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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爹是谁?”
“死了。”
“什么!”
“母亲,您若是不认我,以后就再也没有糖葫芦吃了。”贺兰尧故作严肃道,“你要是认了,以后天天有好吃的呢,保证你吃得开心。”
“真的吗?”一说到吃,花轻盈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好啊!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好好想想要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但是,甜食一天一次,吃完要记得漱口,不然牙要坏的,明白么?”
“嗯!晚上我想吃肉!鸡鸭鱼牛,都要。”
“好。”
“乖儿子!”
“……”
“我去玩喽,哈哈哈……”
望着那跑得欢脱的身影,贺兰平感慨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在他看来,现在的花轻盈,好过从前的花轻盈。
那一日,她捅了皇帝,受了刺激,一时冲动竟要去撞竹子自尽,可竹子并不是纹丝不动的,被她撞击也会导致晃动,因此,杀伤力倒也不大。
她撞破了头,昏迷了半天,醒来之后,竟不认得所有的人。
她的心智回到了五六岁的时候,整个人变得憨傻,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陌生人。
不过,小孩是最好骗的。
花个一天半天的,也就让她适应了环境。
花未安说,她是受了刺激,再加上脑部受到创伤,才变得如今这样。
这样对脑部形成的双重刺激,通常是难以恢复的。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伤感。
原来的花轻盈,才是真正的容易让人发愁。
现在的花轻盈,却比谁都好说话了,天真烂漫地活着,也好过像从前那样郁郁寡欢,多愁善感。
“现在这样,挺好。”贺兰尧淡淡一笑,“总算不会再抵触我们任何人。”
这是神棍给她安排的最好结局么?
想到月光,贺兰尧的目光一沉。
月光……还有多少时间?
他做的事情,简直是——找死。
这么做,是为了小羽毛吧?
他们与皇帝几乎是不死不休的矛盾,而月光作为国师,使命是保卫君王。
他不愿意帮着皇帝消灭他们,于是就选择了帮着他们灭了皇帝。
逆天而行,能有什么好结果?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
他可以来直接告诉他们:你们去杀皇帝吧,我不拦着,也不帮着。
也许那样,他能遭受的惩罚会更少一些。
月光啊月光。
为何……
要这么决绝呢。
贺兰尧抬起眼,转头望向远处的一个八角小亭。
那小亭建在鲤鱼池旁边,小亭之内,有两道人影,一白一蓝。
是月光和苏惊羽。
现在是白天,月光来的时候,撑着一把很大的黑色油纸伞,将他映在地上的影子都包裹住了,他就那样缓缓地走到小亭里。
他说,请求与苏惊羽单独呆上片刻。
贺兰尧垂下了眼。
所有的情敌里,最感激的是月光。
最想打的也是月光。
月光用那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他,在小羽毛心中留下深刻的记忆。
他们应该永远会记得,有一个叫月光的人。
为了他们,甘愿自我牺牲。
最伟大的……情敌。
……
“月光,你为何要这么做呢?”小亭之内,苏惊羽颇为愤慨,“你这样做,会面临多糟糕的后果?你若真的那么想帮我们,大可过来跟我们说,让我们自个儿去搞死皇帝,你不需要泄露任何天机,也不需要帮我们做什么,你好好呆在你的谪仙殿里就行了,只要你不参与,你也就不用面临任何后果,你为什么要参与此事?”
他不仅参与了,他还是主谋。
他利用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搞死了一个他本应该保护的人。
“惊羽,你不要生气,小心动胎气。”月光坐着倒茶,依旧气定神闲,“皇帝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你们虽聪明,但要杀他,绝不会比我容易,我若是想杀一个人,那人肯定躲不了。”
“可是,你这么做……”
“惊羽。”月光打断她的话,“保卫皇帝是每一个国师的使命,若是明知他有危难,我无动于衷,依旧是违背了师门原则的,我们天机门与出云国皇室的渊源,是从数百年前便开始维系,天机门的创建人,我们的祖师,与出云国开国帝王有道不清的暧昧,前辈们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我们来说,但师门的规定很清楚,我不帮皇帝就是错,害死他也是错,既然怎样都错,为何不一错到底,能让你们少走一些弯路。”
苏惊羽拧眉。
“我们这些与生俱来就带着特殊能力的人,原本就活不了太久,惊羽,不要为我觉得难过。”月光的语气无喜无悲,“上天总是很公平,我们知道得太多了,泄露天机,很可能会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而一旦有了朋友、恋人,就更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你得知他们有危险,你就很难袖手旁观。”
师门教诲弟子们抛开七情六欲,也是为了让他们人生中不会有心痛的体会。
不心动,就不会心痛。
很多时候他希望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做一个正常人多好,他想要的,只不过是随心所欲。
高高在上的日子,一点儿都没有意思。
若是能有选择人生的机会,他宁可做最平凡的人,粗茶淡饭,也乐得自在。
“月光,你……”苏惊羽顿了顿,叹息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那个局的?”
