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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却听耳畔又想起之前的那道声音,声音近得都要让她以为那人就在她身旁。
“玥凤,睁开眼睛。”
“再不醒来,我可就走了……”
“不!”她蓦然惊醒。
然而,睁开眼的这一瞬间,却让她惊了一惊。
此刻榻前正站着一名蓝衣男子,身形挺拔,一块银质面具遮着脸庞。
她怔了一怔,回过神后,呵斥一声,“你是何人?未经允许竟敢闯朕的寝殿,真是大胆!来人……”
“你确定要喊人来?”男子悠悠打断她的话,“你若是喊人来,那我可就不能留下跟你说话了呢,玥凤。”
女帝愣住。
久违的称呼,久违的语气……
“你……”她望着身前的人,目光震惊,“不,你不可能是他,他都已经不在了,你是谁?竟敢冒充他?!”
“那你就当我是冒充的好了。”对方的语气不紧不慢,“掉下悬崖没摔死,毁容了,故而不敢见人,再有,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的模样,并不是我自卑,而是我猜你心中很想念我,我若没死,你一定想见我,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满足你的心愿,你若是想再看我的容貌,就从回忆里去找吧。”
女帝的眸光依旧震惊,“杨绝顶……”
“是我,我还活着。”杨绝顶说得不咸不淡,目光落在女帝的发髻上,有一支钗子插得有些松散,他便伸手扶上了那支铲子,将其固定,动作看似体贴,语气却毫无感情,“选首饰的眼光还是与以前一样差,这发钗厚重颜色又寡淡,与你今日的妆容很不搭。”
女帝惊愕到说不出话。
他从前也是这样,总喜欢在她的装扮搭配上挑毛病,动不动就是——
你这件衣裳不好看,与你不搭。
这个首饰不好看,戴着显得俗。
这个发式不好看,盘得太高,既不大气又不利落,脖子还受罪。
……
诸如此类的话,在他离开了之后,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了。
“玥凤,我今日来,是来取东西的。”杨绝顶见她不语,淡漠道,“我记得有东西寄放在你这儿,冰山青莲与美人煞的配方,时隔多年,你应该还替我保存着吧?”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从惊愕中回过神,女帝几乎想也不想地便起了身想要拥抱身前的人。
而就在下一刻,她被推开了。
“我的陛下,你没有听清我的话,我是来取回我寄放在你这儿的东西,不是来与你和解的。”
女帝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你听我说,何家已经快撑不住了,何紫峰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知道么?我在替你报仇了,你不是憎恨何紫峰么?我可以将他交由你处置,你想怎么处置都好,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威胁到我,杨绝顶,我当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你告诉我,这不是梦境,我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
“没有机会了。”杨绝顶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并不想与你在一起,也高攀不起,我还活着,但我不想再与你纠缠,我希望你能快些接受这个事实,准备好我要的东西,明日我再来取,还有,先不要告诉邵年我还活着,他还不知道。”
杨绝顶说完,转身便走。
女帝试图要去拉扯他,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捞着,不过眨眼之间他已然远离了她,从窗台蹿了出去。
“你回来!”她大声喊叫。
话音落下时,寝殿内又恢复了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宫里来的,也不知他是如何避开守卫直闯她寝宫,她只知道,他还活着。
虽然他变得那么冷漠,但他还活着的事实,已经足够她欢喜了。
……
两日后。
“阿尧,咱们不跟君家兄弟以及邵年他们辞行么?”苏惊羽收拾着衣裳,如此问着。
“没有什么好说的。”贺兰尧淡淡道,“即使我们不辞行,他们要不了几日也会知道,我们走我们的便好。”
苏惊羽挑眉,“好吧。”
“殿下,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已经搬上马车了!”屋外响起了乌啼的声音。
“我们也收拾好了。”苏惊羽应了声,随即将包袱拎起往肩后一甩,与贺兰尧相携着出门。
这一回,真的要离开了呢。
坐在出城的马车上,苏惊羽将头倚靠在贺兰尧肩上,悠然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呢,转眼间,我们来这儿都好几个月了。”
“怎么,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贺兰尧打趣道。
“并不,我只当是来旅游的,若是要我长期呆在这儿,恐怕不适应,此地民风太过放浪,不适合你我这样的高雅之人常驻。”苏惊羽一本正经道。
而她此话一出,却引得贺兰尧发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有假?”苏惊羽白了他一眼。
二人正说着,马车外响起了乌啼的声音,“殿下,看这天色,似是要下雨了!”
“下雨?”苏惊羽伸手撩开了车窗帘,果真见天空乌云密布。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这破天气说变就变。”乌啼埋怨了一声,“惊羽姐姐,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先避避?”
