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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彦听了这话,忙松了手,一个反身十分利落地将薛清涟一对宽大的袖子打了结,交给了候在一旁的耶律扎颜。
薛清涟望着林承彦对她避如蛇蝎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贵女竟要下嫁给一个家徒四壁的穷秀才,这一切都是拜眼前几人所赐,她这辈子已经完了,可是凭什么那些伤害她的人却依旧艳光四射地在这京城的地面上活着。
薛清涟想到前天自己私下去甜水巷的祝家,那破旧的一间小院落,门环上还有铜锈,院落里头,那祝家老婆子正在呵斥儿子,那祝秀才竟只一味唯唯诺诺地应和,实在窝囊。
薛清涟心口一阵翻滚,凭什么她要嫁给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李菁和杜恒言将窃贼进了她的闺房,并闹得满城风雨,爹爹何至于会怕她误了妹妹的前途,而要将她这般草草地嫁掉。
薛清涟对着耶律扎颜没有敢再吱声。
正闹着,左右巡军使带着两排禁军赶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抓获了闹事的饥民,全部被收押进大牢。
府尹重新升堂,耶律扎颜将薛清涟往大堂上一推,笑道:“先前官人还在准备派衙役去请,没想到薛家小娘子自个竟在府衙外看热闹,不请自来。”
经过这么一番闹剧,府尹对薛家也有些怨气。很快便认定了李菁的说词,判薛清涟一个纵仆行凶!
需鞭笞五下,另赔偿李菁的医药费,并且需要在朱雀门外张贴通告向李菁表达歉意。
薛清涟听完,口齿发颤,唇色苍白,哆嗦道:“我,我可是薛家的小娘子!”
案桌后头的府尹不可察地轻蔑一笑,今个丹国的郡王,杜家的小娘子,近日正红火的林承彦都过来给李家小娘子助威,一个破落薛家的小娘子要算得了什么。
两位仆妇被杖刑十板,打得惨叫连天,直嚷着“大娘子救命,大娘子救命。”而此时的薛清涟当真已经自身难保。
两位衙役,很快便将薛清涟按住,薛清涟眼里的惊怖,看得堂外围观的人都心惊肉跳的,仿佛想到了拿鞭子落在身上的痛楚。
一般的小家碧玉都不会受这等屈辱,堂堂的薛家小娘子,今日竟在府衙中受这般刑罚,阿宝揉着被掐疼的小胳膊,大声道:“她坏人有坏报。”
薛清涟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私仇旧怨,被衙役按着的胳膊一阵阵发烫发麻,整个人惊悚的要瘫软一般,还是竭力踢腾着腿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爹不会饶过你们的!我爹不会饶过你们的!”
第一鞭子落在那鹅黄色裙襦上,便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唤,薛清涟额上立即出了一层虚汗,瞳孔睁大,极大的痛楚向她袭来。
“二,三,四,五!”
五鞭结束,衙役收了鞭子,对府尹禀道:“大人,五鞭结束!”
堂上的府尹又一拍惊堂木,威严赫赫地道:“薛氏清涟,此番以予你以训诫,望你尔后好生守律法,莫再增惹是非!”
薛清涟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柳叶眉紧皱,挨完了杖刑的仆妇忍着痛,过来扶薛清涟,薛清涟却一点站起的力气都没有,躺在行刑的木板上,闭着眼,虚弱地喘气。
五鞭藤刑,两位衙役得了主簿大人的指示,下手丝毫不留情面,眼看着薛清涟的衣衫都被鞭子划破,可见力道之大。
薛家人来的时候,薛清涟已经挨完了鞭子。
薛老爷对着府尹怒目而视,“马大人,小女何故要受此辱?”
府尹马大人一早便积了一肚子的不满,现在见薛安上一来便兴师问罪,肃声道:“本官秉公办案,薛清涟在朱雀门外纵仆伤人,经本官查证,李菁上告属实,薛大人若是有何异议,不妨上陛下跟前参本官一本!”
薛安上气的手发抖,“你,你,欺人太甚!”
马大人见薛安上恶人先告状,嗤笑道:“呵,欺人太甚?薛大人指使饥民大闹公堂,不是欺人太甚,本官定要写折子一五一十地禀告陛下的!”
薛安上面色一红,气急败坏地让下人将薛清涟和两位仆妇抬上马车,临行前,看到一旁的杜恒言、林承彦和李菁,冷哼了一声。
大有此事不会轻易甘休的姿态。
阿宝摸了荷包里的小弹弓,对着薛安上的右膝盖弹了一个小黄豆。
薛安上受到暗袭,右膝一弯,踉跄了两步,回过头来,却见并没有人看他,心下明白是被偷袭了,紧绷的面上流露出一点厉色。
吓得小阿宝忙把脑袋藏在阿姐身后。
薛家刚走,李夫人的马车也到了,李夫人急的面上青青白白的,看到女儿嘴角的瘀伤,眼里便含了泪,却还是先对着杜恒言、林承彦几人道谢。
杜恒言道:“李婶子,您莫急,阿菁的脸敷两日便好了,您若不放心,让她随我回府住两日。”
李夫人正待要客气地回绝,李菁却道:“娘,您别怕,女儿不去住两日,今日倒是想随阿言回去,傍晚之前回来可好?”
