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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对章荣孝与郡王妃的事情郁结难咽,她居然生生地就挑这个地方伤人。
知秀也听出了姚姨娘的话头,小小年纪的她为了保护母亲就如张开了背上利刃的刺猬,与年纪不符地冷笑:“父亲的心里,谁重谁轻,我们做女儿的是自不知的。但我却知父亲已经许久不曾去看过知邺弟弟了吧?那自然二姨娘也鲜少见过父亲?母亲自然比不得王室恩谕重要,但姨娘又比谁重谁轻,我们也不自知了。”
姚姨娘被个七岁的小女娃教训,那脸上的表情跟长了刺似的。
“二小姐不必这么冷嘲热讽的!我们家知邺刚请了教习先生,正背学四书五经,将来可是要跟老爷做大事情的,你们小姐家家,哪里是明白的。”章知邺可是姚姨娘的看家宝,那种炫耀的表情可是盛气凌人的。
“那是。”知秀撇了撇嘴,“弟弟肯是要跟父亲做事的,但章家自祖爷爷都是传嫡不传庶,知邺弟弟现在还没那个能承继家业的身份,二姨娘也就不必在这里笑讥了。有这个时日,不如回去教习弟弟了。”
知妙站在旁边,差点要替这七岁的小女娃鼓掌了,这叫一个话里话外的挤兑,说的不过是她的弟弟,挤兑的却是姚姨娘的身份,这嫡庶之别,放在这规矩森严的深宅大院里,的确像是一座越不过去的大山。
姚姨娘被知秀这样嘲弄,自然气得快要发疯,竟就这样蹦出一句来:“二小姐别这么张狂,这一晚咱们家可怕是就要不平静,过了这一夜,谁嫡谁庶,还说不定呢。”
知秀知道她是在说林氏今日晚上就可能就要病逝,而明天当家主母的位子空出来,说不定姚姨娘就能母凭子贵,被抬上正房呢。但知秀冷冷一笑:“二姨娘还是回房去吧,这等时辰做个春秋大梦到是个好时候。我只提醒二姨娘,咱家除了嫡庶之分,可还有个贵贱不同呢。”
姚姨娘这下可被惹毛了!
知秀这是摆明了说她身份低贱,连燕姨娘都比不过去,虽然行二,但想林氏死了之后抬正,可是不能够!姚姨娘正是盼着林氏快死,死了她好为知邺挣个一面半点的,结果这一句就被小小的知秀给说死了!
姚姨娘不由得恼羞成怒,直接一手就来掐知秀:“哎哟哟,二小姐这可真是灵牙俐齿,过来让我看看,可是谁把你教导成这样!”
知秀立时就往后躲。姚姨娘却已经要撕到知秀的嘴上了。
知妙一直在旁边站着,知秀一躲就恰绕到她的身后去。眼看着姚姨娘五指尖尖,就要抓到知妙的脸上,知妙忽然就抬起头来,一个凌厉的眸光瞪着姚姨娘:“母亲还在呢!”
姚姨娘一愣。回过头去一看,林氏果然躺在炕上,却伸长了手,指着她,指尖抖啊抖的,嘴里只对云香冒出几个字来:“取……家训……”
姚姨娘一惊。孝府的家训是不太常拿出来的,但一出手,可就是厉害的。如今林氏还没闭眼,她就先欺负起她的女儿来,难怪林氏就算拼死,也要再摆一摆主母的身份。姚姨娘本来就是想气气林氏,看她驾鹤西游的热闹,倘若在这个时候再被拿了家训教训一通,可是不值。
姚姨娘嘴角一撇,就想要撤开。
这时门帘一响,燕姨娘也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房里闹成一团,燕姨娘连忙凑到林氏的身边来:“这又是怎么了?老爷今日晚上没的空回来,太太应该好生将养着,怎的又生气起来了?凡事凡物,太太需得宽慰以待,不然这痰湿之症,可不就是这么催生出来的。”
姚姨娘一看来了帮手,又抖擞精神:“可不是么,我刚刚就和太太这样说,没的被二小姐数落一顿。说我怕是要攀着高枝,只把我们家知邺想再抬高一位呢。”
燕姨娘一听这话,面色立刻放正:“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太太还在这里,就算太太不在了,我们这些做偏室的,自然还是为太太捻炉焚香,一日为正,辈辈为东,即使磕头跪拜,也绝不会逾过太太去!”
姚姨娘听到燕姨娘的这话,几乎要偷笑起来了。这话才真正够水平,人还在床上躺着呢,这里就要“捻炉焚香”了,偏生还说得正正堂堂,一脸的正义,让人想气也气不得,想反驳也反不开。
林氏虽然不能动了,但心里哪又有得不明白。直被气得瞪直了眼睛,手脚都要发白了。
知妙连忙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母亲快别乱想,先将养好了身子再说。”
林氏已经病弱成这样了,这些姨娘们还赶过来气她,分明是想要火上浇油还是落井下石,想把她活活气死嘛。
知秀直接从知妙的身后跳出来叫道:“云香,快去前头打发人去铺里请父亲,就说母亲病重,知妙知秀恳请父亲速速归家。”
云香连忙转身去了。
可姚姨娘哪里肯罢休,听到燕姨娘刚刚噎落林氏,这厢又凑上热闹来:“二小姐别这么急了,铺里进货,老爷就指着这批山货向郡王妃呈贡呢,你这时候唤他回来,岂不是误了大事。天事地事,也比不得郡王妃的事大啊!”
