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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一下名称,大唐的法律体系就算基本上搭建起了框架——除了缺少宪法,这一点,李诚中已经让吴中佐自幽州起身赶赴洛阳。
除了重塑御史台外,李诚中加在李茂贞肩上的担子不小,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改制御史台。御史台分台院、殿院和察院,台院掌纠察中央百官,殿院掌纠察官员礼仪,察院则负责巡察地方官员。这样的机构划分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分权,防止御史台形成一言堂。但李诚中觉得,有了各个御史并立查案的“委员会”制度,再这么分权就很没有必要了。所以他打算三院合一,令御史台以一个完整而统一的面貌出现。
在御史台下,按照各道分别划分有司,另外追设一个中枢司,专门负责监察中央官员的任务。各司向所负责的片区派出御史,将职权和范围相对明确下来。
过去的御史台,也向地方派驻御史,一道设一观察,数州设一巡察。但这种方法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不是很接地气。巡察御史在某一州县待个半年,然后就立刻换地方,到下一个州县再待半年,对于地方官员的威慑效果确实有,但实际纠察力度却不大。另一方面,高高在上的观察使又权力过大,很容易造成干扰地方政务的现象,天宝以后,很多观察使实际上成为了一道的最高政务长官,甚至演化成为节度使,反而将自己的本职给丢掉了。
李诚中的改制主要就是针对这一点而来的,总体而言,就是六个字:常驻、轮换、专一。比如河北道,专设河北观察使衙门,道以下,各州再设监察使衙门,乃至各县均设巡察使衙门。这就是常驻的意思,也就是让御史台从中央和道一级,直接常设到县,这样的举措,与李诚中在河北的官制是一脉相承的,核心思想就是处置权下移。
为了防止御史台衙门在一地时间太久而与地方官员勾结,每三年一轮换就成为了必然,从一道观察使开始,直到县里的巡察使,无论品级大小,三年必然调换一个地方,这就是轮换制度。
至于专一,言简意赅,就是专一于监察事务,而不可参与地方政务,说白了,御史就要专心干御史的工作,别想着对地方事务指手画脚,否则监守自盗起来,监察事务就成了摆设。
在常设御史衙门内,同样施行独立办案的制度。比如河北道观察使,下设多名“同观察”,少则三人,多则五人,均可独立接手案件而不受衙门长官挟制,保证了监察机构不会成为一言堂。
李茂贞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如此紧要的部门,会放心交给自己这么个行伍出身的大老粗?对此,李诚中笑着做了解释,无非三条而已:其一,李茂贞为岐王年久,家财巨富,相较而言,不太容易为了财帛而耽误职责;其二,李茂贞是大老粗,反而不容易被文官系统这个大染缸所侵蚀;最后,国家制度只要完善,其实谁当御史大夫都一样。
这样的回答很直白,让李茂贞面皮稍红,不过却也就此安下心来。李诚中又告诉李茂贞两条原则:不可以公器而结私利——这是御史台查案的最主要标准、只可查劾而不可判决——判定案子必须由大理寺来完成。
李茂贞心满意足的离去后,吴中佐也抵达了洛阳。召吴中佐来洛阳的原因只有一个,建立如幽州一样的法院体系,当然,李诚中沿用了本朝的制度,就是恢复大理寺。
大理寺的前身是汉时的廷尉,至北齐时始为专署。本朝年间,大理寺专司重大案件的判罪,所谓重大案件,皆有官员参与其中,故此,大理寺又成了专司官员案件判决的机构。但大理寺职权不高,断案需刑部审核,很多时候还要引入御史台同断,即所谓的“三司会审”。
由国家行政部门来断案,是中国历史绵延数千年的制度,判决权在于刑部,对于司法独立来说是一个绝对的桎梏。李诚中所要改革的,也就是扩张大理寺的职权。
九月十五,李诚中以监国名义下诏,升大理寺正卿为正三品官衔,位比御史大夫,与御史台一样,不受政事堂节制。同日,诏命吴中佐为大理寺正卿,重组大理寺。
新的大理寺扩充为一个从中央直到地方州县的系统性衙门,下设各职能司,同时加设巡回司。地方上,设都院、总院、分院三级法院体系,分别审理道、州、县三级地方的案件判决。大理寺内设的巡回司负责派出巡回法院,在各县之间巡回,以待不服判决的申诉。
法院体系的建设,李诚中给出了一个时间表,要求吴中佐在三年内完成整个框架的搭建,三年以后,原属刑部的判决权,将全部转交给大理寺,届时,整个大唐将只有一个判决机构,以达成判决标准的同一…第一百三十九章国器(一)
天佑三年十一月,天寒地冻,淮南大雪。驻于洪泽湖畔的钟韶所部,都已经从野外营帐中撤回了泗州城内。
自从下邳归附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其间,钟韶与王茂章已经大小进行了十多次战事,战线也从下邳一直南移到泗州,整个吴军都缩回了淮南地盘。
泗州城内有钟韶所统辖的沧州军和赵在礼的幽燕保安军,身后的泗州城内,是张延寿和霍存统领的兖州军左厢,西方数十里外的招义,则驻扎着丁会和杨崇本的兖州军右厢。大军共计七万人,与盱眙的王茂章部三万人对峙。
一个月前攻打泗州战斗中,王茂章苦苦守御了三个月的泗州城,在北方运抵的大型攻城器械面前终于如纸壳般破碎。城破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让吴军将士人人吓破了胆,直到现在,军中都流传着北兵有神人相助的传言。
泗州一战,王茂章丢了两万人,可谓动了根本。以淮南为根基的吴国,并没有北方诸侯那么多的可征兵员,一次丢失了两万人,让身在江都的杨行密气得吐血。但李神福已在上党战殁,整个淮南只能依靠王茂章,所以杨行密没有只言片语的指责,只是拼命募兵,又给王茂章送过去两万人。
王茂章也明白,这已经是整个淮南的国力了,如果南边的越王钱馏再胆大一点,那么他会发现,从钱塘一直到江都,整条路途上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力量。王茂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迅速击退北兵的进犯,然后抽调兵力南返,在老对头钱馏反应过来之前,将南方战线重新充实完整。
可是,这做得到么?
