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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总还是不错的。
陈阿六夫妇就这样彼此相互安慰着,又回去了宁河。本来陈芃儿的娘亲还想留在上海好照顾她,最起码能伺候下女儿坐月子,却是那韩老夫人,虽然瞧着人是和气,却是气势实在吓人……于是,只能又悻悻回去了。
倒是英奇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说反正他现在又不上学,想留在上海陪姐姐,陈阿六夫妇拗不过他,又想着女儿身子减重,身边的确也留个亲人的好,于是也就让他留了下来。
英奇在上海待了这个把月的功夫,如鱼得水,天天介上街遛弯,把个上海滩的繁华盛景都摸了透。陈芃儿知道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瞅啥都新鲜,也就多塞他点钱,唤上司机拉着他,随便他去玩儿。她这些年和父母弟弟处的光景少之又少,眼下亲弟弟就在跟前,自然觉得不能亏待了他去。
眼前英奇一脸讨喜的笑模笑样的,他今年都已经十九了,是个好样子的青年,除了身材略显单薄纤细,其实好生打扮起来也很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就见他挨的自家姐姐更近了几分,撒娇的要求:“姐,再给我点钱呗。”
陈芃儿吃了一惊:“昨个才拿给你三百块,这么快就花完了?”
英奇皱眉叫:“那点钱哪够啊!”
转而又嬉皮笑脸:“姐,我这两天碰到个老乡,这老乡见老乡,可不能光泪汪汪啊,还不得凑一块吃吃饭喝喝酒消遣消遣?”
陈芃儿心想,这三百块够你们去个不错的馆子子吃个十几次的也足够了,怎么——
眼睛一瞥,不经意就瞧见他的衣领上若隐若现一点红色的痕迹,她不由伸手去摸了下,英奇警惕的往后一缩脖子,转而还是一脸笑:“姐,我这身上都是汗,怪黏的。”
虽然只摸了一下,但看衣领上那痕迹的轮廓,还有指尖的一点触感,陈芃儿认出那应该是女子惯常用的口红,再细细闻闻,还能嗅得到他身上隐隐的一股脂粉的甜香味儿。
她心里有了点计较,不由也有些担心,想来英奇也十九了,放在宁河,男子一般不念书的,17、8岁也就娶妻生子。他这个年纪,对女人有兴趣也是正常,只是,就怕这大上海花花世界,乱花迷人眼,这英奇还一团的孩子气,千万别厮混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
陈芃儿有心想把司机光叔叫来问问英奇这些日子都去过哪里,但是自家这亲弟弟正膏药样黏着她,耍赖样的一阵乱摇她的胳膊:“姐,那点钱根本不够花嘛,我大小都是个男人了,这身上没点钱榜身,也忒寒酸了……”
陈芃儿被他缠的没法,只好站起来去书房的抽屉里又拿了一沓钞票,英奇眼疾手快的一把抢过来,在手里摸了下厚度,高兴的一扬手:“谢啦姐!”
本来掉头就跑的,又折回头来抱着她的脖子使劲厮磨了一下,使劲撒了把娇:“还是姐对我好!”
低头又拍了拍她圆滚滚的肚皮:“襄夏乖哈,别折腾你娘,小心以后舅舅揍你屁股!”
而后,神采飞扬的,一路不住回头笑着,就这么奔远了。
陈芃儿本来还想叮嘱他两句,没想到他风也似的一下刮走的这么麻利,张手“嗳”了一声,就已经瞧不见了人影。
她愣愣的放下手,按捺下心头的那丝隐隐不安,对面窗外艳阳普照下的绿草地,又发起呆来。
第五章欺负
第五章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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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奇迈动两条长腿,走的正欢快,冷不丁花园石子路上一拐弯,险些撞上个人。
定睛一瞧,对方个头比他稍矮了些,抬头一看是他,立时后退一大步:“舅、舅少爷……”
“吆,是亦岩啊~~”英奇拉了长腔,斜眼瞄了眼前人,就见他光着两条胳膊,系着短打的小褂,脖子上搭着条手巾,大太阳下脸膛被晒得红红的,浑身的汗,手上鞋子上都是土,怎么看都是个土老帽。
就这样一个乡下孩子,居然摇身一变居然也成了这座韩公馆家的“少爷”,英奇心里“嗤”了一声,本想伸手装模作样的摸摸人家的脑袋,一看那头发尖上都凝着大汗珠子,顿时又缩了回来,颇有些嫌恶的问:“你鼓捣啥呢?”
