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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情说爱,有那么好玩?
贺兰尧还真是好耐心,有时看他冷漠成熟得像个七老八十的沧桑老人,有时看他又像是只有三五岁,那么贪玩享乐。
而像他那样又阴险又凉薄的人,竟然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尹殇骨低头笑了笑。
或许,她也可以试着找一个?
……
是夜,月色凉如水。
幽静的庭院之内,石桌旁坐着一道浅白色的身影。
桌上,一把古琴,一壶酒。
“铮——”忽然一声琴音打破了夜的宁静,清脆又无比清晰。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人影缓缓走近。
月光近来愈发觉得无聊,总是想来打搅一下贺兰尧的安宁,在他看来,与贺兰尧斗嘴吵架已经成了乐趣之一。
毕竟能找到一个吵得起来的人也不太容易,他平日里所处的环境太安逸,这让他总想做点儿什么来发泄一下,与贺兰尧吵架恰好就是一个不错的发泄方式。
有惊羽在的时候,那厮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而月光没有想到的是,今夜他又来迟了,等他到了贺兰尧所在的庭院里,他屋子的烛火都熄了,可见是睡了。
吵醒贺兰尧自然是没什么,但他不愿去吵苏惊羽,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宫。
他才准备离开的,却听到不远处响起的缥缈音律,循着声音过来,便看见尹殇骨坐在石桌边上弹奏,看她的神情,似乎很是忘我。
那琴音一起便没有消停,柔和绵长而曲调悠然,转音之间又如同流水潺潺,月光原本就擅长音律,深知抚琴者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环境,因此并不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地站着听着那人将一整首的曲子弹完。
音律一开始是流畅的,可到了后半段,悠远的琴音变得气势如虹,似有万马奔腾,带着丝丝戾气,金戈声声,杀气腾腾……
“铮!”
一个颤音泄出,琴弦断了。
尹殇骨望着眼前的古琴,收回了手。
手心里出了不少汗。
“远远地看见公主你月下弹奏,还以为你兴致有多好,没想到,只是在发泄怒气罢了。”身后响起悠然的男子声音,“可惜了这一把好琴,你没有用心去弹,前半段倒是认真的,后半段却携带了杀气、怨气、怒气,你的心太乱了,不适合抚琴。”
尹殇骨淡淡道:“是啊,可惜了一把好琴,都被我的怨气弹断了。”
“公主你本不是忧郁的人。”
“没错,是有人把我变得这么忧郁的,我是不是该去报复呢?”
“本座一向劝好的,不劝坏的,也不能多管闲事,这个问题公主还是自己思考罢。”
“呵,我还以为国师您会劝我慈悲为怀,想要普度我呢。”
“我是算命的,但不是和尚,没有得道高僧的慈悲之心,说白了,也就只是个凡夫俗子,只是比凡夫俗子多了一点儿本事罢了。”月光淡淡道,“千万别拿我当僧人看,我也有我自私的一面。”
“国师倒真是坦诚。”尹殇骨悠悠道,“我当真好奇你是怎么卜卦的,国师您不愿意透露我的将来,那这样如何,我拜国师你为师,你教我卜卦术。”
“这个,你不会愿意学的。”月光有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代价是要孤独一生的,你情愿么?”
尹殇骨闻言,有些疑惑,“此话何解?”
“干我这行的,兴许能看别人的命格,却看不了自己的命格,我将来会怎样,我也不知,但,前辈们有训,我们这一门的人,终身不会有好姻缘,即使有喜爱的人,也最好是憋在心里,不说。”月光悠然道,“这样的代价,你觉得如何?”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尹殇骨目光中似有狐疑之色,“你莫不是在跟我说笑。”
“你觉得,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月光挑眉。
“国师如何让我信服?”
“就拿我自身为例。”月光不紧不慢道,“我们天机门的人,虽会卜算,却也有无奈,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死,我们的死法与旁人不同,我们的性命,掌握在上天手中,我们通常不是死在别人手里,而是自身生命力枯竭而亡,算命不自算,医者不自医,这个道理,你可懂?”
尹殇骨顿时不解,“何为生命力枯竭而亡?国师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明白,你若是不解释清楚,干脆不用说了。”
“就是在没有中任何毒,没有受任何伤的情况下,精神衰竭而亡。”月光给出了具体的解释,“出云国每一任国师,出生自带绝症,即不治之症。我的绝症便是欤寒之症,终其一生只能生在阴凉黑暗处,见不得日光,一旦见日光,浑身肌肤犹如被烈火焚烧,我若在站在日光之下,必定生不如死。日光对我而言几乎成了一种奢求。”
尹殇骨听闻此话,大感震惊,“怎么会有这种病?”
