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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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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沿着这条官道向北,车驾并不成为负担,反而越行越快,到了恒州之时,才下午时分。
李存勖和郭崇韬商量了几句,问了问景进,于是决定不入恒州,绕过州城继续向北,当夜宿于新乐。休息一晚,接着走官道,午时便道了定州。途中遇到一处道卡,但有景进出示公文,队伍很快通过,没有缴纳路费。
定州刺史和昭训在城门口迎候河东一行,将李存勖和郭崇韬接进城内,安置在馆驿之中。郭崇韬路上见城内秩序井然、市集繁华、行人祥和、街道整洁,内心叹服,开口赞颂道:“和使君堪称大才,治政理民,格具非凡。某曾去过东都,便以东都之盛,繁茂或许冠于定州,但条理却无此地分明。”
李存勖的心思只在军事上,对民政不熟,但城中所见的确远胜晋阳,也同样点头称善。
和昭训呵呵一笑:“亚子将军、郭典谒过誉了,令某惭愧不已。定州今日之貌,非某之功,实节度府之政也。换做郭典谒、亦或亚子将军治理定州,同样如此。”
李存勖和郭崇韬以为是和昭训谦逊,也不多说,转而向和昭训求恳,想要拜会王处直。
王处直是前义武军节度使,曾与侄儿王郜相争,王郜逃亡河东,王处直如今也降了卢龙。义武节镇消亡后,曾经因权位而争斗的叔侄二人放下了过去的恩恩怨怨,自去年起就恢复了联系,相互间常有书信往来。王氏曾经依附过河东,王处直与晋王一系也有很深的交情,这些事情卢龙节度府是知道的,燕王本人也不予计较,故此李存勖和郭崇韬才敢明目张胆的拜访。
李存勖除了要见见王处直这位长辈外,还要转交王郜的一封家书,所以想让和昭训带领他们前去王处直府上相见,当然,为了避嫌,他们也希望和昭训在场相陪。
只不过这番请见终究没能成行,因为王处直不在定州。
“郡公如今不在定州府上,上个月幽州召开荣勋会,郡公已经去了幽州。亚子将军和郭典谒到了幽州后,自然能见到郡公当面。”
王处直臣服卢龙后,李诚中保奏他为北平郡公,他的爵位封诏也随同韩全诲等人的到来而下达。如今的王处直,顶着幽州豪门之中最顶尖的爵位,风头一时无两。
“荣勋会?”李存勖又接触到一个新字眼。
“不错,燕王云,凡有朝廷敕爵阶位者,均为幽州荣勋,此荣勋会便是要集河北杰出之士,参政议政,为节度府拟定方略献策献计。”
李存勖和郭崇韬不禁相顾愕然。

第四十章双极(十二)

由定州继续向东北方向而行,又陆陆续续见到了太行山余脉。官道也沿山脚下的平原而开,行在道上,远望青山如黛,勾勒天际,周围农田麦熟,金浪滚滚,田边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农户人家,炊烟袅袅,隐闻鸡犬鸣吠之声,好一派安逸祥和的画面。
李存勖征战十数年,很少能见到如此景象,恍惚中不似人间。怔怔良久,回头下令:“诸军士行道谨慎,不得惊了战马,若是踩踏农田,某便要行军法。”下令声并不大,黑鸦军众骑兵也都悄然应诺,仿佛怕惊扰了此中的平和安宁一般。
且行且走,山脉渐逝,农田被甩在身后,一行人忽然间齐声长出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不觉莞尔。官道于此分开,向北去往易县,向东则直接前往易水上的木桥。景进询问李存勖,是进易县还是直接过易水,李存勖想了想,道:“秋收在即,官府当是繁忙的时候,咱们便不去搅扰了,直接过河就是。”
景进引着众人选择向东的官道,行了不久,便见一条潺潺河流蜿蜒在前方。此刻已是秋天,落叶随风不时漫舞,轻轻坠入浅流之中,顺水而行,好一片凉意。
景进是伶人出身,对曲艺故事最为熟稔,当下笑道:“此处便为易水,当年刺客荆轲便是由此出燕,西入咸阳。太子丹聚壮士送行,望荆轲背影,击筑而歌。”说着,不知从身上何处捣腾出一面小号筑琴,单手而持,右手捏着一支小竹尺拨打击弦,口中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本来是很萧索悲壮的词句,但景进演绎时故意拿腔作势,配以缩小了数倍的筑琴和竹尺,偏偏动作夸张,实在让人忍俊不止。李存勖和郭崇韬都被逗乐了,身后黑鸦军骑士也自哈哈大笑。
李存勖笑指景进:“景官儿啊景官儿,戏耍英雄,实在该打,哈哈!”
嬉笑间沿河北上,却在渡口木桥畔被几名军士所挡。军士恭恭敬敬向河东一行道:“还请诸位河东贵客少待,某家经理正在赶来,欲见贵客一面。”
景进上前搭话:“是你家张经理?”
军士点头应是,景进向李存勖和郭崇韬笑道:“有一顿牙祭可打了……这些是易定保安公司的军士,河北这边唤作‘保安’,管事的称呼‘经理’,张经理便是原易州兵马使张公庆将军。”
“原来是张将军?既如此,咱们且等待就是,某记得年少时,曾见过张将军一面,张将军乃某之叔辈,也是熟人。”李存勖向郭崇韬道。
等了没多久,马蹄声响,十多骑自易县方向而来。行至近前,一名大汉帛衣辔头,飞身而下,几步跨到李存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哈哈大笑:“亚子,多年不见,你竟然如此高壮了,某险险认不出来了!”
