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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嘿然一笑:“推你姑姑?”
一枪托就砸去他前胸!
亦岩身子一沉,他个子虽然不矮,但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身子尚有着少年人的单薄,要论力气自然不是那卫兵的对手,对方一下之后,不由分说揣着枪托一阵劈头盖脸就朝他打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妈拉巴子的,小呆逼,活腻歪了,跑这里作死!”
陈芃儿心急,不自量力上前挣扎了去挡:“别打,别打他!”
鼻青脸肿的亦岩一把抱了她,翻身往后一躲,一枪托又重重落去他后肩,疼的忍不住“啊”的一声!
正乱做一团的当空,眼前一股亮光,是方才那驶进门的小轿车又原路倒了回来。卫兵一瞧,也顾不上打人了,赶紧背好枪冲去车头立正站好,就见车窗摇下来半边,好像里面有人问了句什么,卫兵挺胸抬头大声回话:“回长官,两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疯子在大门口闹事——”
陈芃儿借着门口处的灯火和车灯,隐约瞧了车里面两个人影,不知哪个是陆安,但当下自然由不得分辨,张口便喊:“安哥哥!是我!”
先是前车门打开,一个人影走下车,陈芃儿仔细睁大眼睛去瞧,只觉着眼熟,想起来这人是陆安的秘书孙水镜!心口一喜,刚要张口唤他,就见他淡淡扫过他们一眼,好像全然不认得她一样,也不说话,伸手拉开了汽车后门。
有人从车上走下,驻足后先低头从胸口摸出一颗烟,孙水镜上前一步,“咔哒”打火机轻声一响,一蓬蓝色的小火苗,烟雾升腾而起,男人伸手轻轻挥了挥面前的烟雾,朝她转过身来。
他一袭大衣,眉目浓秀难言,纤长的睫毛被大门处的顶灯映照着,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其下的眼神,唯余一团幽暗。
安哥哥……
也不过与他分别几天而已,却像有百年那样漫长,陈芃儿喉咙塞的生疼,一颗心像被腌进了四川泡菜坛子,又酸又麻,一时又隐忍不住的激动,只想扑去他怀里痛哭一场。
她对他其实还是抱有着与生俱来的那份依赖感,就像小时候一样,一碰到什么为难事,只有第一时间躲去他的身后,才是最踏实的。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老夫人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韩林凉弥留之际的痛不欲生,这一切都像是把利刃一样,一刀刀凌迟着她所有的神经,把她拖到心力憔悴、精疲力竭。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切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他说过,让她不要相信报纸上所说的一切,那都不是事实。可她当时归心似箭、心急如焚,只担心着林凉哥是死是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最后将他气到遁走……可是此刻,当他终于再一次站在她面前,她却再一次软弱的一塌糊涂,只想靠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嘤嘤哭泣。
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她的伤心,她的难过,她的害怕,她的愤恨,以及还有……他们的孩子。
是不是这样,他就可以原谅自己,也原谅林凉哥……
“安——”
张着嘴,余音还不曾溢出嗓子眼。
“子清……”伴着一声带有浓浓慵懒味道的嗓音,一个女人从车里偏出半张身子,伸出一只胳膊,指尖捏了他的袖子,娇喃道,“怎么了嘛,怪冷的。”
男人笑笑,摸了摸那只小手:“冷就先回房里等我。”
他身后的孙水镜冲车里的司机点了下头示意:“先进去吧。”
女人恋恋不舍,偷偷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声音婉转的像要滴出水来:“那……不要叫人家等太久。”
唇角微翘,男人笑的无比温柔,伸手在女人额头上点了一下:“缠人。”
汽车重新往院落深处驶去,他向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瞧了她,烟卷上的火星一闪一灭,似笑非笑:“有事?”
就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心里一团火彻底熄了,凉了,只剩下一星点的灰烬,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淋漓着,蜿蜒着,然后,变成一糟乱泥。
陈芃儿摸了摸头发,亦岩扶她站了起来,她低头,指尖掐着衣角:“安哥哥,林凉哥……快不行了,他,他想见你……”
那边安静了一刹那,然后起了低低一声冷笑:“是么?”
抬手弹了弹烟灰,他惬意的摸了下巴,反问:“然后呢?”
她张了张嘴,脸色一片苍白,被这初春的陡峭寒风一吹,隐隐就打了个寒颤。
亦岩拿袖子擦了把鼻血,低头想从包袱里找件衣服给她披,陆安浓长的睫毛一掀:“他是谁?”