“师门说,知天命之人,自然有天降的劫难。”月光轻描淡写道,“别不信,当个神棍不容易。”
尹殇骨静默片刻,道:“我信。”
难怪,月光每次来,都是挑在深夜,就没见他白天来过。
原来,他是个不能见日光的人。
“你既然不能见日光,那你白天怎么出行?皇帝若是有事找你,你还出不了门了?这么一来,你的地位该如何保住?不会有人质疑你的能力么?”
“有一种人,叫替身。我有替身,是我的同门师妹,挺有能耐,不怕穿帮。”
“此事对你而言,应当是机密。”尹殇骨从惊愕中回过神,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样绝密的事,不怕我说出去?”
“若是怕你说出去,就不会告诉你了。”月光漫不经心道,“那你说出去吧。”
尹殇骨:“……”
她自然不会说出去。
“性命由上天掌控,什么乱七八糟的。”尹殇骨不愿相信命格,但月光的不治之症在提醒她,月光说的并非假话。
“你就不曾想过做自己想做的事?整日拘束在一个清冷的宫殿里有什么意思?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为何不趁活着的时候享受一切?何必那么老实呢?”尹殇骨沉声道,“我若是你,我必定不甘愿被拘束,那样的日子跟被囚禁有什么两样,我看你这国师当得也不轻松,老皇帝并非好人,你干脆别当这国师,找个世外桃源生活多好,大不了白天不出门,夜里再出去溜达。”
“我自小听师命,要守护出云国。”月光淡然道,“我没有任性的资本。”
☆、第418章 织锦上的麝香
“说白了,你是没有勇气。”尹殇骨悠悠道,“你不敢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你为何不试着任性一下,即使到最后没有好结果,至少你顺了自己的心一回,你那么信命,终日呆在那个寂静的宫殿里,跟和尚有什么区别呢?你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高深模样,外人觉得你神通广大,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是一个白天见不得光的人。”月光不咸不淡道,“我还能去追求什么呢?”
“见不得阳光有什么要紧?夜里同样可以找到乐子。”尹殇骨瞥了他一眼,“夜间有乐趣的地方多的是,比如夜市、比如赌坊、比如酒肆、比如茶楼酒馆、你应该去有人烟的地方走一走,感受一下热闹,否则,你会有遗憾的。”
月光听着她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在教我怎么去生活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尹殇骨道,“国师既然愿意与我分享机密的事,想必还是将我当成朋友的,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些忠告又有何不可呢?”
“多谢你的忠告。”月光冲她淡淡一笑。
尹殇骨望着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虽是在笑,但显然……不为所动。
他的心已经太平静,不是她轻易几句话就能说动的。
尹殇骨不再试图劝告他,只问道:“你这个怪病,不能治么?”
“不能。”月光的语气毫无波澜,“在我们师门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治好自己身上的绝症,何为不治之症?自然是无药可救的病喽。”
“所以,我能理解为……国师是因为这个病才自暴自弃?”
“本座何时自暴自弃?”
“那你为何不爱与人来往?”
“这是师门规矩,同时,也是为了自身考虑,天机门的弟子,不能拥有太多感情,一旦看重感情,吃亏的便是自己,算卦人需要谨记的一点便是:薄情。没事别帮着身边的人去算命格,以免算到了什么悲情事去试图挽救,那是逆天改命,不可为。与其知道一些什么不好的事儿,倒不如别去占卜,顺其自然,不试图改变一个人的命格。”
尹殇骨:“……”
她不得不承认,月光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她可以理解为,神棍要是有了感情,泄露了天机……那么神棍会遭天罚?
尹殇骨又道:“你认识的人中,有人逆天改命过么?”
月光道:“有。我的前辈中,就有一人做过逆天改命之事,算到了身边人的悲剧,便提前阻止了悲剧发生,最后这位前辈精神衰竭而亡,或者应该说,生命力枯竭而亡,在没有任何外伤内伤的情况下死去。俗称,天罚。”
尹殇骨再次无言。
有人创下了先例,正是给后人的警醒。
“下辈子别再给人算命了。”尹殇骨道,“做个正常人多好,起码能娶妻生子,享一享天伦之乐……对了,这么多年,你可曾喜欢过谁?”
月光淡淡道:“不曾。”
虽说这尹殇骨算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但他可不会句句都说真话。
“也是,看你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倒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尹殇骨笑了笑,随即道,“坐下喝两杯?”
对于品酒,月光还是有兴趣的,便欣然应允,“好。”
……
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焚香缭绕,逶迤倾泻的珠帘之后,宁若水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为何总感觉近日有些心绪不宁?
人似乎也很容易疲倦。
她忽觉有些口渴,便掀开了床幔,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