“嗯,是应该。”苏惊羽的目光迅速扫过街道边上的一家家馆子,最后在一家酒肆定格了下来,“乌啼,去那家酒肆,看着人少。”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大堂一片空荡,想来很是清净。
不过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想起一个人。
尹殇骨。
但凡是她所到的酒肆,她几乎是次次包场,她十分海量,又爱清静,饮酒不喜被人打扰。
这一次离开,竟也忘了跟她打声招呼。
马车到了酒肆之外停了下来,苏惊羽贺兰尧下了马车,正要入内,却有一名伙计上来拦了,“几位客官,请换个地方吧,小店今日有人包了,不接待其他客人。”
苏惊羽闻言,眯了眯眼儿,往大堂里看去。
这一看,却是一怔。
空荡荡的大堂,只有一个宾客,那人一袭白色衣裙,眉若柳黛,眸若杏子,面前的桌上摆了七八个空酒坛,双颊有些微红。
“殇骨?还真巧。”苏惊羽笑了笑,冲伙计道,“那位姑娘我认识。”
说着,将伙计往边上轻轻一推,踏了进去。
“富婆,又一个人包场呢?”苏惊羽笑着道了一句,随即到了她对面坐下,“要我陪你喝几杯么?”
尹殇骨抬眸看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真巧。”
“我正准备出城,路上看见天色阴暗似是要下雨,便想找家店先避避,正好又看见这家酒肆,就来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儿,都是常客呢。”苏惊羽说着,招呼伙计多添几个酒杯。
“你要出城,去哪儿?”尹殇骨问道。
苏惊羽道:“回国。这会儿看见你,正好来跟你告辞。”
尹殇骨微微一怔,“回国?”
说着,她忽然笑了一下,“也是,九弟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你们也无须再留下帮衬他了。”
尹殇骨这话一出,苏惊羽有些听不懂了,“此话何解?我们离开与邵年并无关系,虽然帮过他一些,但我们是走是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什么叫做——他得到他想要的了?”
苏惊羽察觉到尹殇骨今日有些反常。
她素来洒脱,又不失风趣,堪称酒神,平日里饮酒似乎都是为了找乐子,今日却像是……借酒浇愁。
“殇骨,你今日有些不太对劲。”苏惊羽开始询问,“你是怎么了?因何事发愁?”
尹殇骨望着她,好片刻,才道:“我无家可归了。”
“什么?”苏惊羽一时有些听不明白,“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无家可归还需要解释么?我回不了宫了。”尹殇骨不温不火道,“母皇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如今,真的就只是一介庶民了。”
苏惊羽诧异,“这是为何?”
尹殇骨当初因为配合女帝做戏被废黜,是为了女帝的锄奸计划暂时做个小小牺牲,并不是真的被废黜,按理说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公主的身份。
可如今她却说自己真的被废?
昔阳长公主垮了,何家内斗,垮也是迟早的事儿,女帝如今的烦恼已经解决了大半,难道不应该将尹殇骨接回宫中去?
苏惊羽正疑惑着,尹殇骨道出了缘由,“母皇已经决定立九弟为储,为了避免我与九弟争夺,她决定不接我回宫,我作为一个被贬的公主,即使能耐再大,也已经从尹氏皇族除名,也就是说,哪怕我下一刻弑君夺位,这皇位也轮不到我一介庶民来坐。”
尹殇骨说到这儿,蓦然一摔手中的杯子,“我从未想过用不入流的手段去争夺什么,至少对待九弟我已经足够迁就,我知道母皇心疼他,对他愧疚,我便也想着如何能与他改善关系,哪怕母皇真的偏心他,要传位给他,我也愿意辅佐他,不跟他争这个储君之位,可如今我等同于被母皇赶出家门,她这是对我多么不信任?这么多年她竟然不了解我的为人。”
苏惊羽顿时愕然,“女帝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谁知道?当初她假意废我,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为了她的计划成功,我可以暂时背着行刺君主的罪名,因为我知道要不了多久就能澄清了,可如今呢?我尹殇骨一清二白,却要背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母皇不替我洗清,谁能证明我是无罪?”尹殇骨冷笑一声,“我不是输给九弟,而是我爹输给了他爹,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不战而败,让人如何能接受?”
☆、第380章 放下你的裙摆!
苏惊羽一时无言。
尹殇骨有句话说得在理。
她并没有输给邵年,而是她爹输给了杨绝顶。女帝对邵年的偏爱,来自于对杨绝顶的愧疚。邵年本身能耐并不大于尹殇骨。
也难怪尹殇骨输得不甘。
“我曾猜到女帝会偏向邵年一些,毕竟失而复得的东西最是珍贵,可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你……”苏惊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叹息一声,“女帝怎会如此糊涂,这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