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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陈芃儿听到长泽老师这些种种新闻时,不可谓是不震惊的……
原来,身为女子,还可以活成这样……
没有家族的支撑,也不需要男人的垂怜,长泽大江活的恣意而坚定,她拥有教授的头衔,拿着不菲的收入,即便是在重男轻女也非常严重的日本,她的地位也是没人敢小觑的。
别看她现在一身的和服合体,盘着纹丝不乱的发髻,神态安详温婉,一如一位最悠闲的日式贵妇
可陈芃儿可是眼睁睁瞧见过多次,也是眼前的这位长泽老师,一个一言不合,就能挽挽袖子与男同事辨个昏天地暗的!
学术上的素养从来不落于人后,反倒德厚流光,令人敬重。陈芃儿就曾多次拿韩林凉的症状向她讨教,每每大江老师总是面色慎重,说未亲眼见到病人,不能妄下论断。但她还是很关切此事,有时还会主动问起林凉现下身体现状,也会自己开些药让陈芃儿寄回去给病人吃吃看,每每都令陈芃儿感激不已。
不过,大江老师倒是问过她一次:“那位生病的人,是芃儿很亲近之人罢?”
“是,”陈芃儿重重点点头,心下琢磨,觉得如何形容才恰当,最后冲口而出的竟是,“就像……父亲一样。”
“啊……”大江老师若有所思,最后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如果能有机会,芃儿你还是回去多看看的他的好。”
一句话扰的陈芃儿一连三天都坐卧难安,再想追问大江老师为何会这样说,又觉莽撞,直到韩林凉的信如期而到,说她寄回来的药他用了后觉得十分管用,浑身都松快了不少,连饭量都长了不少。
她那颗油锅里煎的正旺的心,才终于安生了片刻。
两个人喝完茶,长泽大江细细把陈芃儿交上来的课业拿去看了,几下勾勾画画,圈出了还需要重新来过的部分,也圈出了值得表扬的部分,寥寥数语评点,有不足也有长进。陈芃儿不算是一个天赋秉异的学生,但是却是一个聪明也知道用功的学生,长泽对这样的学生向来还是欣赏的,她扔下笔,慵懒的靠着茶桌,看正规矩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来自中国的女学生。
眼前的这个鲜然还十分年轻的女孩子,也不过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容貌秀美至极,气度温婉,却是更有满满的倔强感。
这些年来日本留学的中国留学生不少,一是日本的生活费比较便宜,物价比起中国的大城市,有的能便宜一半;二是日本目前国内正是明治时期,国民过的比较安稳,工业和军工业都较中国有长足发展,所以中国的留学生蜂拥而至
不过,大部分留学生就是整天瞎混,啥也没学着,反倒是这个女学生,模样娇滴滴的,一看也是家境富裕出身,没吃过什么苦,却是个真的肯扑下身子学东西的……
长泽大江身为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一个令人惊叹的女性,对这样的女孩子,总也是有点戚戚然。
“你知道吗?芃儿,你有些像我年轻的时候。”长泽老师笑眯眯的,声音中不无夸赞。
“真的?”陈芃儿怔忪了了一下,仿佛有些不敢置信,放下茶盅,小心翼翼的追问,“哪里……像?”
“嗯……”长泽老师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性子还蛮像的。”
陈芃儿一时没出声,稍后,便有些兴奋的都红了脸:“听老师这么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长泽老师,您知道吗,您一直是我的目标!”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冒红光:“不敢奢望能达到老师的高度,但是老师您身为一名女性,在眼下这个社会,如此独当一面,自食其力,不同流俗,更不用对任何男人假以辞色!实在是让同样也身为女人的我,满心向往!”
长泽老师放声大笑起来:“干嘛要学我,芃儿还如此年轻,长的又美,为何已生出如此感慨,倒叫人好奇了。”
陈芃儿一噤,低下头去。
长泽老师何等人物,只便笑笑,并不继续话题,把功课还与她,只待她伸手来接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芃儿,不要为此生生为女人,而觉得不幸。也不要因一时的挫折,便抹煞了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老师这样的年纪,心中对爱情还怀抱期许呢,何况你这样豆蔻的华年呢。”
陈芃儿一路走回去,脑中都在慢慢咀嚼这句话……
是啊,多少次一个人独坐到天明的那些心灰意冷,
那些刻意被遗忘刻意不再被记起的一点一滴,
她努力在让自己忘记的那个人,那个身影,
那些所有的温柔焉或梦魇……
到底还是自己太年轻么?所以才会如此的耿耿于怀,根本和长泽老师的那种真正的潇洒,谬之千里……
陈芃儿回到住处,门房递给她一封信:“陈小姐,有您的信。”
陈芃儿接过来,心下还奇怪,心想林凉哥的信前天才收到一封,自己还没来的及写回信,怎么这么快又来一封?