她要和阿言商量一下,怎么再对付薛家,此番薛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夫人见女儿一双眸子十分平和,知道她心里有主意,也只得应下,嘱咐道:“晚上你爹回来,定要问你,你早些回来!”
林承彦要送杜恒言和李菁回杜府的时候,一直被忽视的耶律扎颜默默地上前两步道:“慕俞,我随你一道。”
林承彦望了望身后的秦钧、景川平和郭东英几人,道:“既如此,你们不若也随我们一道吧,待将两位小娘子送回杜府,我们再一道去吃茶可好?”
秦钧几人尚未从杜恒言和李菁两位小娘子临危不惧反而势要出一口气的韧劲中缓过神来,也不愿意这般散去,自是说好。
李菁不知,今日祸端反而给自己空了多年的情缘,招惹了好几朵桃花。
第84第
不过三日; 薛清涟便被一顶红布小轿子抬出了薛家的侧门,上头随意地装饰了两根大红布条,随行的箱笼不过两只; 里头只是一些薛清涟的体己衣裳。
当日薛安上将女儿从府衙带回来后; 直接将人关进了柴房里,薛夫人甫一跪下准备求情; 便被薛安上一脚踢在了心窝上,斥骂道:“你教出来的不要脸的东西; 是要将我薛家的脸面全都搭进去才甘心吗?”
薛夫人捂着胸口; 凄声道:“老爷; 清涟毕竟是薛家的嫡女啊!”
薛安上木然地冷哼一声,“可我薛安上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嫡?”薛安上忽然冷笑一声; 鼻子微微耸动。
薛夫人被薛安上眸中的冷冽、厌恶吓到,一时心口惴惴的,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听薛安上寒声道:“你膝下无男嗣; 过几日开祠堂,将谦儿记到你的名下!”
薛夫人嘴中溢上来一股腥甜,谦儿是妾室钱氏所出; 钱氏一向与她不对付,若不是漪儿在东宫,老爷有所忌惮,这一回是不是连他这个原配嫡妻也不准备留了?
此时; 薛家上房里,薛夫人正在绣着一方帕子,上头已经勾出两朵牡丹,贴身伺候的妈妈在屋外踌躇了一会,掀了帘子进来,红着眼睛,轻声禀道:“夫人,大娘子已经出门了!”
薛夫人微垂着头,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捏着绣花针,从绣绷上抽出“噗”一声抽出丝线来,半晌“嗯”了一声,一旁站着的妈妈正在晃神,猛然听见许久没说话的夫人发了声,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夫人依旧埋头在绣面上,仿佛还是她进来时候的模样。
仿佛,她与夫人说的,不过是一顶花轿经过了自家府门前。
而不是夫人疼宠了十五年的女孩儿。
妈妈心上也有些不忍,哽咽道:“夫人,日后二娘子必定会帮扶大娘子的。”好好地一个大家闺秀,竟就一顶破布小轿子从侧门嫁出去了。夫人明明掏了体几钱给祝家,让祝家务必将喜事办得热闹风光些,公中不出银子,夫人自个出,可是那祝家竟敢收了银子还这般糊弄!
薛夫人淡道:“你下去歇着吧!”
妈妈知道夫人心中不好受,掩了门退了出去。
这一边,花轿行到甜水巷子,忽然窜出来一只大公鸡,东飞西跳的,“咯咯”叫着,就围着花轿,啄得轿夫们左躲右躲,鸡毛散了一地,轿子也跟着左颠右颠,忽然前头的轿夫脚下一崴,轿子倏然前倾,在众人的吸气声中,掉落出来里头被绑了手脚的薛清涟。
“啧啧,我还是头一回见新嫁娘被绑了手脚的,怎地,小祝子是怕新嫁娘看不上你那破屋跑了?”
只见另一人接着道:“怪道祝家那老小子娶了个如花美眷呢,这模样,怕是收盘了个破落货呀!洞房花烛不从啊!哈哈哈~”
“哎呦,你还不知道,这新娘子前些日子在香闺私会情郎,被不知道内里的女使当成了贼,喊得整个薛家大张旗鼓地来捉贼,最后,哪是什么贼,倒是薛大娘子闺房的座上宾哦!”
骑在马背上一身大红喜服的祝秀才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喝道:“休得胡言乱语!”
街道上围观的人素来知道祝秀才是个软柿子,并不怕他,一双双眼睛仍旧□□裸地看着站在街道中央被扶起来的薛清涟,仿佛透过那大红嫁衣真的看到了薛清涟与香贼儿赤^身相见的模样儿,左右传来一阵阵不堪入耳的浪^笑声。
新郎官祝秀才早已羞愤得无地自容。
不知所措的薛清涟身子有些瑟缩,她一个大家小娘子,从来没有被这般当众羞辱过,一抬眼,便看见了旁边茶坊里正闲适地喝着茶的李菁和杜恒言。
杜恒言也正在看着她,杜家一朝势微,似乎是个人都想在她身上踩几脚,爹爹已经护不住她了,他日杜婉词进了东宫,或是有那么一朝登极后位,无需杜婉词动手,便有很多想往上爬的,会主动替杜婉词灭了她这个眼中钉。
是以,这一次处置薛清涟,不仅仅是泄愤,也是隔山震虎,就算震不了老虎,敲打敲打那些小兵小将也是好的。
不然,日后但凡有个没眼力的,都要扑上来折腾她一番,岂不是烦死。
薛清涟见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