“是,是老家的侄子。”
陈芃儿回答,堪堪抬头:“安哥哥……”
陆安手指一抬,身旁卫兵得到示意,上前不由分说一把就扭了亦岩,将他两只胳膊绞在身后,死死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姑侄俩都吓了一跳,亦岩怀里的包袱掉去脚下,被卫兵一脚踢去一边,亦岩刚挣扎了一下,就被甩了个大耳光:“小兔崽子!老实点!”
陈芃儿六神无主,无措的张着手,连忙解释:“安哥哥,他是亦岩,是二叔家的长孙,林凉哥的侄子……”
对方还是方才那样的浅浅一笑:“是么?”
吸过一口烟,摆摆手:“押下去。”
卫兵:“是!”
亦岩不住大力挣扎:“姑姑!姑姑!”
却抵不住旁边又涌出来几名士兵,七手八脚就把他给拖走了。
“至于你,”
男人喷出一口烟,把烟蒂远远弹开,转身就走:“跟我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乞怜
第一百二十三章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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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芃儿方才被冷风吹的彻底,如今站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脸上不禁就有些发红发热,腿脚也像要化冻般麻的难受。
她还想着他方才对那女子说的:“先回房里等我”,虽然此“房”也许非彼“房”,但她照样浑身不自在,像一个要饭的叫花子突然闯进了别人的富贵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既卑微又满身战战兢兢。
但仅存的那一点可怜自尊又不允许她露怯,所以她看上去还算平静,只这样沉默的站着。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孙水镜帮陆安脱下大衣,会客厅很大,陆安一路走进去,边走边扯掉领带,把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丢,站去窗前,孙水镜进来送上一壶热茶,然后乖觉的从外面带上了会客厅的房门。
陆安站在窗前朝外面的乌漆麻黑凝视了半响,到终于肯转过身来,陈芃儿腿脚上麻已经变成了一点一点针扎样的疼了。
他倚着窗台,双臂抱胸,视线不带丝毫的温度的,漠然的向她身上扫过来
以陈芃儿对他的了解,陆安实则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人,唯独对她,或者说,他只肯吃她的“软”。
所以,她想试一下。
她可以不去理会他和徐晨星那漫天飞的绯闻,也可以不去想方才他与车中那女子的暧昧调笑,她来见他,是为了林凉哥最后的心愿。
眼睛直直的盯向面前的男人,她紧紧掐着手指头,唇瓣微微战栗,目光不无乞求:“安哥哥……”
“话不用说第二遍,”对方冷然,“你已经说过你的来意了。”
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顿:“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求我?”
边问,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来:“是韩太太?还是广昌大小姐?焉或是……我陆某人曾经的未婚妻?”
陈芃儿脸色白了白,不说话,只是抿着唇。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哪一个都是错的,哪一个在他看来,也许都很不堪。
四下里静极了,她不吭声,对方也是极有耐心,掌心里打火机一抛一抛的,好像玩的极有趣味,好整以暇的坐等着她开口。
陈芃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要论耐心,谁都比不得他。
“安哥哥……”
她不知道该怎么求人,只能尽量的做伏低伏小状,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有托郝副官给您带口讯,林凉哥……林凉哥他真的病的很重,也许,也许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他很惦记你。”
“晚上做梦,都会叫你的名字……安哥哥,你和林凉哥是最好的朋友,即便是、即便是看在你们以前的情分上,求你跟我回上海,去看看他吧。”
“他能见到你,一定会——”
“我……我们的事,和林凉哥没有关系,是我逼他娶的我……,安哥哥,你别生林凉哥的气,都是我,都是我逼得他——”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男人不耐烦的出声打断她,嘴角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需要重复废话,我说过,我现在只想知道,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可爱的小姐,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求我?”
陈芃儿张了张唇,泪光在眼中打着转,目光惨然的放去地面自己的脚尖。
会客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似乎连笨重的落地座钟都停滞不前,空气中翻涌着令人窒息的静默。
半响,只听他的一声嗤笑打破了寂静:“既然都答不出,那看来我们没什么太亲近的关系。”
打火机仍旧一下一下的在空中抛起又落下,他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可这个世道,求人办事,可是很难的。”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有求于人,不妨就要拿出点诚意。”
他轻轻扬眉,扭头过来问她:“你说是不是?韩太太?”
她低着头,齿尖咬着唇瓣,本来苍白的唇色,被那白白的小牙齿咬出几缕血色,小小的面孔上,垂下的眼睫不住在颤,上面挂着的一颗泪,摇摇欲坠,搅的他心口狠狠一动!
他想起那个深夜,他独自站在一团浓黑阴影中,眼睁睁瞧着她俯身细细端详着,床上那个男人的脸。
她看了许久,看的很认真,眼神细细密密,层层叠叠,好像在看一样她最心爱的东西,眼珠亮晶晶的,有泪光倏忽一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