亦岩低着头有些无措,芃姑姑这样可亲,可是这位舅少爷每每打照面他心里都有点毛毛的。
期期艾艾的搓着手上的泥:“回舅少爷,姑姑喜欢的红掌和萱草现在开的正好,可是这夏天里日头太毒了,所以我从花园里挪两株去盆里,搬屋里去。这样姑姑想看花,就不用大热天的跑外头来了……”
英奇呼哧呼哧的笑,他其实也不过只比亦岩大个三岁,却自觉完全是个比他高一辈的大人了,挽挽袖子拍了把对方的肩膀:“吆,不错啊亦岩,会心疼人了,不错不错,有点儿子的样。”
嘴上虽说着不错,可听在耳朵里却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亦岩是个老实人,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头一低:“那,舅少爷慢走……”说着,就想绕过人去,却是英奇指头一伸,一把就把他腰间系的一条帕子给拽了出来,一抖开,发现不过是条普通的帕子,就是角上缝上了根红绳,又耸起鼻子嗅了一下,居然也没沾染上汗味,一股肥皂的清香味儿。
英奇本来就是想闹闹这个小子,没想到亦岩却一下急了眼,回头就往他跟前一扑,幸好他眼疾手快的退了一步,否则指不定被撞个大跟头。
“舅、舅少爷……”那孩子憋的脸都红了,“那、那是我的东西。”
“有谁说不是你的了吗?”英奇撇撇嘴,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气,斜着眼睛埋汰道,“亦岩,不是我说你,你大小也是个少爷了,干嘛还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
他慢条斯理的抖开帕子,左瞧瞧又瞧瞧,眼角的余缝里瞄着人,吹了声口哨,随手又把帕子折了起来:“正好,我手帕刚好丢了,这个我就暂且用用吧。”
“舅、舅……”亦岩一下子就急赤白脸了,那模样简直要冲上来抢的架势,生生又憋住了,手无足措的厉害,一开口都结巴了,“舅少爷,这,这个——”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即大声说:“阿香!阿香姐那里还有好多新帕子,我,我这就去帮舅少爷要一条过来!”
眼巴巴的盯着英奇的手:“这,这帕子是我用过的,别骯脏了舅少爷……”
英奇笑眯眯的:“无妨,亦岩,咱们现在都是自家人,我怎么能嫌弃你呢?”
说不嫌弃是假的,可英奇这样一双精明眼,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在意这东西,所以戏谑心起,偏要调戏调戏他。说着,帕子便要往口袋里塞去——
却是“啊吆”一声!直着嗓子就叫了出来!
抱着右手直跳:“操!属狗的啊你!竟然咬我!”
亦岩弯着腰,把用牙抢回来的帕子一把塞怀里去,冲英奇匆匆哈了两下腰,意为抱歉。然后脚底抹油,跐溜一下拐个弯,兔子样溜得没影了——
英奇追了两步,瞧着手背上两个深深的牙印,正气不打一处来,一听“铛铛”几声,是客厅里的大座钟在报时,不由恨恨跺了下脚,气哼哼的挽挽袖子扭头走了。
亦岩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露出半个脑袋来,瞧英奇没追上来,松了口气,把手在衣服上擦过好几遍,才从胸口把那方帕子掏出来,宝贝般重新又折的方方正正,凑上去闻了闻,才依依不舍的又踹进怀里内兜里去了。
这个帕子虽然普通,却是姑姑给他的……
是他陪她去南京,回上海的时候,她见他哭的伤心,塞他手里,叫他擦眼泪用的。
他每天都踹在身上,却是不舍得用。
这一回冲撞了英奇,虽心有忐忑,却也不后悔,亦岩偷偷吁了口气,按了按胸口,继续回头挪他的花去了。
这天晚饭时分,陈芃儿和亦岩都在餐桌前坐了,照例等不来英奇,反正十天里有九天他是一准不在家的,所以陈芃儿也没多等,招呼着亦岩吃饭。
韩老夫人是不跟他们一起用餐的,老人家虽说缓了过来,日常里也能起身坐个一刻钟,但到底年纪大,身子又亏空的厉害,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陈芃儿每天早晚都前去问安,其实她亦知道韩母其实根本不愿看见她,但又操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每每都是硬着头皮前去。
那是林凉哥的母亲,满心以为她肚子里是他们韩家的血脉……
她说不出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只觉自己满身罪恶,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偷来的,却是不能声张一个字,只能这样苟延残喘。
“姑姑,喝汤。”
亦岩正舀了一碗老鸭汤,双手端到她跟前,担心的瞅着她,“姑姑,是不是天太热,您没什么胃口。这几天我瞧着您都瘦了。”
陈芃儿苦笑一声,每天一日三餐外还要加补品若干,想要她瘦还真不容易,虽然每每咽东西下去对她都像刑罚一般,可她到底也都挣了命似的咽下去呀,为了襄夏。
对,为了襄夏。
偌大一个餐桌上只坐了她和亦岩两个,对着一桌子的菜,本来旁边还有两个伺候的丫头,可亦岩不习惯,所以陈芃儿就把人都给差开了。她倒是挺习惯两个人吃饭,以前都是林凉哥坐她身边,现在则变成了亦岩……
她打起精神,也舀了碗汤放亦岩面前,笑得很慈爱:“我这副模样你也能看出瘦,眼光也够特别的。不过倒是亦岩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要多吃一点。我看这些日子你这大热天的也不闲着,那些活都不用你干,多跟范经理多学些东西,才是正经。”
亦岩低头捧着碗,筷子夹着饭粒:“嗯。”
其实,不是他不想学……
虽然别人不说,其实他心里都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真心有些敏感……
他是为韩林凉和陈芃儿的“养子”,还享有5%的广昌的股权红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