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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羽箭能够射倒一个,李诚中对这样的效果还算满意,但令他揪心的是,要塞上的第一组箭手也随之出现了损失。就在他们露头射箭的这个空挡,要塞下那一队契丹箭手也随之发出了弓弦上的羽箭。这些羽箭不仅劲道十足,而且极为精准,有两支将要塞上平州军箭手的辔头给射散了,吓得那两名箭手大叫起来,以为自己中箭了一般,木然的呆在原地,脸色煞白,被一旁的同伴使劲拽倒在地,才避免了成为契丹人下一轮箭支的活靶子。还有三箭顺着两名弓箭手的耳朵边擦了过去,离命中只有几寸之遥。另外两箭射在一名平州军弓箭手的胸口,将那人当场射倒,生死不知!
这种准头实在惊人,李诚中嘴唇有些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实际上十名契丹弓箭手只有六人发箭,另外四人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便没有开弓。他们往旁边挪动了几步,然后继续气定神闲的站好,仰望着要塞,时刻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李诚中赶忙将王大郎叫过来,吩咐他到要塞处,传令孟徐兴和焦成乔改变计划,不再按照之前排演的方法进行区域覆盖,而是专门和那些契丹弓箭手对射,就算在对射中不能取胜,也要不惜代价干扰契丹弓箭手的准头。
对于自家这些新兵,李诚中是没抱什么太高的期望的,他认为以契丹弓箭手所展现的能力,要在射箭上成功压制对手是一种奢望,所以干脆命令关城上的守军稍稍退后一步,避过契丹人远程打击。换句话说,他决定将契丹人放到关城上来打,按照之前的部署和排练,由枪兵抵挡对方登城的士兵,由刀盾兵来弥补防守的漏洞。
等王大郎把李诚中的命令传达到要塞上的时候,孟徐兴和焦成乔已经指挥手下向七、八、九三个区域射了三轮,这三轮的战绩是射倒了两个契丹辅兵,自身则伤了三个。于是,孟徐兴和焦成乔按照李诚中的命令改变了攻击目标,和契丹射手对射了起来。因为要避让要塞上射下来的箭矢,契丹射手的准头也打了折扣,不再像之前那么精准。
关城下的另一对契丹射手至今未发一箭,他们紧盯着关城,寻找着目标。契丹人的远程压制战术奏效,辅兵们很快就将关城下的拒马清理一空,扛着木梯搭上了关墙。一队契丹正兵迅速开到木梯下,每架木梯登上一人。
李诚中在关城上投入了张兴重所带领的第一队枪兵,两人一组,端着木枪紧盯垛口。他自己则退到了城门楼的位置,那里被焚烧的残迹已经清理一空,留出一片小小的空地,他和周砍刀则带着三十名刀盾手等候在那里。关城下的校场内,姜苗带领另一队枪兵和预备队正在休息。
契丹人在关墙上搭了五架木梯,五名契丹正兵口含利刃,双手攀爬,很快来到木梯顶端。这个位置和关墙持平,正在两个垛口的矮墙处。契丹兵在木梯顶端顿了一顿,将口中所含马刀换到手上,然后脚下发力,直接跃了进去。
刘金厚是一名关外汉人难民,他生长在白狼水畔,一个月前契丹人来到这里,他只能带着年迈的父亲和温柔的妻子,离开了那片自家耕种了几十年的田地,逃难到了平州,并且应募入了平州军。他之所以选择当兵,除了平州军能够分得三份口粮,让父亲和妻子吃饱外,还有心中那份对契丹人的憎恨和对自家那片田地的不舍。虽说平州刺史府颁发了五十亩碣石山下的荒地,但父辈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白狼水仍旧时常在梦中出现,让他常常午夜梦回。
那天李都头说得很对,逃离了榆关,还能逃往哪儿?与其继续逃下去,不如在这里拼一回命,也许真如李都头所说,能够打回关外去,重新夺回自己的家园呢?因此,这两天的训练里,刘金厚很是努力,他的这份努力也被伙长钟四郎看在眼里,让他担任了指令长。
刘金厚盯着两个垛口间的矮墙,屏住呼吸,他看见一个黑影闪了出来,速度是那么快、那么迅猛,他紧张得差点喊了出来,但这两天的反复训练让他将喊声咽了回去,直到这个身影全部探了出来,往里一跳……
“杀!”刘金厚爆喝一声,手中的木枪当胸刺了过去。因为是第一次实战,他刺出去的枪头并不太准,相反,有些向上偏离,刺向了那个契丹人的右肩处。
契丹人并没有像之前训练中猜测的那样举盾,而是只有一柄马刀。可是契丹人的反应很快,瞬间就提刀向上格挡,将刘金厚的木枪磕了出去。他正准备挥刀向下,将眼前空门大开的刘金厚当胸砍死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大腿上一阵剧痛,顿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倒了下去。
刘金厚的同伴站在垛口的一侧,契丹人的视线被正面的刘金厚吸引,因此没有注意到他刺过来的木枪。刘金厚和同伴见契丹人倒在脚边,忙乱中挥起手上的木枪当作木棍来使用,劈头盖脸砸了下去。几棍子砸在契丹人的脑后,那契丹人顿时晕了过去。刘金厚见契丹人没动静了,才醒悟过来,连忙调转枪头,给契丹人来了个透心凉。杀死了这名契丹人的刘金厚和同伴对视一眼,两人喘着粗气,握枪的手心都湿透了。
