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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地说了一句,“姆妈,我和高先生要订婚了,就在十天之后。”
“哐啷嘡”一声,白翠屏颤抖着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茶几上的那个烟灰缸被扫到了地上,砸在了桌脚上,顿时碎了大半,白色的烟灰死气沉沉地铺散在地毯上,埋进了那一朵色彩浓郁的波斯菊里,化作了细碎的尘埃。曲曲闻声从厨房赶了过来,望见白翠屏的脸色,却是不敢再上前,唯有站在门口,目光又落到了嫦喜身上,只见后者虽然是被吓到了,但很快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清淡的笑容。
“姆妈,”嫦喜嗔怪似地瞥了白翠屏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有没有伤到?”
“你……你刚才说什么?”白翠屏的手颤抖着,香烟头上的点点橙红也随之晃荡起来,像是谁家少年在冬日玩耍的火苗。
“姆妈,我说,我答应了高慕谦先生的求婚,我们在十天后的和平饭店里准备了订婚宴,希望姆妈你可以出席。”嫦喜换上一种恭敬的语气,又一次道,“虽然高先生不是姆妈认为的良人,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的要求也不高,高先生待我很好,我想如果姆妈肯祝福我,我们日后会幸福的。”
“如果我不呢?”白翠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斜睨着看着嫦喜。“既然这样,那就谢谢姆妈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了。”嫦喜对于这样的情况也不意外,说完就要站起身来。白翠屏的声音在此时又一次响了起来,带了些疏远的教训和无可奈何的语重心长,“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天来白公馆的时候看到的白荟茹。”
“自然是记得的。”嫦喜暗自咬牙,正是因为白荟茹,她才会在一切都进行到此刻的时候才像白翠屏摊牌。甚至她自己的设想是等到订婚那一天再告诉白翠屏,这是她和高慕谦的订婚典礼而不是和叶世钧的。可是这样的想法却被叶世钧否决了。白翠屏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若被她知道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戏弄了,只怕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整垮了他们。
“当时你三姐姐也说要和一个她看上的男人结婚,那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罢了,从乡下来的,因为成绩好而留了洋回来,自以为自己很是了不起,其实不过是在一家洋行里当一个小职员。家里头还有个弟弟要供着,有一个寡妇老娘要服侍。”白翠屏的目光变得遥远,似乎在回忆往事一般,但口齿清晰调理清楚,又觉得她并不真的沉溺于过去的那种情感里。
“我至今还记得,荟茹也像你今天一样,坐在我的面前,说她要嫁给那个姓梁的,口口声声说她要的不多,说他们会幸福,要我祝福他们。”白翠屏说到这里,冷冷哼了一声,“结果呢,我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计策,让那年轻人丢了份工作好试探试探他们的感情到底有多么笃定,可是他们竟然连这点考验都挨不过,没过多久荟茹就跟了一个外国人跑了,那姓梁的也落魄了。”白翠屏抽了一口烟,在白色的烟雾里,她看见了昔日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成了一个普通的落魄的黄包车夫,在瞧见自己的时候眼梢带着明显的怯意。
嫦喜听完,只是抿嘴一笑,“姆妈的意思我都清楚,但是高先生和那梁先生是不同的。”嫦喜说着,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柜子里又找来了一只烟灰缸放到了白翠屏的面前,“至少,他不需要在哪个洋行里头讨生活。”
“是么?”白翠屏满不在乎地抖了抖烟灰,任由它们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化为冰冷的一片,“一个需要自己的父母提供钱财的二世祖,还是个没落世家的二世祖。你觉得他和那姓梁的比,有好到哪里去么?”
“看来姆妈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嫦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如果白翠屏对此一无所知,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么姆妈可知道,最近高先生刚刚谈成了叶氏和英国坎贝尔子爵家族企业的一桩不小的买卖?而那坎贝尔夫人,似乎对高先生的印象好得很。”
白翠屏抽烟的动作因着这一句话而停滞了片刻,旋即又笑了出来,“看来你是拉拢了叶世钧来给你撑腰了。”
“姆妈也不要这么说,我做的这些事情,哪一样不是姆妈教的。”嫦喜对此并不否认。白翠屏讽刺一般嗤了一声,道,“看来,我是不得不祝福你了?”
