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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对你刁难之法,也是让你明白,这府内绝不如你想像般简单而容易,或许人人对你心存歹意,步步设陷,处处为难,你若做了这家里的掌事,要经的,要做的更多更难。”
知妙听到曾荣琳这些话,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些天里的苛刻责备,都是曾荣琳有意而为之。正如曾齐越所说,曾荣琳的确是非常疼爱曾齐越的,连带着她这个刚刚进门的侄媳,也一起宠爱了。
虽然苛刻之时,她也有些怨言,但今日忽然掀明之后,要把曾府的掌家金印都交给她,这却是让她大大的吃惊了!
“可是小姑姑,我总觉得我还担不起这家……上有祖母、姑姑,下有婆母姨娘,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头上……”知妙还是推脱,她觉得自己完不成这样的责任。
曾荣琳把那些东西推到知妙的面前,只说:“这些事,你不必管。母亲既然二十年都未曾把当家的金印交给你婆婆,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把印再与她。内里纠结事,我想齐越应该对你说过,而我和母亲的想法,便是要把这个家,全交付与你们小夫妻。你便不要再推脱了。”
曾荣琳直接执过知妙的手来,把那枚红宝与翡翠往知妙的手上一套:“这是家传之宝,只传掌家媳妇,断不能让别人取了去。自你现在开始戴上,直到百年,才能摘下。”
知妙这下真的有点慌了,似乎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是,小姑姑为何不能掌家?姑姑即已经决心不要出门……”
曾荣琳听到知妙这话,把掌家的金印用红锦一包,然后塞到知妙的手里:“我是不想再参这些无云事。或许日后,我只去修我的佛去罢。”
她把金印塞进知妙的手里,然后回转过身,又拿起放在几案上的描笔,往那张铺开的画纸上,又慢慢地画了上去。
知妙被套上了家传宝,又塞了掌家的印,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是回头又看到曾荣琳只低头专心描画,再也不肯跟她说话了,她便也不知如何是好的,只能从曾荣琳的房里退了出来。
一出门,就遇到曾齐越急急地跟上来,开口便问:“妙儿,小姑姑又为难你了?”
知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是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往曾齐越的面前一摊。
曾齐越一眼就看到了那掌家的金印,顿时就眸光一闪。似乎他也非常吃惊,但却又是慢慢地叹下去:“原来……小姑姑终是……”
知妙望着曾齐越,问道:“小姑姑,到底又是个何等故事?”
自请下堂
西暖阁里的灯,又亮到深夜。
知妙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那一方小金印,还有戴在自己手指上的红宝戒指与那一对翡翠镯子。她才不过入门月余,这诺大曾府里的掌家印,就交给她了?虽然个中有曾老太太实在很宠爱曾齐越的原因,顺带着也连她一起疼爱了,但,齐越所对她说的荣琳小姑姑的故事,才真的让她辗转反侧。
原来曾荣琳并非没有嫁过人,反而她嫁得到早,竟比曾荣敏入王府的时日还早;只不过荣琳当年年轻气盛,她自小与名师学画,擅画山水,又是个憋不住的性子,而因在她十四岁那年,就求了曾老太太的老相公,允她外出游历学画一年。曾老太爷派了些许家奴与一个得力的大管家带着她,并她的画师一路泛舟南下,游尽大好河山,千山万水。
便在这一路写生画画之际,曾荣琳的老画师偶遇故人,故人乃是一代琴棋圣手,手下带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年纪十六,书香出身,家道虽然败落,但清清白白的一个知书小秀才。荣琳与小秀才一见终情,私定终身。
返回京都之后,曾老太爷自然不满,彼时荣敏已然被指婚一品国相,而妹妹却要嫁到山村间的破落秀才家,这等天差地别,与曾老太爷那老八股的脑袋里,自然是不允。
于是,训斥,打骂,关锁种种手段都使上了,但曾荣琳性格倔强,宁肯绝食致死,也非小秀才不嫁。
曾老太太本已经把大姑娘送进了王府里,如手心剜了一块肉,此时又小女儿绝食到奄奄一息,直心疼得泪流满面。于是磕头求老太爷给小秀才捐一个半官小职,也算是能给小女儿来日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两夫妻闹到几乎反目,老太爷终是疼爱有加,还是央着当时未定娶的大女婿且为小秀才安了一个小县的官职。
这官职一下来,两个人的这番抗争算是有了善果。
曾荣琳欢欢喜喜地就嫁去了小秀才家,哪里知道花轿才抬到小秀才家门口,小秀才的老娘扶着小姑子就在门外给曾荣琳跪下了,磕头说家里受了曾家大恩,但请不起荣琳这尊大佛,求曾二姐被抬回去。
荣琳那时年轻,遇到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一场欢欢喜喜的婚礼,却被婆婆跪求媳妇不要进门,这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若是荣琳就这样被抬回家,除非自己吊死,简直没有活路。两方人纠结在花轿内外,小秀才在外头给老娘磕头,老娘只坐在门槛上,死活不允新媳妇进门。