兀里看着自己部落里的五名勇士快速攀上木梯,然后提刀跃进了城头,心头一阵兴奋。可是接下来,他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喊声,城头上就没了动静,于是拉了拉可丹的袖脚,问:“可丹叔,怎么进去五个人都……”
可丹皱了皱眉,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城头,可关城上一片安静,似乎压根儿没有一点反应,难道五个人瞬间就全部战死了?不可能啊,那可是五名品部的精锐勇士,怎么说也不至于掀不起一丝浪来!见关城下张弓随时等待射击的箭手们也在面面相觑,似乎也不知道城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丹干脆咬咬牙,手一挥,关城下等候着的契丹正兵们立刻继续攀上了木梯。这一次最先攀爬的人刚到木梯顶端,第二个人就跟着上了梯子。一架木梯同时上两个人,这已经是梯子最大的承受能力了,再多上一人,木梯就会支撑不住。
第三十二章榆关风云(十一)
当第二个契丹人露出身影来的时候,刘金厚心里也稳定了许多,他等对方全部身子暴露出来,高呼着跳进来的空挡,大喝一声:“杀!”手中木枪直刺对方胸口。与此同时,刘金厚的同伴按照指令刺向了契丹人的大腿根部。
刘金厚的发令时机掌握得很好,契丹人在空中完全没有办法借力改变方向。契丹人的马刀斩向刘金厚刺来的木枪时,终于看到了刘金厚同伴从侧面刺过来的枪尖,惊恐的大叫一声,使劲缩了缩腿。刘金厚这次木枪握的很紧,契丹人的注意力被侧面刺来的木枪所分散,手上格挡的力度就小了不少,没能将刘金厚的木枪格挡开。虽然最终让过了侧面刺向大腿的一枪,胸口却还是被正面刘金厚的木枪扎了进去,狰狞着摔了下来,压在刘金厚的身上,将刘金厚扑倒在地。
紧跟着,第二个契丹人的身影出现了,没有了刘金厚的发令,同伴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忘了自己手中紧握着的木枪。
钟四郎这一伙儿一共分了五组,因为契丹人的木梯只有五架,因此他的正面只有两个防守点,他在这两个防守点上各自放了两组人,第一组挡在正面,第二组在更侧后的位置上待命。还有一组则跟在他身后作为预备。
此刻情况紧急,放在刘金厚那个防守点上的待命组位置有些远,来不及赶过来,于是钟四郎大喝一声:“杀!”他身后的预备组和他一起挥动木枪,三杆木枪刺了过去,其中两杆刺向契丹人的胸口,一杆刺向大腿根部。
契丹人落在地上,被脚下倒在地上的同伴和刘金厚拌了一脚,身子一个踉跄,刚好躲过三杆刺来的木枪,他一手拽住三杆木枪,将枪身夹在腋下,右手挥刀就向钟四郎劈了过去。钟四郎心里着急,若是被这个契丹人突破防守,接下来就会有源源不绝的契丹人通过自己把守的城墙冲上城来,自己可就要成为榆关平州军的罪人了!他咬着牙关,心里发狠,干脆矮下身子,闭上眼睛当头就撞了过去。
契丹人的马刀砍在钟四郎背上,但因为钟四郎已经近身,马刀的力量便没砍出来,只是拍得钟四郎一阵恶心,他本人却被钟四郎顶到了城墙边上,紧跟着摔下了关墙。
钟四郎顾不上后背处被马刀拍中所带来的疼痛,连忙向本伙的弟兄交代,一组击杀一人后立刻后撤,换旁边的预备组顶上,两组人连续轮换,确保能够持续不断的保证守城战力。
这个变动的效果很好,接下来的战斗中,钟四郎负责防守的这两个攻击点便没有再出现危险。
只是其他伙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周砍刀已经带着刀盾兵连续补救了两次漏洞。不得不说,契丹人的近战力确实不是平州军这些新兵蛋子所能比拟的。一旦契丹人登城成功,所带来的杀伤就会高得多。在这两次危机中,虽然周砍刀带人将漏洞补上,并把攻上来的契丹人杀死,但平州军也出现了伤亡,两个直接战死,还有三个则中了刀伤。
钟四郎偷了个空隙,跑过去把自己的变通方式向张兴重说了,张兴重眼前一亮,连忙吩咐各伙按照钟四郎的方法改变防守战术,才终于将契丹人的攻势遏制住。
兀里有些发呆,他看着自己手下的部族勇士很顺利的一批批登上城墙,然后跳进城头之上,城头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厮杀声,再然后……再然后就没有了动静!他张着大嘴望了望身旁的可丹叔,可丹却紧锁眉头,专注的盯着关城之上半天没有言语。
此刻已经连续投送了九批部族勇士上城,一共四十五人,可这四十五人上去之后却似乎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关城上也没听到混乱和喧哗。这些勇士上去之后便没有再露出踪迹,就好像那座关城是一个巨大的狼口,自家这些勇士们都成了喂入狼口里的肥肉。哦,还是有七人露面了,只不过他们是被关城上守军推下来的……
可丹经历过很多战事,他也见识过不少的牺牲,在作出攻打榆关的