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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服,汲着一双小木屐,小大人似得,乖乖的跟在父母身后,不吵也不闹。
只见韩林凉神色十二分的温柔,面上交织着一种似是怀念又是感喟的模糊微笑。
“林凉哥?”她小声叫他。
他闻声回过神来,眼神却还恋恋不舍不离那个孩子,轻轻对她努了努嘴:“芃儿你看,那个孩子像不像子清小时候?”
陈芃儿心口咯噔一下,却不得不也仔细去打量,有点为难:“我……我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的”他似有感喟,唇角含笑,“他比你大了整整八岁,你怎么能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
“我却是见过的……”他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他从小看着就特别乖,像个小大人一样,又加上模样生的好,所以特别容易讨大人的欢心。同样是背书,他背不出来,便不用挨板子,我们却被戒尺打的嗷嗷叫。”
“不过子清打小聪慧,几乎过目不忘,很少有他能背不出来的书。可是,他那个时候,只是瞧着乖巧,其实性子可皮了呢……”
“林凉哥……”
怯生生的一声,却是打断了回忆,韩林凉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指络绎不绝的寺门口:“我们进去吧?”
“不是……”陈芃儿摇了摇头,“林凉哥,安哥哥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真的不准备告诉他……吗?”
你的身体,你的病重,你……难道,真的不想见他吗?
面前的男人,一口叹息几不可闻,缓缓笑了笑:“子清太忙了,云南那地偏远,他当时初去云南时,那里连个像样的法院都没有。只有审判和检察两厅,子清去之后才着手组建的法院,更是由他亲自督办组成了行政委员会。他这样的人才,却是不得不去那种偏远蛮荒之地……”
他拳头放去唇边,低低咳过几声:“我这身子,还能拖得一阵,听说现在他正忙着着手在建大理的分院,这样的时候,还是不要叨扰他的好。不过”
“芃儿……”男人认真望向她的眼睛,“当年子清有许多不得已为之的苦衷,却是叫你受委屈了……”
他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这些……往后,我再与你慢慢细说……”
陈芃儿搀扶着他的胳膊,随着人流,步入观音寺中,两个人肩并着肩,静静的,在观音像前双掌合十,默念祈祷。
前两日刚刚落过雪,触目四望,屋檐墙头皆一层薄薄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着寒冷的银光,耀得人眼睛发花。陈芃儿惦着脚把韩林凉颈中的围巾系的更紧了些,觉得还不够,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张手要给他围上去,却被他噗嗤一笑给伸手制止了。
他伸手接过围巾,重新细细给她系回颈间,修长的手指灵巧,望着她一个劲的笑:“芃儿真的长大了,可以嫁人了,方才还真有个小媳妇爱体恤人的小模样。”
他弓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她有点被冻红的鼻子尖:“不过你在韩林凉跟前永远都是我妹子,乖。”
浅浅一笑,慈爱的拨弄了一把她额前的刘海。
陈芃儿心口一动,冲口而出:“林凉哥,你方才,在观音菩萨跟前,许的什么愿?”
第三十一章重逢
第三十一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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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有什么心愿,这只会是你最后的心愿……
林凉哥……我愿意,倾尽我所能,只要我能做到……
“我啊……”面前男人起初有些微微的茫然,旋即却出神的微笑出来,“我许的,便是希望你和子清都好好的,最好赶紧生一堆的小宝宝,然后过继一个给我当儿子……”
“你知道么?芃儿……”他轻轻说道,“你和子清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你和阿斐偷偷去后院的荷塘摘莲蓬,阿斐落水,你则吓的躲在假山后面。”
身边的陆安正着急的抓着那个救起阿斐的老家丁追问:“邓叔,可见到芃儿?芃儿和阿斐一起落水了吗?”
这叫一旁的他略微有些吃惊,他和陆安虽然也这些年未见,可是在他眼里,陆安向来是一个面暖心冷的人。
他从来都是看上去再和气不过,可其实最难交心
即便对自己,对,即便是对自己这个与他打小便有交情在身的好友,他很多时候,其实都还是有些若即若离的。
他性子十分淡漠,或者说是……冷漠,向来不会操心别人一丝一毫,言语上关心从来都是礼节和客套。
可是,这一刻,他紧紧抓向老家丁的胳膊,面色发白,声音急的都有些劈,能叫他这么在意的,那个他口中的“芃儿”,却又是谁?