一想起那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王茂章就感到头皮发麻。北兵手中掌握的那份利器,令城墙不再是可以依托的屏障了,别说击退北兵,自己该怎么守住盱眙都是未知之数。
如果出城野战的话,自己手头这点兵力能够抵挡住对方吗?王茂章知道,对面是燕王手上的精锐力量,是曾经在上党击败了梁军主力的钟韶,而钟韶能够控制的,不仅仅是燕军精锐,还有新归附的泰宁军!唔。好像对面的北兵现在都叫唐军,已经没有泰宁军和燕军的区分了,不过燕军就是燕军、泰宁军还是泰宁军,改个名字丝毫不影响对方的战力。
唯一不同的是,对方更换了旗帜,似乎对自己手下的淮南兵在士气上有不小的影响,不要说士兵了,就连王茂章本人,有时候也会陷入迷茫之中。自己究竟是唐人还是吴人?
好在天降大雪,算是老天爷帮忙,将北兵暂时阻挡在了洪泽湖北面,给了王茂章一个喘息的良机。但王茂章明白。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是不同的,用不了十天半个月,这场雪就会化开,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与在盱眙城内长吁短叹的王茂章不同。钟韶在泗州城内坐得很安稳。虽说从南下到现在过去了大半年,时间稍微长了点,但泗州一战很关键。不仅打开了南下淮南的大门,而且歼灭了两万吴军老兵。吴军和燕军的募兵体系不同,失去了老兵,燕军依然可以凭借良好的练兵体系源源不断的培养出适合上阵的高素质兵员,而吴军失去了这两万老兵,没有三五年绝对缓不过来!
自己这边有雄厚的兵力优势,只要等大雪化开以后,就可以继续南下。如果王茂章坚守盱眙,泗州城破的一幕就会重演,如果王茂章敢和自己野战——
钟韶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在野战中全歼了这股淮南最后的军事力量。等打完这一战,长江以北将再无抗手,剩下的就是过江的问题了。
如今钟韶和参谋部研讨最多的,就是如何过江的问题。不过钟韶也没有太过忧虑这一点,燕王殿下早在好几年前便开始在锦县建立船厂,这几年过去后,锦县打造的船只,比起吴军水师来,更要高大和坚固,那可是按照走海的标准建造的船体,与江河上的船只能比么?
水战无他,唯大船胜小船、船多胜船少而已,这是燕王殿下的原话,钟韶对此奉为圭臬。
正在调配部署,准备雪化后便开始攻打盱眙时,有紧急军报报到了钟韶的案头——魏州军已至徐城!
徐城至泗州不到二百里地,钟韶只等了四天,魏州军便全军赶到了泗州。魏州军统制刘金厚是钟韶带出来的老兵,如今虽说也是一军统制,但在素重资历的军中,见了钟韶也要先行军礼。
双方高级军官见了面,相互间打屁吹牛一番,乐乐呵呵进了泗州城。魏州军赶来增援,是枢密院的命令,刘金厚将军令递上,钟韶看了以后,有些不解。他不拿刘金厚当外人,直接皱眉道:“某这里已有七万大军,足以灭国,为何还要派你来增援?”
刘金厚回道:“临走前,张枢密让我带句话,年底前必须拿下江都!枢密院的意思,某领魏州军东进,绕过洪泽,直取高邮,从东面进攻江都。”
“怎么那么急?咱们兵多,稳扎稳打即可,何必行险?王茂章用兵不俗,不将他击败,某实在放心不下,万一他兵行险着,弃了盱眙,打你一个中腹,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刘金厚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低声道:“枢密院的意思,要迅速拿下江都,正旦之前,给燕王殿下送一份厚礼!”
“厚礼?”钟韶琢磨了稍许,猛然间醒悟,声音略带颤抖,问道:“殿下准备晋九五之尊了?”
刘金厚摇了摇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