这姚姨娘也逼人太甚了吧!知妙忍不住抬起头来,对着姚姨娘一句:“父亲自会知道轻重缓急。”
姚姨娘见素日里不说话的大小姐都开口了,还眉开眼笑的:“哪个急?那个缓?看老爷不回府就知道了。”
知秀真真正正被这个女人激怒了,直接就一句话冲嘴出来:“二姨娘也不必这么得意,且是我娘不在了,也断轮不到你扶正!”
姚姨娘直接脸一抬:“扶正不扶正,我这辈子都这么过了,甭管是扶了我,还是扶了三姨娘,你将来都是个没娘的命!”
林氏听到这话,一口气就噎不上来,整个人都在床上抖如筛糠起来。
燕姨娘一听这话,反而正色道:“二姐姐休得说这样的话!什么扶正不扶正,还得看着老爷的脸;我们做小的,不在太太在时好好尽心,反而要争什么太太的身后事吗?没的把太太气死!太太,你快别听这些,好生躺着,就算有个什么,太太只管放心,这孝府上上下下,没个敢把大、二小姐和小少爷如何的。就算她们敢,我们也不会肯的。”
林氏已经气得不行了,眼睛上翻,嘴里却支支唔唔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待这时,云香却急急地赶回来,进门便说:“太太,老爷那边打发人来,说今日货里找到了上品,已经急急地送进郡王府里去了,老爷正在铺里等着听信儿,且命我们好生看养着太太,要太太仔细宽慰些。老爷支来的人还说……”
云香说了一半,便停伫了,眼睛朝着四方转了一转。
姚姨娘立时说,“还说什么了,快说!”
云香知是避不过去的,只得说:“支来的人还说,太太别把郡王府的事放在心上,郡王爷现在权倾当朝,老爷尽心也只是为了保我们府中平安,所以万事如何,总归郡王妃娘娘为先……”
姚姨娘立刻喜得拍手:“说的是了!老爷可不就是为了我们府里的众人嘛,若是惹得郡王妃娘娘哪里一个不满了,我们岂不是要全部遭殃,所以太太何必再如此计较,没的显了自己跌了身份……”
林氏已然不行了。
这话头跟一盆又一盆的冷水,足足地泼到她的头上脸上来。身子本是已经虚弱致极,马上如将熄的烛光,这一个又一个,一家又一家的冷言冷语,直噎得她胸中郁结,气息不进。抬头看到这烟罗软纱帐,想起与章荣孝八载夫妻,竟落得在病急不治的情况下,相公竟还为了郡王恩谕夜不回归,她这一世拼死,又是为得什么呢?可怜了她膝下两女一男,她倘若就这样撒手去了,她们……
林氏回过头来看站在一边的知妙和知秀,知秀到是杏目圆睁,很是凌厉的模样,而知妙一直还是那样呆呆懦懦的样子,怕是将来也不中用。林氏本还指望知妙能有知秀的三分,在这深宅大院里,护得妹弟,可是如此看来,怕这两女一子,她撒手一去,只剩下被人挤兑吞没的命运……
林氏伸手抖动,向着知妙——
“妙……妙儿……”
知妙抬头,只看到林氏脸色如纸,知她果然大限将至,虽然情份还浅,但是看那面色如纸,立时觉得一种酸楚都冲上心头,眼眶都瞬时模糊了。连忙伸手就去握林氏的手:“母亲,快别再想那些,仔细自己的身子……”
哪知道还没触到,却无端被燕姨娘从中一挡。
“太太快别出声了,好生躺着!”一手就把林氏按下,转身为她揶动被角,但实际上却低声对着林氏冷冷地勾唇一笑,几乎是进府几年来,第一次对林氏撂出狠话:“太太就且莫再挣扎了,老爷心中,自然郡王妃最重,太太就是一头撞死了,也没的郡王妃一滴眼泪令老爷心疼。太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声音轻的只有林氏能听到,一句语毕,林氏已经睁得双目微凸。她直挺挺地瞪着燕姨娘,那种愤而极怒的表情,几乎都想扑起来直咬她一口。
知秀站的远,根本没听得这句话。
只有知妙站的近,这细细的声响,到落在她的耳里。知妙简直惊得目瞪口呆,燕姨娘这时说出这种话,绝对是在林氏已然飘摇的性命上,再狠狠地刺进一刀!这样的背后毒手,简直比姚姨娘那种大呼小叫,直来直去更加狠毒和残忍!
知妙一见林氏被气得双目微凸,立时就气极地想要伸手去拉开燕姨娘。哪知燕姨娘脚下悄悄地就使了个绊子,知妙还没有近得林氏的身,就被燕姨娘一顶,整个人咚地一声摔倒在床边上,额头顿时磕在床边角上。一时间额头上重重地一疼,伸手一摸,血都流了下来。
知秀站在旁边一见,惊得立时扑到知妙的身边去,惊叫道:“姐姐!你流血了!”
躺在床上的林氏已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却在弥留之际看到大女儿都被生生地撞出血来,抬起手来指着燕姨娘,抖瑟地叫出几个字:“来……来人……把她……”
燕姨娘却用身子把知妙知秀都往后一挡,直接抓住林氏的手:“太太就别这么惦记了,我会替太太好生看待知妙、知秀和知微的。太太且安心的,睡去罢。”
林氏一丝气再也提不上来。
双目怒睁,气结在胸,又病又急,又气又噎;那郁闷之心生生地盘在胸口,吐也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