有意思……
十八岁的韩林凉,望向自己儿时的好友,心下微微动了动。
身旁的假山,竹叶“簇簇”几下作响,韩林凉寻声悄悄走过去,拨开几片竹叶,触目便是一双惊恐的眼,便这么直直撞进他的心怀里去。
那双眼睛……太像。
十八岁的少年,胸中止不住的低低“呀”过一声。
“知道么,你那个时候,和当时子清重病被埋进米缸里去的眼神……,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男人勾起唇角,不禁微笑,望向自己面前正呆怔怔的少女:“所以啊,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一眼你和子清的孩子,我会把他抢过来,让他做我的继承人,继承广昌……”
“呵呵,”男人款款一笑,长吁一口气,伸手揉了一把女孩的头发,“傻样,说说而已。”
“我啊,怕是等不到了……”
高大的弧形欧式窗户,灯火乐声顺着爬满爬山虎的高墙而下,一直流泻铺陈到那青砖汉瓦的寂静街道,灯火辉煌的高楼里推杯换盏里你来我往,阵阵的欢声笑语了夹杂着一曲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唱调,弥漫着靡靡之音,在昏暗暧昧的暝色软风中买醉销魂……
“陆处长,来”一个脸胖乎乎笑眯眯大肚子肖似弥勒佛的中年男人,捏着酒盅过来,言辞恳切,欣赏之至,“今日刘某有幸才第一次得见陆处长真颜,实在是年少有为,人中龙凤!如此风华正茂的得力人才干将,实乃我昆明城之幸哉。”
说着躬身,酒盅举上前来:“刘某敬陆处长一杯”
男人款款起身,一身双排扣的暗色西装,里面同色的马甲,雪白的衬衣领口随意的敞开颈间的两颗扣子,胸前垂下的一条金色领针链条,华丽中更平添了一份贵气逼人的气场。
唯见他双目清冷,却唇角含笑,容颜俊美至极,一开口音色磁性绕耳,透着一股子疏离,却偏偏异常温柔:“刘会长抬爱,子清受宠若惊。会长美名早就如雷震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日后江湖行走还少不得请刘会长多加照拂,子清在此先干为敬。”
言罢,手中酒盅往前一送,放的稍低于对方,轻轻一碰,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哎呀哎呀”那刘会长喜不自胜,刚要开口,却是身边顿时掌声一片,伴着男人夸张的叫好声,两人不自主回身望去,原来是那站在一方小舞台中央的滇剧名角“小棠春”,一曲终了,正娉婷朝他们走来。
她一袭合体的枣红丝绒旗袍,完美的勾勒出东方女性的柔美线条,乌发如云,媚眼如丝,十指尖尖蔻红的涂丹,从张会长手中接过酒盅,自己先浅饮一小口,微微侧着头,双瞳剪水,含情脉脉:“陆处长今日难得与民同乐,小女子今天也斗胆借刘会长这盏浅酒,敬陆处长一杯,望陆处长日后也要多体恤我们这些营生小民,做到爱民如子……”
半边身子,已经偎靠了过去,一截玉腕,轻轻搭上了男人的肩头,酒盅举至眼皮底下,嗓音里充满着挑逗和暧昧:“陆处长,可不要驳人家的面子呀……”
纤长的睫毛下垂,在脸畔投下两道阴影,隐藏其间的眼神幽暗未明,陆安微微一笑,接过小棠春手中的的酒盅:“龚小姐垂青,陆某不胜荣幸,诚惶诚恐还来不及,又怎舍得驳美人面子。”
言罢,就着杯口残留的红色唇印,亦浅斟过一口,长睫微动,笑笑的扫过对方一眼,目光如水,惹的小棠春心口一动,就见他已然举杯,再度一饮而尽。
“哈哈哈!!”那弥勒佛版的刘会长抚掌大笑,伸手过来一个劲的拍着他的肩,因为个子矮,手臂得使劲伸长举高,抬起的一张胖脸,满面赞赏之色,“没想到陆处长这般的英雄人物,却也是知情知趣的妙人!妙哉!妙哉!”
小棠春俏脸微红,半拧着身子,皓齿轻咬着朱唇,似喜非喜,方才的百端妖娆似乎在他面前都落了下乘,唯余一颗芳心乱蹦,似乎张嘴说些什么,却是下巴被人掌心轻轻擎住,俊美如谜的男子,稍稍朝她探过身来,指尖若有若无的摩挲她洁白如玉的下颌,低声:“龚小姐别这样……”
“什,什么……”她一时心慌,气短的头一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现在这样……”
他指尖擦过她的脸,在她唇边轻轻一挑,她茫然,齿尖慢慢松开唇,只见他收回手指,眼神明明灭灭,寒星点点,唇边似有若无的一丝笑,转身离去。
陆安走出门厅,冬夜的风扑面而来,刮散了一身的酒气和腓靡之气。
但这昆明的冬,其实异常温柔,即便是在这深夜时分,也是微凉中带着满满润潮的气息。男人走下台阶,扯了几下领口,从怀中摸出烟盒,打火机咔嚓作响,一蓬蓝色的小火苗疏忽一闪,他眯着眼睛,夹着烟卷,深深吸过一口,好像整个人浑身那股子气,都随着这一口全然松懈下来,紧绷的肩膀,也渐渐垮了半边。
挥手挥散了下面前的烟雾,捏着香烟的手,顿了一下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
她个子小巧,身姿十分娉婷,卡其色的大衣,腰线掐的十分流畅,一顶圆圆的软边呢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