“那就谢谢姆妈了。”嫦喜说完站起身来,“我想姆妈现在也在气头上,不如我搬出去住一段日子好了,毕竟被你那些牌友看到我忙进忙出,又误会了我和叶先生有些什么,姆妈你解释起来也吃力得很。”说完,也不等白翠屏开口,兀自上楼去了。
曲曲就这么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嫦喜用与往常无异的姿态上了楼,仿佛她所做的不过就是回房间休息而已。但在她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一个瞬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眼神里的改变。
终于又有一个人要走了。
曲曲在心里头暗叹了一句。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嫁给了白翠屏希望的人,不能说幸福,但至少也与不幸没什么关系。三小姐算是自己去觅了个良人,只可惜这良人到了最后也只是个负心人。细细为了争宠,勾搭各色各样的人,最后嫁给了一个乡下种地的男人,现在也不知过的是好还是不好。放眼这白公馆里头的女人,多半是没有什么好的收尾的。哪怕是华丽雍容,也掩不掉屋子里的人的苍白。
这白公馆是一个墓,她们则是人殉。活活,等死。
走吧,走了也好,但愿能不要后悔今天说出的每一句话。
曲曲收回了目光,走到白翠屏身边收拾起地上摔碎了的烟灰缸,又将地毯上的烟灰清理了干净。刚从厨房端了一杯热茶过来递给白翠屏,便见嫦喜拎了一个小皮箱下了楼。
“姆妈。”嫦喜站在楼梯口望着白翠屏,“这些年来姆妈对我的照顾我都是知道的,所以东西我也不准备都带走了。箱子里的是我平素比较欢喜的几套衣裳和首饰,不值几个钱,若姆妈不相信,可以打开箱子来看上一看,如果还不满意,这些东西我不带走,也是可以的。”
“呵。”白翠屏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放远了,端起了桌上的茶,浅浅喝了一口,“怎么说我们也是母女一场,这些东西我还是不会吝啬的,你要拿就拿去吧,也别被外头人说我白翠屏只知道委屈自己的女儿。”
“姆妈,虽然说我是做了让你不欢喜的事情,你心里头会恨我会气我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我是不会忘记姆妈对我的好的,日后若哪一天姆妈不怨我了,我还是姆妈的女儿。”
白翠屏听完,只冷着一张脸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轻轻的“咚”的一声却像是敲在了谁的心上一般。只见她站起身来,也不看嫦喜一眼,自顾自越过嫦喜上了楼梯。
“小姐。”直到那书房传来了关门声,曲曲才仿佛回过神一般走到了嫦喜的身边,“你真的决定了?”
“嗳。”望着曲曲认真的表情,嫦喜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她到白公馆这五年,与其说是白翠屏的干女儿,倒不如说是由曲曲悉心照顾到现在的,说起来,她们二人之间倒更像是亲人了。
“我决定了。”
“是么。”曲曲脸上的笑显得有些晦涩难懂,“那希望你能好好过,不要走上三小姐那条路。”
“嗳,我晓得。”嫦喜点了点头。从前她还在和高慕生的关系里犹豫的时候,曲曲也是这样一句话,不要走上三小姐的那一条路。如今也依然是如此。只是嫦喜心里头明白,这两句话是不一样的了。若说前者还是能回头的,那么后者就是个死胡同了。
她,绝不能走到那样一个地步。
带着一个皮箱,嫦喜离开了生活了五年的白公馆,步履间尽是孑然超脱之气。坐在汽车里的叶世钧望着徐徐走来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能站在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每天捧着半个西瓜当宅女。似乎忘记了八月份要考钢琴的事情……上苍啊,请你忽视我吧~
唔,没错,最后那一段里头的人是叶世钧,不是高慕谦。为何捏?咱们下一章再说~
今生33
高慕谦回到家的时候,赵秀林正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在屋子里忙碌。“娘,什么事儿这么高兴?”高慕谦笑着走上前,伸手揽住了赵秀林的肩膀问。“去,没大没小的。”赵秀林斜睨了高慕谦一眼,嗔怪地拍走了高慕谦的手,眼角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高慕谦揉了揉手背,有些痒痒的疼,像是心里头的欢欣慢慢爬了出来,恨不能在周身开出花来。
“哥哥。”高慕珍一蹦一跳着跑了出来,抱住了高慕谦,抬起头看着他,“哥哥,爹回来了。”
高慕谦脸上的笑意因着这句话凝滞了,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在一个瞬间冻住了。
“是么。”高慕谦挑了挑眉,并没有多说,但眼中的不在乎早已显现出来。赵秀林面上的喜色里掺杂了些讪讪,倒是高慕珍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被高慕谦一把抱在了腿上坐在了桌前伸手要捞桌上的菜来吃。
“嗳,”赵秀林瞪了高慕珍一眼,“你爹还没来,怎么好先吃?”
“噢。”高慕珍一贯是被赵秀林很是严格地教导的,因而即便性子再好动,见到赵秀林的时候多半都是顺从。
“娘,爹什么时候下来啊。”高慕珍揉了揉已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方才看到高正白回家的欣喜早已被饥饿一点点消融掉。
“快了,等你湘姨娘收拾好东西就下来了。”赵秀林话说完,正对上高慕谦询问的目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儿子已经学会了这样看自己,这样强烈的注视,好似要将自己看穿了。赵秀林在心里头摇头苦笑,看来她真的是老了。昔日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容许一个养在外头的女人进家门,可如今被高正白软磨硬泡了几句竟然就应允了。
“湘寿来了?”高慕谦看着自己的母亲,那挺直的背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弧度,整齐的发髻里隐隐有了几丝银白。
“嗳。”赵秀林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