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头上包着青花头巾的妇人正抬起头来,怀里抱着个长长的木匣子,五官秀美,眼角却是已细纹从生,瞧见她一愣,然后亦是一脸欣喜:“小姐!”
芃儿蹦跳着奔出门去,拉了她的手:“一大早的你怎在这转悠,可是有事?”
“是东家,韩东家,说昨个给二少爷包的补药里,少了一味野山参,刚巧昨天店里没有,连夜从天津的店里调了一只过来,我家男人今天又要跑货脱不开身,掌柜的便差我送到府上来。”
芃儿笑嘻嘻的,接过匣子:“给我便好,待会安哥哥便过来,我正在这里等他。”
南芙却有些局促,脸色微微涨红,眼睛朝门内张望了张望:“那,小姐拿好,我便交了差回去了……”
芃儿不让,紧抓了她胳膊:“好不容易来一回,怎这么急,张嬷嬷和萍儿一直记挂你,我去叫她们。”
转而一想:啊,安哥哥说了,不让声张……
她噘了嘴,有些埋怨:“南芙姐,平日里少见你,你最近过的如何?春生可还好?秋生也快周岁了吧?虽然都在县里,却是去东城的广昌,十回里倒有八回都找不见你,都不知你整日里忙的甚?”
南芙理了理耳斌的头发,低头笑了笑:“还叫小姐惦念,我家男人整日里跑东跑西,家里里里外外只我一个人,还要帮忙铺子生意,是不太得空。春生下个月就满三岁了,秋生也十个多月了,小家伙们都好的很,秋生现在急着下地走呢,穿的就是小姐送的虎头鞋。”
陈芃儿嘿嘿乐:“我不会做鞋,都是张嬷嬷做的,我就是给老虎头绣了几根胡须……”
两人就跟姐妹般,就地在门口的台阶坐了,手拉着手,陈芃儿年纪还小,不停问东问西,问到南芙家男人又倒腾回什么稀罕东西,欢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直说下回得空叫了阿斐一块去店里瞧。
话说南芙当年被赶出陆家,事后陈芃儿才得知,是陆安托了韩林凉,给了南芙一个去处。
南芙一开始被韩林凉安排在东城的药铺打打下手,做做杂活,她手脚勤快,相貌又是好的,当时年龄也大了,被药铺里的大伙计一眼相中,往下托媒说亲一切都很顺遂。
只不过南芙没有父母亲人,托媒也是向韩林凉提的亲,林凉哥便做主,帮两个人办了喜事,又提拔那位大伙计当了东西两座药铺的采买,拨给两人一座小院,也算是正经过起了小日子。婚后一年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叫做春生,去年又生了老二,叫秋生。
春生出生的时候,芃儿没赶上,却是秋生出生的时候,她被韩林凉一并带去吃满月酒,南芙小日子虽过的不多富裕,却是丈夫是个顾家的,知冷知热,又添了两个儿子,虽然忙累,却是很有奔头。
她虽然年纪小,却听着张嬷嬷和萍儿提起来,都说南芙是个有福的,张嬷嬷最常感慨的一句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并一再戳着萍儿的脑门说你日后要有南芙的福气,也就烧高香了!
两个人亲亲密密的拉着手说着话,南芙这些年操劳,容貌虽有些折损,但一看还是个秀美的妇人,特别是因为还奶着孩子,身子比在陆家做丫头的时候还要丰润些。芃儿靠着她,就闻得她身上有淡淡的奶腥味,她再仔细闻闻,就见南芙突然跳将起来
“哎呀……”她一脸赧然,伸手一个劲的揉着胸部,就见她的衣襟胸口处,正渗透了两小块湿。
芃儿纳闷的眨巴眨巴了眼睛,南芙脸色有些红:“不知不觉话竟这么多,小姐,秋生怕是在家饿了,我得回去了。”
就听身后大门“吱呀”一声,身穿一袭蓝布长衫的陆安站在门口,早上的阳光射在他脸上,一双沉静的眸子璀璨的动人心魄,正朝她们两个望过来
第三十六章私访
第三十六章私访
ぃГZ
南芙的脸突然红的像包着一团火,抬手迅速的抿了抿头发,扶了扶头巾,双臂又赶紧抱在胸前,抬头,又不敢抬头,看,又不敢看,嗓音微颤:“二,二少爷……”
陆安眉目淡然,“嗯”过一声,视线转去芃儿身上。
陈芃儿赶紧拍拍裙子站起来,一迈腿却是膝盖一疼,身子眼看着就往下一歪,陆安向前一步把她捞住
芃儿狼狈的抓住他一只手臂,一抬头,只见纤长的睫毛轻垂,近在咫尺的眼眸深邃清冽,从中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少女的心咚咚剧烈跳过两下,赶紧撤了手努力站直了。
对方微蹙了蹙眉:“你的腿怎么了?”
