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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梁王承受失败的能力也会很强,反之李诚中却经受不起一次重大损失。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是五万人的损失,梁王发发火、砍几个败将的脑袋。这事就过去了,丢了五万人,他还有好几个五万人;反过来,如果李诚中丢了五万人,那么这一仗就不用再打了。
想要和以梁军为主的诸侯联军在上党地区一决雄雌,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李诚中默默扫视着远方的敌军营盘,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暴兵!
天佑二年七月,军事参谋总署发布军令,启动尘封三年之久的原《卢龙节度府军事动员预案》。实施全军总动员。因为“卢龙军”这一称谓太具地域特色,所以两月前,全军已经正式更名为“燕军”,只不过各项规章和发令还没来得及更改。至今仍然带有“卢龙”的字样。
原《卢龙节度府军事动员预案》制定于天复二年春,至今已有三年,却始终束之高阁,从未启动过。《预案》中规定。一旦卢龙军遭受巨大威胁,将按照不同的威胁程度,施行相对应的动员机制。
《预案》将卢龙军遭受的巨大威胁分为三级。区分低度、中度和高度,分别对应三级动员令。如果卢龙节度府遭受敌军进攻,则发布三级动员,即全军动员;如果遭受大规模进攻,且战事不利,则发布二级动员,即除全军动员外,将十八岁至三十岁的受训男丁组织起来,作为补充兵力应对敌军;如果卢龙节度府评估出来的威胁十分巨大,事关卢龙整体存亡,则将动员范围扩大至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再扩大动员范围,就没有必要了,如果连四十岁以上的男丁都要动员的话,河北基本上就已经输掉了战争。
《预案》是与原《卢龙节度府兵役条令》紧密结合的,没有《兵役条令》,则《预案》所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预案》实际上来自于李诚中穿越那个时代的相关应急理念,应付的是紧急情况,没有太多时间做准备,这意味着动员起来的男丁没有太长的时间来进行军事训练,这样的男丁拉上战场最多起到民夫的作用,连辅兵都算不上。
好在李诚中对《兵役条令》的执行非常重视,三年来,军事参谋总署和判官署定期对治下男丁进行军事训练,连续三年来,接受过每年二十四天军事训练的男丁达到二十万,接受过两年共四十八天军事训练的男丁超过三十万,只接受过一年二十四天军事训练的男丁则在二十万左右。从广泛意义而言,河北大地(包括关外营州)接受过二十四天军事训练以上的十五岁至五十岁男丁超过七十万。
有这七十万男丁,《预案》才算有了启动的基础。
而《预案》的第一次启动,就是全军总动员,这是一级预案!他的内容是,作训司征募处在各州县官府的配合下,强制要求符合年龄的男丁加入军队,五大训练营立刻高速运转,以十五天为一周期的速度,将新兵初步编制成营。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是不可能动员出七十万大军的,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这七十万男丁是整个河北的菁华所在,如果真的将他们推上战场,那么河北的生产状况就会恶化到极为危险的程度。同时,穷河北之力,也不可能支撑七十万大军作战。
因此,虽说是发布了一级动员令,但军事参谋总署的预期整训兵力并没有那么多,动员的重点,仍旧只放在十八岁至三十岁男丁之间。七月份开始,首先征募十八岁至二十五岁的男丁,要求当月整训十万人进入上党。
对于河北来说,支撑二十万人在上党作战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毕竟上党离河北不远,属于家门口作战。但以二十万人对抗诸侯联军五十万人真的够么?这个疑问让年轻的军事参谋总署仍然有些不够自信。
因此,八月起,征募范围扩大至三十岁,至十月底,要求在邯郸地区再次集中十万人,屯于邯郸,一旦上党战场需要,就可以随时出关。这样的准备可以极大缓解后勤压力,得到了后勤司和判官署的勉强同意。不过后勤司和判官署也向虞侯司乃至李诚中发出了警示,这个数字不能再增加了,否则河北的民生将会被拖垮。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七月,以军事参谋总署和判官署之能,想要完成一个月整编十万人的任务,也力有不逮。不过李诚中并没有将动员令局限在关内,位于柳城的营州都督府将是第一批动员令执行的主要部门。
第九十一章决战上党(六)
天佑二年六月底,幽州城各门各坊一夜之间贴出了数百张告示,在这份由军事参谋总署和判官署联合签押的告示中,百姓们第一次详细了解到如今的天下形势。
告示以近乎白话的形式,将黄巢起兵之后藩镇割据的原因和现状做了详尽的分析,重点描述了宣武势力崛起的前因后果,将天下动荡的根源与朱全忠的野心直接挂钩。告示中还把宣武挟持天子,主导东都会盟,将矛头对准河北,汇集诸侯联军侵伐河北的经过一一阐述,号召河北百姓奋起抗争,在燕王的旗帜下保卫家园。
这份充斥着煽动和蛊惑言辞的告示饱含激情,一经张贴,立刻引起全城轰动,任都头坐在自家堂上,望着跪在地上的三郎任遂焕,心中百感交集,任氏坐在任都头旁边,不停抹着眼泪。
“请大人恩准!”任遂焕再次将头重重磕了下去。
“三郎,你大兄和二兄都上了战场,家中只剩你在,若是连你也走了,家里可怎么办啊!三郎,别去了,好么?”任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母亲,燕王已下军令,凡十八至二十五岁,须于三日内向官府报到,儿子今年已经十八了……”
“三郎,任家一家三位子弟,两个都从了军,只留一个养老送终,这点念头。燕王会不答允么?去年殿下来咱们家看望你父,曾说要好生照应咱们任家,回头让你父去向殿下求情,想来殿下必然会首肯的。”任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任遂焕摇头:“兄长们是兄长们,三郎是三郎。兄长们上阵厮杀,三郎也不愿落于人后。再者,儿子自幼受大人教养,习的都是战阵杀伐之道,若是不能从军,真不知该做些什么!母亲。刘七和周二他们都已经和儿子约定,大伙儿今日一道去官府应备,母亲若是阻止,儿子就会被人耻笑的!今番河北危难,正是吾辈男儿奋起之时,伙伴们都言道。燕王旌旗所指,即是吾辈之所向,虽百死而不回!”