李存勖恭恭敬敬向张公庆行礼,口称“张叔”,随后又将郭崇韬引见给张公庆。张公庆挽着李存勖和郭崇韬就向桥边的哨棚行去,边走边吩咐:“酒宴可曾预备好?某要与亚子和郭典谒多饮几盏!”又向景进道:“好你个景官儿,也不带贵客去易县,害某白做一番准备,今日席间须得罚你多说几个故事,说不好打你板子!”
景进嬉笑着答允了。
哨棚后已经立了一座四面敞透,只遮天幕的帷帐,酒宴便设于其间,各式肉肴、各色菜蔬琳琅满目,看得李存勖和郭崇韬眼都花了。众人入席而坐,黑鸦军则自有人安排吃食。
张公庆一番暴发户的嘴脸,不停介绍着菜式,口中劝大家多吃,实则暗含炫耀。蒸鸡、卤鸭、白水全羊、鱼羹、油爆大虾、烤獐腿、菜蔬咸汤、时令瓜果……在每张条案上叠了足有三层。张公庆还故作谦虚道:“这餐没在城里吃,野地中,便只好将就些了。”
别看李存勖和郭崇韬都是河东高层,但河东疲敝,两人生平以来从没吃过那么丰富的宴席,边吃边自骇然。李存勖道:“张叔客套,这餐饭太过耗糜了,侄儿愧领……”
张公庆一摆手:“不过几十贯罢了,当不得什么。”笑眯眯的看着李存勖和郭崇韬吃了一会儿,劝了几盏酒水,将席间一名葛袍中年介绍给李、郭二人:“此为姚记东主,与某相熟,姚东主素闻亚子盛名,今日慕名前来,欲向亚子致酒。”
李存勖倒还罢了,郭崇韬专司军甲之事,在河东便知卢龙重商贾,商户在河北地位很高,且财力雄厚,甚至许多军械都是商户所造。郭崇韬曾与卢龙商贾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能耐和实力,便拉扯着李存勖接受了姚东主的致酒,并不怠慢。
于是张公庆打开了话头,原来却是要推荐姚氏去河东修路。
这件事情不是李存勖和郭崇韬能够做主的,二人不敢轻易表态,张公庆和姚东主似乎也知道这一点,简单说了两句便不再深谈,只道不久后想亲自去河东拜访,需要李存勖和郭崇韬引见相关人等。
酒宴之后,河东一行就要启程,姚氏东主安排人分送河东人等礼物,李存勖一份、郭崇韬一份,景进一份,就连随行的黑鸦骑兵也人手一匹帛绢,于是车队又加了两架大车。
乘着这个空档,李存勖私下拉着张公庆来到旁边,说卢龙方面没有给张公庆官职,如果张公庆愿意的话,可以去河东,李存勖担保他能够在河东再行建树。这是李存勖在席间打探到的消息,知道张公庆归附卢龙后,没有授予实职,所以为张公庆惋惜。可没想到张公庆却对李存勖的建议不置可否,说笑了几句便将话头岔了过去,倒令李存勖颇感意外。
辞别张公庆之后,李存勖和郭崇韬谈及此事,郭崇韬也大惑不解。景进插言道:“张将军恐怕是不愿来河东的。”
李存勖忙问究竟,景进道:“张将军虽无官职,但却过得十分滋润。易定保安公司不在卢龙节度府职编之列,却惬意得多,一应诸事皆可自决。关键是张将军油水捞得十足,每年都可从卢龙节度府承接不少军务,钱粮报酬很高,另外还兼管查处官道行路费之事,可从商贾处获得大量分润。易定二州的官道便是适才那位姚东主所筑,关卡路费由姚东主收取,三成上缴节度府,余者自留,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分给张将军的保路费,听说每年不下数千贯!
亚子将军和郭典谒没有去易县,若是去了便知,张将军家宅已经翻修过两次,亭台楼阁、水榭画廊,啧啧,那叫一个美不胜收!让张将军来咱们河东为将,听上去风光,实则不如远甚。上次某和监军去张将军府上做客,张将军曾对某等叹道,说征战厮杀了一辈子,现在也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了——咱们河东征战频繁,张将军就冲这个,恐怕也是不愿过去的。”
李存勖听后长叹道:“张将军老了……”
郭崇韬却从景进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东西,追问修官道的事情,等景进又详细讲解了一番后,郭崇韬很是疑惑:“某知道卢龙商贾之富,令人叹为观止,却不知竟然富庶到这等地步,可以单独修筑那么长的官道。却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如许钱财?”
景进是卢龙通,本人对钱财又很是上心,听了郭崇韬的疑问,满脸憧憬道:“两年多前,当时燕王还是营州都督,率军征伐渤海、新罗,一举荡平辽东。听说从两国拉钱、拉物回来的大车沿途不绝,足足拉了一个多月!姚东主便是从那次征战后发家的,听他本人说,他还参加过渤海西京之战,是夺西京的七十二义士之一……听说直到今日,每年春夏之际,渤海和新罗都要向幽州解送大量钱粮。燕王重商,这些钱粮有很大一部分要周转至各家商贾头上……可惜咱们河东没能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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