陈芃儿心里暗暗叫苦,方才瞧见南芙姐她太兴奋,都忘了自己的膝盖还没好利索,蹦蹦蹦的就蹦过去了,又在大门口的青石阶上蜷腿坐了许久,这一下猛站起来,却是露了馅了……
她不自然的伸手捋了捋裙子,拳头假模假式的敲了敲大腿:“没咋,就是坐的腿麻了……”
陆安没再说话,伸手扶了她一只胳臂,低头问她:“能走吗?”
少女呵呵讪笑:“能……”
一旁的南芙阳光下嘴唇动了动,脸上的红就像从云缝中露出的一道红霞,瞬间又消逝了,变的有些白,她抱着胸,小心翼翼的伸了伸头:“东西既然送到了,二少爷,芃小姐,那我便回去了……”
“喔!对了!这个!南芙姐一大早送过来的,是林凉哥给的野山参!”陈芃儿赶紧想起来被自己撂在一旁的长匣子,转身伸手又去地上捞,这一动之下膝盖又是一酸,小身子又一晃,陆安伸长了胳膊圈紧了她半个身子,言语中俨然已经有了不满:“腿麻了就别乱动。”
“南芙,你将这人参放去马车上。”只见他回头淡淡嘱咐一声,一弯腰把芃儿抱了起来。
南芙的双脚像是粘在地上,只见青年高挑清瘦的背影,怀里的少女,垂下的穿着白棉袜子的小腿僵直的像棍子,好像挣扎了几下,就听见他清冽低沉的声音:“别动……”
陈芃儿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的脸太红了……
这两年陆安向来冷口冷面,冻的人几欲哆嗦,就连陆夫人也私底下埋怨过几回,为什么生的那么好的小儿子却是越长大越叫人难以亲近?
他已经多久没有抱过她了?
久到她已经忘记了他的胸口是暖的,指腹是温的
特别是此刻这双手正慢慢揉着她的小腿,抬眼问她:“好些了吗?”
她赶紧点点头,动也不敢动,僵到大腿好像真的麻了,短短一盏茶的路,像是生生捱过了好几个时辰
下车的时候她暗暗使劲坤了两下腿,一溜烟的出溜了下去!
陆安这次来看望君好姐,却是避着人的,对长辈都没言声,到了老陆家,也是走的偏门,芃儿就见有下人来悄悄开了门,一路引着,东拐西拐,直到偏西南偶一角。
破落的院门紧闭,墙头狗尾巴萋萋,明明是大白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陈芃儿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把怀里装人参的匣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这回只有她和陆安两个人,连平时如影随形的阿杰哥都没带,就见引路的下人敲了敲院门,隔了许久,门终于开了
一个面目呆滞驼着背的老嬷嬷,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却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芃儿跟在后面走进去,触目一个很破败的院子,西边厢房还塌了半边的房顶,院子里杂草丛生,屋檐下支着一个药罐,下面火苗舔着底子,咕嘟咕嘟冒着怪异的药味……
陆安停了一下:“芃儿,你先在门外等着。”
芃儿听话的嗯过一声,眼看陆安推门而入
她站在门口,听着屋里传来隐约说话的声音。那老嬷嬷又走出房门来,却看都不看她,佝着背去端那药罐,上面铺了张黄草纸,把黑黄的药汁都滤去碗里,又颤颤巍巍的端进了屋去。
芃儿直绷着耳朵,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喘,那喘息声像是从喉咙里抓出来一样,提到了一半却又断了,只余丝丝拉拉的余声,又好像拿指甲挠去人的耳膜上,听得都叫人慎得慌。
她手下把木匣子抱的更紧了几分,终于等到陆安唤她:“芃儿,进来吧。”
屋里门窗紧闭,推门而入的这一下,阳光才倏地在地面上斜过一下,满屋子的一股怪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几样桌椅也看不出什么颜色,几步拐去耳房,那床架子上垂下的床帐都是灰扑扑的,床上薄薄的一层,好像是躺了个人……
陆安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望过来的目光清冷:“芃儿,过来,见过你君好堂姐。”
陈芃儿站在墙根下,身后破落的院门吱嘎长长的一声,又合上了,哐啷几下,又上了门闩。
陆安前走了几步,一回头,却见少女还立在原地。
他停驻了脚步,想了想,折了回去。
少女孤零零的低头站在那里,细瘦的肩头微微颤抖,终于向他抬起的脸,泪流满面,哽咽的几不出声:“安哥哥……,君好姐是不是……就要死了……”
那个躺在床上的,骨瘦如柴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或是蜡黄,而是像也融入了那层陈旧的灰色,薄薄的壳子好像只余了一双眼睛,还有那么一丝堪堪能动一下的光彩
见着是她,皮包骨的手指动了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扎着喘了一句:“莫让她过来,这凶险腌脏的地方……”
这哪里还是那个一口银牙吃吃笑着嗑着瓜子,摸着她的小辫子,夸她长的好看的明媚昳丽的17岁少女?
“即便你哭的再厉害,君好也是要死的。”
耳边清冷入耳,少女一愣,噙着满眼的泪花,只见他视线望去后方那破败的院落,看不出什么神色:“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与其哭别人,倒不如想着自己怎么活的更好一些。”
……人活在这世上,操心自己都还不够,又怎生操心得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