任都头终于动容,忍不住喝彩:“说得好!”
任遂焕惊喜抬头,望向自己父亲:“大人,这么说,大人恩准了?”
任都头叹了口气。点头道:“去吧,咱们老任家以武传世,若不从军,难道真去当什么商贾么?可惜某身子骨不行了,否则今日也要去殿下跟前讨个差事……三郎,既然要去,就努力杀敌,上不愧对祖宗,下不愧对你这十年来的勤学苦练,好生厮杀出个名堂。为父也好在殿下面前为你求个前程!”
任遂焕大喜,郑重的给二老磕了三记响头,将脚旁的包袱挎在肩上,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行去。行至门前。从老家人手上接过长枪,犹豫片刻,低声叮嘱道:“任伯,家中大人就拜托任伯了!”
老家人哈哈一笑:“三郎放心就是,只管去,家中一切都有某来料理就是。”
门外两颗脑袋探了出来:“三郎,可以了么?”
任遂焕嘿然道:“如何不可以?刘七、周二,走着!”
三个年轻子弟兴高采烈的各携兵刃,沿巷道而出,欢呼雀跃着从坊内奔至大街上。街道上更是热闹,不时看到有青壮辞别家人,或是在家人的陪伴下向南门外行去。
几个人、十数人、数十人、上百人,年轻的幽州子弟汇聚成洪流,谈笑着、打闹着,从南门而出,向新兵训练大营而去。
大营外人山人海,喧闹已极。任遂焕和刘七、周二相互挽着胳膊,从人群中挤到征募报名点。这里早已经了十多处长龙,都在排队等待报名。
排到任遂焕三人时,那征募处军官攥着笔管,将三人的名姓、户籍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发给一个小木牌:“步卒六营,入营报到!”
三人绕过征募报名点,持木牌进入大营,有军官在营门口点验,迅速看了一眼三人的小木牌,牌子上刻着“步卒六营”的字样,于是向斜后方一指:“东边行到头向左,老槐树下。”
于是三个人顺着指点找到了那株老槐树,树下聚集着几个军官,还有许多和他们一样前来应募的青壮。有军官迎了过来,招呼他们加入青壮群中,等凑齐了五十人,便带着往更里面行去,边走边道:“你们以后就是暂编步卒三团六营乙都左队的士兵了,某是你们的队官,姓张,以后可以叫某张队官……”
任遂焕充满新奇的望着军营,左看右看,忽然不小心踩了前面一人的脚跟,那人转回来看了他一眼,任遂焕忙道:“兄弟,对不住了,某非故意。”那人咧嘴一笑:“好说,好说,某姓江,家中行九,兄弟怎生称呼?”
……
幽州以北,居庸关外,怀戎、妫川、怀远、广边、镇远、燕乐、北口等处,正是山后子弟的发源地。百多年来,汉人和关外胡族于此处交衍繁息,共同生活,恶劣的山地及草原生活环境,令山后子弟形成了彪悍好斗的性格,历来就是老卢龙军的优秀兵源。
当燕王府军事动员令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有着浓重从军习性的山后子弟纷纷应募,数千名青壮从山中走来、从草原入关,加入到幽州新兵训练大营。
李诚中发家的营州和平州,历来就是整个河北最拥戴他的地区,动员令一出,三天之内,上万名年轻的适龄子弟便在父老乡亲的支持下踊跃从军,前往官府应募,然后被送到柳城、怀远新兵大营进行整编。
当然,军事动员令并不是人人都心甘情愿响应的,在河北南部,除了军事传统深厚的魏博等地,其余各州的青壮应募并不积极。赵州、冀州、深州、莫州、贝州等地,应者寥寥。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河北平稳的生活刚刚维持了三年,谁也不太乐意再次投入生死难料的战场,守着自家一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