小秀才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令花轿暂时先抬到城里酒馆的后门。把荣琳从后门接进去,两个成不了夫妻的小人儿,在酒馆包下的房间里,抱头痛哭。
荣琳年轻气盛,已经和家里闹得反目,非这小秀才不嫁。小秀才对荣琳痴情,让她在进门时分受此大辱,也是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两个小人儿就在酒馆里凑和着喝了合卺酒,小秀才对荣琳说,此生此世,只此一妻。荣琳也感动非常,对小秀才说,就算进不得他家门,他们在外成了夫妻,也是三书六礼,公公道道,自然这辈子,只跟定他一个人。
两个人打定主意改日再回小秀才家里。哪知小秀才上县府去公办,家里老娘已经做主又给他娶了一房妻,只在公府上说老娘快要病死,就把小秀才骗回了家,接着一进门就被人按着磕头拜天地。小秀才宁死不肯拜,只说这一辈子只有荣琳一个妻。
老娘说如果小秀才娶了曾荣琳,且别说这辈子都要被荣琳踩在脚下,而且因为曾家才做了小官,这一辈子一家人都要做曾家的奴才。小秀才娘亲宁肯死在乡下,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当了人家家里的上门奴才。就在婚礼当场,老娘说如果小秀才不娶,就用剪子捅死自己。
小秀才被逼得山穷水尽。忠孝不得两全。
急性之下,小秀才夺了老娘的利剪,一剪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腑里。
荣琳闻讯赶到的时候,小秀才已经血流成河,躺在红烛高照的婚堂上,奄奄一息。
荣琳握住小秀才的手,小秀才只对荣琳说:“娘子,来世再为夫妻……”
终气绝身亡。
曾荣琳痛哭欲绝。
以寡妻之名,大葬小秀才。
小秀才娘亲失子失家,眼瞎病起,回到乡下,巍巍便去了。
曾荣琳又以儿媳之身,厚葬婆母。
当时十里八乡,对她传颂如歌。
但良人已去,恩爱全断,阴阳两相隔,名份又如何。
伤痛心腑的她,一个人飘飘渺渺地回到曾府。但凭曾老太爷和曾老太太如何安抚,曾二小姐早已心灰意冷,一心渺渺,青灯古佛。虽然留在曾府,如待嫁闺女一般,但谁都知晓这二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二小姐。
曾荣琳除了潜心画画,已然再不想多问世事。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待老太太百年之后,便会一心理佛去了。
知妙听曾齐越说完这一切,心头忍不住一阵稀嘘。
人生总是如戏如梦,那般雍容华贵的曾二小姐,背负得竟是这样一个令人伤心欲绝的故事。以前还以为她是个脾性多么乖张,被宠坏的娇娇女,却想不到依然是一个被爱所伤,为爱所困,念爱不断的可怜女人……
知妙只听着曾齐越的话,眼前便会依稀浮现起曾荣琳一身红衣,坐在大红花轿里,本来喜滋滋地要去成亲,却被婆母跪地请求抬回家里的情景。那样的耻辱,对一直养在家里的千金大小姐来说,将会是怎样的耻辱……
倘若是她嫁进曾家来的时候,也被如此对待,她想她也真的觉得连活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
人啊,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等冷艳高贵背后,总有着这样一种无言的心酸……
知妙攥紧自己手中的被角。
“妙儿……”忽然之间,睡在她身侧的曾齐越在梦里突然呓语了一句。
知妙一回头,曾齐越已经一下子翻身过来,手臂砰地一下子抱住她,然后紧皱着眉头,那么紧张地喊了一句:“妙儿,别走!你不能走……别离开我……”
知妙的心,忽然之间就被这一句话,紧紧地一握。
她虽然被曾齐越猛然拍过来的手臂吓了一大跳,可是侧过头去,看着他紧揽住她,那种像是失了玩具的孩子般紧皱着眉头,又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的表情,她忍不住都微微地抿起自己的嘴唇。
曾齐越……她的丈夫。
她似乎连嫁过来之后,都没有仔细地看过的丈夫。
他的年纪还不太大,但是长相却是清秀中带着一点点俊逸,眉毛粗粗的,很直很个性,鼻梁很高很挺直,嘴唇薄薄的,一直不太有血色;他的脸孔一直有一点点的苍白,虽然病弱,却没有让人觉得他弱气到没有办法依靠的感觉。那些时日,他为救她大打林三公子,又在她和楚墨予的事件之后,一直包容她,保护她,安慰她,这样的他,甚至让知妙在他的病弱中,看到了那么多的坚毅和坚强……
在曾府这样混乱的境况下,依然能顽强地活着,努力地活到今天,这个男孩子的坚强,甚至远远地超过穿越过来的她……
也就只是在这样的睡梦里,他才会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如同一个大孩子般地紧紧地搂着她,平素里他甚至不会多说一句这样的话,他不会逼她,不会迫她,不会要求她已经嫁给自己,就要立刻心里只装着他……知妙那样的感激,感激齐越的包容,齐越的体贴……
望着他凑到自己肩上的脸颊,那淡淡暖暖的呼吸,有着他的味道的气息轻轻地扫在她的颈窝里,竟然,有一点点别样的暧昧……知妙在烛光下静静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