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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只是……只是很担心……我……我只想见见他……”
吞吐中那句话终于说了出来,她这才蓦然明白为什么李牧问她有什么话需要转述时她会摇头,她不想要人转述,她想见霍展鲲,从来没有这么急迫地想见一见他,曾经她恨极了那个男人,厌恶他,防备他,敷衍他,冷漠而残酷地回应着他所有的关心和爱护,可是却在知道他命悬一线生死难料时还是止不住地担心,还是止不住想起这长长的几年里总让她逃避的那些温柔细节,她理不清楚心中纠成乱麻的爱恨,只知道很多话她一定要亲口问他,亲耳听他回答,这念头仿佛是钻进每一条细小血管中急急爬动的小虫子,只让她心浮气躁,坐立难安!
霍展谦握着她的手不说话,眼睛似乎定在了她身上,很久,才低沉地笑,笑声仿佛旷野中荒凉的风:
“雪落,我多希望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错过,多希望你还殷切盼望我救你的时候就让我找到你,多希望你受了委屈的时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那个人是我……”
多希望早一点,再早一点,早到你不由自主记住他的好以前……
她心中翻涌的是难以言说的酸楚和疼痛,只有掐住了指尖才能抑制住眼眶中的湿气氤氲:
“展谦,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很脏,名声很坏,早就配不上你了,我一直很怕……怕丫丫长大了也会讨厌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你应该有更好的女子陪着你……”
“我分不清楚,我现在什么都分不清楚,只知道很想见他,一定要见到他……”
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纯真的小丫头,心中有什么迷茫困惑都会对着她的展谦说出来,即使这样的话会让他坠入沉沉无底的黑暗,陷入茫茫无边的害怕,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全部完美地掩饰过去,俯身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慌乱,喃喃在她耳边低语:
“雪落,别再说这样的傻话了,我依你,都依你,你想见他我便送你去,我尽我所能,一定让你平安见到他,你要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不逼你,好不好……”
也如当年那般,她怎样任性胡闹他都毫无怨言地依顺着,纵容着,永远默默守在她身后,默默等她回头。
她伏在他肩头,终于再也隐忍不住,眼中的泪刷地滚落下来。
第二日她便与李牧等人一道登上了去边界四省的列车,火车驰过的很多地方都经过了战火的洗礼,景物破败万事萧条,在那沉沉的天色下愈加教人心生荒凉,她知道边四省战火不断,这一去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在登上火车的当天下午便惊闻另一个消息——霍展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警备司令部,将那几个监督他不许发兵的总统府特派委员全部扔进了监狱,另一边紧急调拨军需物资,不顾大总统府的禁令,再次对日开战。
李牧叹道:
“和大总统府完全决裂,霍督军走这一步,实在是拿自己身家前程做赌注啊!”
他们那时正在餐车上吃饭,本来她就吃得极少,听到那样的话更是什么也咽不下去了。车窗外呼啸的朔风似乎透过车窗渗了进来,她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冷,心口却烫得火似的,窗外的冬日景色一晃而过,满目萧瑟里她似乎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澹澹如水的微笑,他说:
“雪落,我依你,都依你,你想见他我便送你去,我尽我所能,一定让你平安见到他,你要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不逼你,好不好……”
恍惚间也想起他曾经说过的另一句话:
“大不了,打败日本人之后我不做这个督军就是,那个时候就再也没人会来质疑我的忠诚,质疑我的选择,甚至……质疑我的妻子了。”
那样充分的准备,迅速的动作,或许他早在做这样的打算了,但如果不是她执意要走,也许,他会拿出更加缜密的计划,不至于和总统府闹到这一步吧!
她唇中呵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浮了白茫茫的一团,她伸出手指轻轻在那雾气中划着,反反复复笔画纵横,划来划去却都是一团乱麻,一团乱麻。
从骏都到边界四省的火车有两日路程,却因中途路段的铁路在战火中被炸毁,当天晚上一行人又辗转坐上了汽车,因要绕路远远避开两军交锋的前线,如此一来又耽搁了三四天,沿途处处都听得到前线战事的议论,两军再次联手,战事异常激烈,日本人派进来的二十万大军死伤大半,已是强弩之末,然而边界四省独立支持近一月同样元气大伤,最后一股日军杀红了眼,边四省最后一道防线岌岌可危,霍展鲲同样被惹出了暴脾气,当着所有部众鸣枪为誓,誓言便是战死沙场也绝不让一个日本人从边界四省的地盘上逃脱,必让所有牺牲将士的鲜血都不会白流!他亲自集合了剩余的寥寥几千人守住最后的关口黎源,与狗急跳墙的两万多日军展开了最后一场血拼厮杀!
