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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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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山回头问沈砚真:“大夫,可还有什么解药法子可以救他。”
  
  沈砚真摇了摇头,素秀洁净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沉痛:“砚真无能,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顾柔只见冷山握着唐荆州的那只手一抖,心也跟着颤了颤。她走到冷山身边,望着唐荆州。
  
  唐荆州激烈地喘息着,身体开始不住地冷战,他的眼睛陡然睁得很大,捏着冷山的手攥突然用力一紧,冷毅的面庞上浮现撕裂般的痛苦之色:“冷司马……胸口,在胸口……”
  
  冷山马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另一只手伸进被子,从唐荆州胸口摸出那件东西。
  
  是唐荆州的铭牌,反面,工整地刻着他未过门妻子的名字。
  
  唐荆州梦呓般地喃喃:“告诉我爹,退婚……让贞儿,再找户好人家……”
  
  浮光掠影,他眼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的青春笑颜,缓缓出现,他眼里闪出一丝幸福的光彩,又渐渐地消散。
  
  唐荆州的瞳仁涣散的一瞬,他握着冷山的手松开,无力地垂落在铺盖上。
  
  冷山动了动,他想要去抓住那只手,但似乎又觉得,不可能抓得住。于是,他只是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狠狠凸起。
  
  石锡把手搭在冷山的肩上,以上峰的口吻,淡淡地安慰了句:“让吏部集去办他的葬养费用,一切从优。”说罢,回头看向沈砚真:“你跟我来。”
  
  这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去。顾柔回望他们的背影,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微妙,不晓得是因为太久未见面,还是石锡给人感觉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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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柔转过身,看冷山将唐荆州的铭牌收进药囊;他背对着她;但她却能从他的背影里瞧出一种悲伤;深沉的;激烈的;压抑的;她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然而却找不到话。

    这是冷山收到的不晓得第几块铭牌,他不希望再收这个东西了,但那却不可能。他坐着默了一小会儿,唐荆州的面容已经彻底失去血色;他将永远冰冷地沉睡。冷山嗓音低沉:“去叫人。”

    顾柔立刻去穿卫士;很快民夫们被叫来,将唐荆州的尸首搬出去。天长路远;战死他乡的士兵遗体没法运回故乡,只能就地在且兰城郊的坟岗埋葬。

    顾柔和冷山站在门边目送了一会。他道:“走罢。”

    两人顺着行馆的那条道走回白鸟营的兵舍,不晓得是否因为唐荆州的遗体刚刚被抬出去,顾柔总觉得;路过的一些士兵瞧她的眼神有些怪。又或许是她自个的心情太过伤感;所以;看出去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

    一阵嚎啕哭声从前方传来,顾柔探头望去,唐荆州的尸首在担架上被拦住了。是他那手下最得力的几个兵,他们听说老大不好了,赶着来见最后一面,却只见到尸首,个个纵声痛哭。

    那两个抬担架的民夫被拦下来,在原地不知所措,求助式地回望冷山。

    冷山走上前去,还未开得口。其中一斥候抬起头,看见他身后的顾柔,陡然变色,以袖拭泪,愤恨道:“你这妖女,怎还有脸站在屯长的遗体之前!真该千刀万剐!”

    顾柔原本也在伤心,此刻被他一声厉喝,有些诧异:“这位大哥,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他|妈装无辜,你,可不就是那毒|枭顾之问的亲生女儿吗?咱们屯长就是让铁衣害的,铁衣骑士杀害咱们白鸟营多少弟兄——你还假惺惺站在这里,装个没事人,我呸!我他|妈就瞧不上你这样假惺惺的人!”

    “冷司马,您不查她么?拿她的命,逼顾之问滚出来给三军阵亡的将士们偿命!”

    “是啊,不管她安没安好心,这种人都不应该留在白鸟营!害人精!”

    ——那顾柔是顾之问女儿的消息,原本一直让孟章捂着。孟章管着顾柔入营的所有材料,得到国师的授意,故而既没有上报冷山,也没有告知其他人。然而,当初他手下有几个斥候曾经负责替孟章调查顾柔身世,于是晓得顾柔的来历;其中有一个人叫齐光的,刚巧是唐荆州的手下,齐光素来痛恨铁衣骑士,也痛恨制造铁衣的顾之问,当看见唐荆州死了,便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将这事同自个关系好的一位弟兄说倾诉了,权当是发泄;然而那位弟兄刚巧在追求邹雨嫣,又拿去同邹雨嫣讲,这下好,传得满营沸沸扬扬,顾柔是顾之问女儿这一点变得人尽皆知。

    人越来越多,其他营前来送伤兵就诊的士兵们,听见这般惊爆的消息,也纷纷前来围观。顾柔很快被包围,她在人群中抬头,只觉无数道锋利又冷酷的目光刺向自己,她被震住了。

    如今,她不会再害怕面对战场上的敌军,然而,来自友军甚至同一营的弟兄们的仇视,却令她摇摇欲坠。周遭的空气仿佛冻结,甚至连秋天温和的日光,都在这一刻蓦然凝冻,变得冰冷刺骨。

    “反骨贼!”“害人精!”“叛徒!”