她翻过信封,信封上面的字迹也有些陌生……
她当下就站在门口拆了开来,抖开信纸,信上字不多,却令她一时惨白了面色!呼呼便向房中跑去。
信是上海广昌两家纺织厂的经理范西屏写来的:先生病重,今日血吐了一地,余深感不安,特偷偷写信给小姐,望小姐早日归来。
第二十九章沉疴
第二十九章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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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芃儿时隔两年半后第一次见到韩林凉。
他瘦了好多,脸色蜡黄得像一张黄麻纸,颧骨高高的凸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白床单,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手背青筋暴起,额前汗如雨下。
范西屏轻声:“先生经常会胸闷和气急,但最难受的还是胸痛,一旦痛起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不会叫,只自己挨着。实在挨不住了,才会讨点止疼药吃……
“那天吐血吐了满满一盆子……看着,实在是吓人!我这才不得不私自做主,给小姐偷偷写了信……”
陈芃儿摸了一把脸上不知不觉恣意纵横的泪,使劲吸过一口气,问:“先生病成这样,还有谁知道吗?”
范西屏摇摇头:“先生谁都不让说,特别是小姐您和在昆明的陆先生……”
又道:“天津宁河老家的那帮族人,这阵子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个劲的前来打探……之前他们天天嚷着让先生过继个侄子当儿子,被先生以老夫人不允给拒了,现在他们知道先生身子不好,过继之事倒不提了,就是一个劲的想来打听先生的病情……”
是啊,韩林凉无妻无子,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如果他骤然倒了,哪儿这么偌大的一个广昌,眨眼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韩氏族人给瓜分的一点渣都不剩……
陈芃儿走去病床前,望着他
他骗了她。
他说,他身子无碍,不好,却也没坏,反正都是慢慢将养着,就当是提前颐养天年了;
他还说,她寄回来的那些药特别管用,他觉得身子都好了一半,连饭量都增了一半……
他骗了她。
真可恶……
他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高高的突兀在那里,眼窝深陷,慢慢张开朝她望过来的眼,眼神一开始有些茫然,随即便使劲蹙起了眉头
他才不过三十岁啊,眉心的川字纹却已经这般深了,深到她几乎有股冲动,想上前去给他抚平。
然后,她便真的这么做了。
“芃,芃儿?”他甚至连开口都很费力气,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是……你么?”
“是啊,林凉哥,是我。”陈芃儿俯身在他上方,指尖轻轻按着他的眉心,对他温柔一笑,“你的芃儿回来了,你看我变漂亮了么?”
“漂亮……”他望着她喃喃,居然露出种像小孩子样的神情,“芃儿又长大了,变的更漂亮了……”
眼底热辣,喉间滚烫,她不得不扬起头来才生生把满眶的泪逼回去,她张开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紧紧贴去了他的胸前
真好……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的依然有力,打的她的耳畔咚、咚作响。
他动了动身子,掌心吃力的抬起,轻轻按在她的头发上:“芃儿……你怎得”
喉咙嘶嘶喘过一口气,停了好一会,才能问完这句话:“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紧紧趴在那,趴在他的胸口,那里的温度依旧熟悉,熟悉到她止不住的眼泪长流,一直流一直流,直到湿透了他的胸襟:“林凉哥,我来带你去日本。”
林凉哥,你一定会好起来!
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陈芃儿这两天在上海需要忙活的事很多,医院出具的病例,中医开过的药方,都一一需要整理;去订购船票,必须亲自看过船舱的房间她才放心;挑选一起陪同随行的人员,以及韩林凉不在上海期间,广昌的正常运作需要托付给哪些人……
这些事都是她第一次做,但是做的有条不紊。在上海念女校那几年,她是眼睁睁看着广昌两家纺织厂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其中的人事,哪些人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之前都从和韩林凉的日常相处中得到过耳濡目染。至于整理病例,打包行李这种小事,她作为女人天生就得心应手,她也已经第一时间便写了信给长泽大江,说要带兄长来日本看病,到时候还烦请老师费心。
相信等她和韩林凉抵达日本时,大江老师和山下师兄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陈芃儿买好了船票,去百货商店又新买了一条厚的床垫和鹅绒的被子,即便订的是头等舱,可船上的床铺她还是嫌太单薄了些;一并又挑选了些过冬的棉衣,毕竟东京的冬天比上海要冷的多,怕韩林凉初来乍去,气候再不适应,所以还是准备的多多益善最好。
司机阿光大包小提溜的跟着她一路小跑,却在个街道拐角,陈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