“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月光悠然道,“虽然我能看透人的命运,但我却不能干涉人的思想,就算是迷魂术也就只能暂时控制人的意志力而已,随着时间久了也就失去作用了,我并不能做到真正完全控制某个人,所以,我便只能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皇帝的安危,也关系着我的安危,因此,护卫他是我的职责,我若是要做一个称职的国师,就得帮着他灭了你们。历任国师与帝王之间像是签订了契约一样,我若是对他不忠,那也就等于是违反了契约规定,而他若是不信任我,或是对我起了杀心,那么,他自己也不会好过,简单来说,想要两个人都好过,那就是,他给予我信任,而我给予他忠诚。”
“可惜,我与他,他不太信我,我也不太忠诚,他对我只是半信半疑,更多是利用,一直以来,我也不太介意他的心态,毕竟身为君主,多疑谨慎也是应该的。但是,真正让我为难的事还是发生了,你们夫妻二人与他之间的矛盾太深刻,几乎是不死不休,而我无法选择袖手旁观,因为我算到你将来有一大劫,而这一劫与皇帝有直接关系,我必须尽快做出选择,于是,我选择背叛他。”
苏惊羽听着月光的话,垂下了眼,“月圆说得果然不错,是我间接害了你。”
“惊羽,别这么想。”月光淡淡一笑,“没有人能害我,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我自己的事。”
苏惊羽抬头看他,“你策划此事,皇帝都没有对你起疑么?”
“我告诉皇帝,我能帮他找到贤妃,贤妃在他心中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他一听我能帮他,便开始信任我,我找到了贤妃,皇帝便对我更加满意,也难得更信任了几分,之后,我又巧言劝说了他一番,告诉他,还能帮他除掉贺兰尧这个眼中钉,他自然高兴,一切随我安排,师妹对贤妃使用了迷魂术,可以暂时控制贤妃的心神,促使贤妃对皇帝产生好感,皇帝颇为喜悦,以为贤妃开始服从。”
“但其实,早在这之前,贤妃已经被师妹催眠了一回,中了迷魂术的人会听命于施术者,师妹给贤妃下达的指令是,以钟声为信号,一旦听到钟声,便持刀去刺皇帝,所以,我会把地点选在竹林,离那儿不远处就是青山寺,僧人敲钟的声音可以听得很清晰,在酉时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贤妃会瞬间想起自己之前接受的指令,大脑在那一刻迅速做出反应,便会毫不犹豫地对皇帝出手了。”
“惊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记着我的人情,而是给你解惑,与其你在那儿费劲心思地猜,倒不如我直接告诉你整个过程。”
月光面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愧疚与负担,否则,我会心里不安。”
苏惊羽道:“我……”
“你不是说过,人生在世,要任性一回么?”月光打断她的话,“若是一辈子都不懂任性一次,那人活着未免有些没意思。所以,这一次我任性了,我希望你们都能尊重我的选择,当然了,我必须为我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一切,都很公平,不需要有所抱怨。”
他已经看得很开了。
他自己决定的事,他不想接受任何批判。
因为他会付出代价,所以……一切都很公平。
跟苏惊羽说的这些话,他在竹林里的木屋内也跟贺兰平说过。
他知道贺兰平是在意皇帝的,也在意贺兰尧,因此,常常会觉得为难。
他告诉贺兰平,他会为此赎罪,给贺兰平一个满意的结果。
贺兰平原本十分愤怒,听他说完后,竟渐渐地没了怒气。
或许,贺兰平自己也在茫然。
如果,他必须在他的父皇和十弟之间选择一个,他会做出怎样的一个选择呢?
好在,他不需要面临选择。
皇帝的死与他无关,而贺兰尧也不用再面临无休止的杀机,所以,他心中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登基之后,坐好他的皇位就是了。
事后,花轻盈也崩溃了,自杀没成,醒后失去了记忆,心智回到了五六岁,从此,就可以像个孩童般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月光。”苏惊羽犹豫了许久,才问出一个问题,“你还剩下多少时间?”
她心里十分清楚,月光……应该没剩多少时间了。
“惊羽,这个时候,不要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月光笑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在你出现之前,我真的是个薄情之人,心如死水,在师父的教导之下,活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