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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怒更是愚蠢的,现下重要的,不妨想想,如何救李偃,如果没了他,夫人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恐怕活着不会太如意。”
谨姝听见自己涩得发紧的声音,“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要夫人登基。”
谨姝敛着眉,“你做梦呢?”
“夫人乃昏阳王独女,当年昏阳王是得了封诏的,桓帝乃篡位登基,那些年大概日日不安稳,故而一再打压昏阳王。你母亲杨婉娴,是带了封诏逃出宫去寻的昏阳王,亦联系了母族,愿为昏阳王铺路,修正乾坤,桓帝这才起了杀心。”
谨姝低喃了句,“独女……”
“很意外吗?你名义巧合的父亲叶邱平,只是抱来的孩子罢了,你那个名义上的祖母,压根儿没有生育的能力,这是你亲生父亲为什么娶她的原因之一。杨婉娴去找昏阳王的时候,昏阳王并没有像杨婉娴想象的那样接受使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后来杨婉娴想替昏阳王生个孩子,延续他的血脉,然后辅佐这个孩子登基。”
说到这里,郑鸣凰笑了,摇摇头,“可惜,是个女孩,她最后的梦想也破灭了。”
许多时候,谨姝想,那些乱世里的情爱,总归是真挚的。
杨婉娴和昏阳王。
她的……亲生母亲和父亲,未尝不是爱的轰轰烈烈。
可到最后,现实却只是冰冷如斯,不堪入目?
谨姝拧着眉,自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而郑鸣凰一点儿也不慌,娓娓道着,“夫人仔细考虑,现下形势也不必瞒着谁了,江东王李偃重伤在四绶关外,我家主君卡在关内,如若短时间里没有及时医治,李偃恐命悬一线,李偃之死,其座下无数大将亦对我主君有些诸多威胁,战事拉扯得太久了,想必大家都累了。这场战争已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我家主君并无意坐那天家尊座,夫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我家主君亦有条件。”
不等谨姝答话,郑鸣凰自顾自地接着说:“汝南封地不变,我家主君愿交出三成兵力以示诚意,但朝廷无权干涉汝南之政,我们可以不杀李偃,放他一条生路,但李偃终生不得为官承爵。”她笑了笑,“待夫人登了宝位,养在宫里头亦是不错的选择。”
谨姝听到这里,浑身的血液已往上涌,她赤红着眼,回她,“我不知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我可以告诉你,算计我,或者他,不会有好结局的。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个新思路,若我夫君出了事,我代他登基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这人,并无他的远虑和大局观,我若厌烦谁,第一个便屠他满门。”
谨姝讥讽一笑,郑鸣凰大约并无甚诚意,来次不过是羞辱她。她说这些话,也不过是随口怼她两句,她差不多也明白,何方势力拉锯,不过是争一个君王之位,但那位置,并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第49章
关外的营地; 大帐里一片凝固似的冷寒,李偃没露面; 国阳郡主一身轻铠,立在那里,貌美而严肃。她亲自做使者来谈判; 身边只跟了一队轻骑; 这会儿侯在营地外头; 帐里只她一人,身边跟着一个瘦小长髯老头——刘氏而今的军师,若算起来; 是魏则的师弟; 比魏则入师门晚,天赋极高,工于心计; 更是始终把魏则当作劲敌。要不也不会让魏则栽这一跟头。
魏则低头嘲讽一笑。
是他对不住主公。
国阳对于李偃并不露面也并无感到异样,毕竟他现下受了重伤,她也没想着能见着他。
对着魏则说; “仗打到这个地步,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也不必说黎民百姓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李偃、我; 如今是我们两方在争夺。我承认; 我一时无法撼动他。但他也暂时奈何不了我。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以严水为界; 划而治之。”
李偃的人肯让她进来谈,就是有意想听听她怎么说。
国阳并没有绕弯子。
年逾四十的她来说,野心已经被无休止的战争消耗,她恨李偃,但也没到拉着汝南百万军民垫背的地步,这场仗再打下去,确实不怎么好。
戎狄跃跃欲试,刚被李偃打击了一顿,蜷缩回了草原,但若关内接着混乱,难保对方不生事。李偃虽则现下受着伤,可大概也不至于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而且李偃不同于她儿刘郅,刘郅是个自负到骄傲的人,对下头人,始终带着些傲慢,他喜欢锋芒毕露的人,下头几员大将全是猛将,收服的那些俘虏也全是雄才,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对刘郅只有畏没有敬,全是些随时都可能倒戈之辈,她现下是能镇压得住,可若哪天她松了气,难保不会被那些老狐狸吞吃得干净,而李偃这人虽是传言里的暴虐荒蛮,可事实上却并不傲慢,甚至有着虚怀若谷的宽广胸怀,底下全是精兵将强,也多有知遇之恩,忠诚高了不知几许。
不得不说,她有些急了。
国阳在打量揣测魏则等人,魏则等人自然也在揣测国阳郡主。
朱婴率先开了口,“郡主说得轻巧,现下这局势,谁都知道各自占不了便宜,但各退一步,是谁先退?若我等先退,郡主趁火打劫,我李氏一族,岂不到了下头也死不瞑目?划而治之,倒是说得容易,但郡主真的信的过我们,我们可信不过郡主。”但是撤军这项,两方谁也不敢先动。
国阳蹙了眉头,她确实无法做到先退一步,李偃此人太过琢磨不透,她冒不起险。“你们想怎么办?”她问。
“不如郡主拿出些诚意。”魏则捻着胡须,终于开了口。他还在思量,国阳郡主现下走的什么棋。
其实仗打到这个时候,是最没趣的。各自都一身伤痕,下头人也全是疲惫不堪,那些豪情壮志全都被无休止的战争消磨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只有一口气。就看那口气谁先松。谈判并不少见,割地赔款,你来我往,谁多拿下一个城池,谁失一个关隘,一点一点拉锯着,试探着,看谁先绷不住。
流民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赋税越来越重,要打仗,就要粮草,下头被压迫得紧了,聚众开始闹事,局势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谁都累,谁都不想放手。
那唾手可得的天下,还有权力,没人不心动。
但主公并不全为这些,国阳郡主怕是不甚了解。
国阳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沉默了会儿,抬头,“关外并无合用大夫吧?你们主公,还能撑多久?”