那是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战役,弹尽粮绝之下边界四省的将士几乎都是以一敌几的肉搏,霍展谦的部队赶到时黎源城已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阴云翻涌,刀割般的朔风中凝定的是一幅幅惨不忍睹的悲壮画面,边四省的北易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却终于实现了霍展鲲的那个誓言——不让一个日本人从边界四省的地盘上逃脱,必让所有牺牲将士的鲜血不会白流!
消息传开,四下惊动,李牧一行人已到边界四省,却还有半日车程才能赶到黎源,大战方歇处处骚乱,一路有霍展谦的人护送倒也通行无阻,只是车上的人个个如坐针毡,那表面撑住了镇定的女子更是早将一双手的手背掐得青紫,无数次泪水逼到眼眶,却又让她生生忍了回去,她不能哭,她坚信他一定没事的,那样强悍厉害的人,从来都是他对别人凶,有谁可以欺负到他头上?便是全军覆没他也一定可以撑到最后的,况且,况且他们还有那么多事都没有说清楚,她回来了,他们已经隔得这样近这样近,只有半日的车程,他一定会等着她,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才更,貌似晚了一个多小时啊,呃,那个,俺们sorry拉,勉强就凑合着算吧,嘿嘿,对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大结局了,煽情的哦!
情归何处(五)
车终于开到了黎源,战火方歇,老鸦嘶鸣,呼啸的北风中是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血腥气,黎源城里层层叠叠的尸首见证了那一场战役的惨烈悲壮。车子行了一段再也开不过去,一行人下车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中途霍展谦亲自带了人来接,她见了他的第一句话便是:
“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他这几日前线亲自指挥,黎源之战后更是率部队第一时间赶到战场,满脸已是掩不住的风霜疲惫之色,他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去沉默在前带路,她本来含着希望的,可是见到他的神情动作不禁猛然一颤,只觉得冷风透衣而入。
一所稍微完整的四合院充当了临时的救护所,声音似乎在这里消散了,幸存的伤员们木然沉默,医护人员亦在无声忙碌,只有一丛丛枯枝随风压头,嗤啦啦刮在灰扑扑的屋檐上,小小院落中的那方天空,逼仄着仿佛要压下来。
霍展谦的脚步停在一扇木门前,黯淡的目光望着她,她一路上那么期望快点到他身旁,而这一刻却又怕到极点去推开最后这扇门,她的手扶在门锁上微微颤动着,犹豫了无数次,终于牙关一咬,推门而入。
她已经将可能的情形想象了千百次,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仍旧不敢相信……那会是霍展鲲。
简陋的地方,大团大团血红的纱布,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人一身血污,双目紧闭,双唇惨白,脸上有一层死寂的灰,仿佛已经那样沉睡过去再也寻不到一丝生气,那……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恍惚中似乎看到曾经的那个影子,笔挺军装英姿勃发,眼角眉梢尽是凌厉气势,也见他西装翩翩英俊潇洒,灯红酒绿中风流倜傥,还有在马场的时候,霸气和她说话的时候,顶着丫丫哈哈大笑着疯跑的时候……
她强忍住心痛,紧攥着手掌,一步一步挪过去,在床头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柔声去唤他:
“展鲲,展鲲!”
叫了好几声他的眼皮才微微动了一动,终于缓缓睁开,那一瞬间她几乎落下泪来,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再也叫不醒他了,他到底还在等着她,到底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
那努力睁着的眼睛定定望了她许久似乎才终于认出来,浑浊的眼中陡然有光芒闪动,然后那苍白龟裂的嘴唇微微扬起,竟是笑了,气息轻轻送出了一句话:
“他说……你会来,我真怕……怕等不到了……”
“怎么会等不到,展鲲,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别说傻话了……”她拉住他的手,慌忙打断他的话,眼中已经盈满了薄膜似的水光。她的到来似乎将新的力量注入了这个苦苦支撑的衰败躯壳,他精神振作了一些,稍稍侧了一下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说话:
“你想离开想了那么久……终于离开了……还回来干什么……傻瓜……”
“对不起展鲲,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她再也强撑不住,泪水大颗大颗落在他的脸上,已经泣不成声,他的手动了一动,却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如往昔那般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
“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雪落……我知道……知道我做过很多、很多错事……知道你恨我……”
她连连摇头,手指捧住他苍白冰冷的面庞,他每一句话都说得极端吃力,却强撑着要将那些多年没说出口的话说完:
“可是如果……如果从头再来一遍……我肯定同样还会错一遍……我很后悔……把你推到他身边……让他先遇到你……”
未经沧海桑田的从前,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没有错过之后的悄然心动,事到如今,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弯腰伏在他面前,仔细听着他每一句低语,他似乎有一句要紧的话想问出口,翕动了几次嘴唇才又有了一点声音:
“雪落,那个时候……你来找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