    她站在这般的聚焦中,只觉天旋地转,无数的指责声、质问声、痛骂声朝她迎面而来,她身无片甲地立在枪林箭雨中心,心被戳成了筛子,麻木地淌着血。

    “不,不是那样的。”她以极轻微的幅度摇着头,用很小的声音啜喏,然而很快被更为激烈的声讨所淹没。

    她不相信父亲会主动参与谋反,然而十年过去了,谁又能相信一个人过了十年仍然会丝毫不变呢?她不晓得十年里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份对于亲情的自信也渐渐在指责声中,变得无比卑微。

    她爱父亲,即使他是一个罪人,她也无法控制想念他。

    这般思念着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千古罪人的父亲,甚至还想要为他辩解,顾柔觉得,自己也成了千古罪人,受到这般严厉的指责,也是罪有应得。

    顾柔动了动嘴唇,用颤抖不成语调的声音道:“对不住……”

    她默然垂首地站立,承受着所有的斥责,然而她过于呆滞,只会反复地重复“对不住”三个字,这样的态度更让唐荆州的士兵更愤怒,他们必须要发泄心中的悲痛和怒火。于是,他们的指控声变得更为尖锐,甚至带上了诅咒。

    “像你这样的人,害人无数,应该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顾柔哆嗦着:“对不住。”可是她心底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像是被压在大山底下,痛苦地尖叫——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很想要相信父亲,也多么希望事实并非如此。这心思让她更加不敢抬头。

    士兵们群情激奋,有人上前一步,挥拳欲打,突然冷山斜插上前,拦在顾柔前面,用手掌挡下了这一拳。

    他的背影像山峰那般高大挺立,霎时间,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切碎了阳光冻结的冰层,顾柔站在他的阴影里,抬起头,望着他。

    那士兵捂着被震得生疼的手腕,惊讶:“冷司马……”

    冷山蔼声对他道:“事情尚未查清,不要妄加猜疑。白鸟营不容叛徒,也不委屈自家弟兄。你们先回罢,此事本将会再详查。”

    士兵们听了有理,纷纷散去;可是唐荆州的几个部下却仍然愤愤不甘,逡巡拦截着唐荆州的尸首不肯走,还想要找顾柔讨一个公道。冷山嗔目怒喝:“你等欲抗命不成!全部散开,违者军法处置!”

    这样一来,那几个士兵只得离去,连其他营的围观者,对上冷山层层冰障的凌厉目光,都不敢再多逗留,众人作鸟兽散。

    冷山给了两个民夫一人一锭金,使他们抬走唐荆州安葬。随后叫上顾柔:“走了。”

    顾柔没动,他回头一瞧,她正捏着鼻梁骨,大口吸气,然后咬紧嘴唇。

    ——这会儿她绷得很紧,不敢乱动,怕情绪一乱,便会流泪。有罪之人没有资格诉说委屈,她不应该哭。

    冷山返回来,朝她走了两步,拽着她的胳膊肘往前拖。

    顾柔被拖了一个踉跄,鼻梁摁不住了,这会儿,眼泪似小溪般地滑落,她拼命压低面孔,垂着头,不住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边将她往屋里拽,一边回头问:“你跟我对不起什么?”

    顾柔不知道,她对不起任何,所有的一切。

    冷山把她拽进兵舍里头的一间空屋,他进来得急,以为是空屋,刚关上门,就看见茅草堆里两个蓬头垢面的家伙冒出来,竟然是在这里幽会的田秀才和谭若梅。田秀才吐出嘴里的一根草,呸呸两声,瞧见冷山,登时吓得满脸发白:“冷冷冷冷冷司马。”

    他这会儿还没有惩治田瓜皮的功夫,吼了声:“滚蛋。”田秀才赶紧和谭若梅绕着冷山跑向门口,心里头直呼倒霉——两个人只是在这僻静地拉了拉小手,抱了抱,就给上峰逮个正着,还可能吃到军法,怎一个惨字了得。两人颓然刚踏出屋一步,便听得冷山在后面道:“每个人去阿至罗处领二十鞭。”田秀才一听,愣了愣,瞬间喜出望外:“多谢冷司马!”被他的法外容情逃过了这一劫,带上谭若梅朝外跑。

    冷山再次关上门,顾柔缩在角落,她蹲着,头埋在双膝里,他走到她跟前。

    他道:“站起来,看着我。”

    顾柔动了动,慢慢抬头看他;不是她不想站起来,而是能够站立于人前的力气,已经在方才彻底用完了。

    她道:“对不起。”轻轻地,无力地。

    “我发现你很喜欢说对不起,不过,对不起不起任何作用。”

    顾柔低下了头,仍是那句:“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似乎也没有别的可以表达。

    他蹲下来,同她面对面,声音幽沉似水,比方才缓和了几分:“顾柔,你不能怪他们,方才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同他们一样吃惊。他们为唐荆州的死悲痛,这是常情。”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在角落里瑟缩成了一团,卑微至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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