魏则猛地拧了下眉,似是怕被国阳郡主看出什么,旋即又舒展开,恢复一开始的面无表情,“无大碍,不劳郡主操心。”
那些细微的表情变换,全收在长髯老者的眼底,他笑了笑,对着魏则道:“北方十六城,虽全收在江东王手下,但握不握得牢,军师心里清楚,关内而今一个能做主的都没有,关外呢?不好说。”老者勾着唇,笑得漫不经心,“现下局势,一些小小的变故都有可能一瞬逆转,师兄……”他目光直视着魏则,虚虚以拜,胸有成竹,“还是不要逞强得好。”
潜台词,现下不是他们汝南求着江东,是江东自己泥菩萨难保,他们只是在给个台阶。
魏则大约能明白他怎么想,国阳郡主自己虽有野心,可打败李偃及李偃的军队,并不是一件易事,可以说是在啃一条极硬的骨头。成功的代价很大,但又不甘心俯首称臣。划而治之,不过是给各自一个休养生息的借口。
日后必还有一仗要打。
第50章
自从开始打仗之后; 就无时无刻不在争夺和谈判中度过。
这一次,结果并不如意,魏则一直在打太极; 国阳几次试探李偃伤情,都没听出来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划而治之这是国阳所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汝南兵强马壮,假以时日; 必有所为。只是当初凝合不利; 内部派系斗争都始终存在; 这么些仗打下来,确切问题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强行坐上帝位,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乃女流之辈; 终究会有异议; 到时候周旋起来; 亦要费不少心思; 李偃一时也扳不倒,对她来说; 并不是一条稳妥的路。她年逾四十; 野心没那么大; 所作所为还是力争稳妥。
而李偃现下受着伤; 困在关外; 他的大军被她的兵隔绝在南面; 现下是拿捏他的最好时机。
以她料想,李偃应当是无法拒绝的,这仗再打下去顶多就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不过各自失民心罢了,可能到最后一个赢家也没有。划而治之,表面看是各退一步,可以现下形势来说,其实是她退得多,而李偃乃自负之人,先休战,以待来日,他没道理拒绝。
李偃草莽出身,无皇室血统,虽则能力出众,终究少了点天命所归的意味,传言也不太好,虽则这些月日来东征西讨,所过之处无烧杀抢掠无欺压百姓,甚至展现了一个君王所具备的仁德胸怀,但远远不够。
魏则大约有意为他造势,只是各方阻挡下,效果不甚理想。
但现下,李偃的人拒绝了她的请求,甚至表现出丝毫不予商量的意味。
不欢而散。
临走前,国阳摊了最后的底牌,“对了,还未恭喜江东王,喜得麟儿,只是夫人早产,不知道身子骨如何。这些天听说王上受伤的消息,想必很是担忧。前几日我托人去拜会夫人,夫人强撑着身子见了,听说虚弱得紧,浑身都是抖的。”
魏则脸色巨变,压根儿无需掩饰,敛眉道:“我劝郡主莫要作茧自缚,不向老弱妇儿下手是最基本的道义,若郡主不仁,也莫怪我等不义。”
“先生说什么呢!我只是恭喜王上一下,只是先生也莫威胁我,先是失了丈夫,又失了儿子,而今孤家寡人,又有何可怕的呢?我也劝王上,莫把我逼急了,我这人,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郡主好自为之。”
“我也劝你家主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着再说下去互相该动手了,使者相见,动起手来实在难看,各自适时止了声,不再言语。
魏则送了国阳郡主一行人出营地,一队轻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