……梁禛扬起了嘴角,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太充足了,三个月内,我要将你骆家——自京城抹去!
  我的韵儿啊!等禛自喜峰口回朝后来陪你吧,如若禛再也回不来,我便在天上守着你……
  ……
  两日后,安远侯府接到了帝王的诏书。封梁禛为镇远大将军,陈朝晖与侯荣为副将,专征大军五十万,三个月后赴喜峰口备战,以防宁王爷“忤逆朝廷,无诏进京”。
  诏书一到,安远侯府鸡犬不宁。
  梁禛无法按时成亲,得先出征漠北,这可愁坏了安远侯夫人崔氏。她急急唤来夫君梁胜,“相公,禛儿要出征去漠北,这一拖又是好几年啊,咱梁家还要不要留后啊!”崔氏泪眼婆娑,望着自家夫君,急的抓耳挠腮。
  “要不,咱跟豫国公府商量商量,禛儿出征前便将他家闺女迎进来?”
  “休要混说!你当人豫国公爷是布衣百姓麽,随随便便就能将女儿嫁出去?”安远侯闭了嘴,他也忧虑不已,梁禛要出征,豫国公不肯嫁女是必然的,谁知道梁禛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得了不……
  是夜,梁胜唤来了小儿子梁禛,他愁容满面地同小儿子谈心,“禛儿,皇帝陛下突然下此任命,可是你自荐的?”这诏书来得古怪,前几日还踌躇不已的,怎的过了几日居然连人选都选好了……
  梁禛垂首,静默半晌,果断撩袍向梁胜跪下,“孩儿不孝,愿受父亲责罚。”
  他望着梁胜疑惑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孩儿潜入玉禅寺,纠缠妙静师傅,被皇帝陛下发现了。”
  梁胜呆立当场,眼前金光四射,直如雷劈。这算什么个事儿?小儿子偷跑去尼姑庵与那傻子尼姑幽会,被帝王捉了个现行,便被朱铨派去了漠北,变相虐杀吗?那我安远侯府该怎么办,可是要任由梁禛于漠北自生自灭?
  梁胜抖抖索索好容易立稳了,扭头抓起案台上的笔架,用尽全力向梁禛砸去……
  梁禛长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亦不躲闪。梁胜以前也是武官,打了一辈子的仗,手劲可是不小。这笔架带着劲风,呼啦啦砸至梁禛额角,笔架散了架,毛笔散落一地。梁禛被砸的歪至一旁,霎时额角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犹如那春日的溪水,汩汩涌出。
  梁禛不吭声,也不管额角四射的血窟窿,又跪直了身子一动不动。梁胜尤不解气,抄起手边的一把春凳又往梁禛的背上狠狠砸去。
  数次沉闷的击打声后,花梨木春凳被砸松了榫头,嘎吱几声垂死挣扎后散成了木零件。梁胜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想捶死眼前这个讨债鬼。他抬头冲着门外沉声高呼,“来人!拿家法来!”
  眼看老管家颤巍巍地招呼着人扛来了那成人小手臂粗的油亮大棒,缩院子角落里的汀烟吓得两腿发软,顾不得穿好那趿拉着的鞋子,连滚带爬便往正院奔去。
  ……
  崔氏震惊极了,小儿子懂事又能干,老爷还要打他作甚?她正在洗漱,顾不得抹去面上的水痕,崔氏带了两个丫鬟便随着汀烟匆匆赶往书房。
  才至书房门口,便听得室内噗噗噗的木棍打击声。崔氏的心颤到了喉咙口,只觉腰腹发酸,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伸手撑住丫鬟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的冲进了书房。
  甫一进门,便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趴在条凳上,身后是梁胜亲自举着那丈余大棒,正要往梁禛后背落下去。
  崔氏骇得发不出声音来,拖着软绵绵的脚一个猛扑,扒到梁禛身旁。她浑身发抖,张开双臂将梁禛护在身后。
  “老爷……你放过禛儿吧……他犯了错,咱罚他不不吃饭,可别把我儿打坏了……”崔氏满脸泪水,声音残破不堪。
  “滚开!老婆子!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忤逆子不可!”梁胜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发狂的雄狮。
  崔氏用尽全力死死吊住梁胜的胳膊,“老爷!使不得啊,老爷!禛儿要出征,打坏了下不了地,皇帝陛下会怪罪的!”
  抬出皇帝的名头,暴怒的安远侯终于觅得了点理智。是啊,若是不小心打坏了哪里,三个月可好不了了,到时候落个抗旨不尊的帽子,老梁家可受不住。
  梁胜呆愣片刻,终是颓然地软了手臂,家法棒沉沉垂地,梁胜无力地瘫坐在圈椅中,面色惨白,满目沧桑,“夫人,拜你乖儿子所赐,……我梁家怕是要遭劫难了……”
  ……
  梁禛伤得不算太重,都是皮外伤,依然被崔氏强迫在床上躺了月余才下地。许久未能见到齐韵,梁禛甚是思念,可安远侯知晓了他对玉禅寺傻尼姑有甘愿劈天撼日的执念,自是将他看得死死的,不允他未经批准随意出门。严防死守,就怕这混小子又去看尼姑,毕竟已经被君王发现了,偷吃第一次尚能忍了,再被发现一次怕是要斩立决了。
  安远侯夫人崔氏虽然恨儿子痴迷傻尼姑,给侯府招来灾祸,但这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能将他扔了。便天天派了不同的人,变着方的给他做思想工作。
  这一日,“知心哥哥”梁嵩来了。
  “哥哥,今日轮你当值了麽?”梁禛趴在春榻上啃着一根玉米棒子,玉米渣掉了满榻。
  梁嵩无言,嫌恶地看着满地满榻的玉米渣,寻了一块干净的地儿,拖来一把春凳,才直挺挺地坐好了。
  “你为啥爱吃这些畜牲吃的东西?”
  “什么叫畜牲吃的东西?”榻上的梁禛竖起了眉毛。
  “府里哪有这玩意?伙房的甘大娘听汀烟说你要吃这玩意,赶忙去东街菜市雷屠夫家借了几个玉米棒子。听说雷屠夫的婆娘正要喂猪,刨着这棒子预备煮给猪吃,多亏甘大娘跑得快,才夺回来几个给你吃……”
  梁禛气苦,含着满嘴的玉米忘了吞。挨打前他去玉禅寺,好几次看见齐韵吃这个当晚餐,自己也想尝尝齐韵过那日子的滋味,今日才让汀烟去寻点玉米棒子给自己吃,没想到竟然是从猪嘴里夺来的!早知寺庙伙食凄苦,没想到苦成这样……
  朱老四对齐韵空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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